翌日一早,雞鳴破曉。


    虞聽晚早早就出了房門。


    身後跟著耷拉著眼皮的魏昭。


    姑娘走在前頭:“整日躺多了也不好,你就該多出來走走。”


    “開了春,等河麵沒冰了。村裏會放水,每家每戶都要出人下河,撒網的撒網,捕魚的捕魚。抓上來的魚統一扔到岸邊,再家家戶戶分上一兩條。那時候可熱鬧了,也不遠,我帶你去瞧瞧。”


    別看她說的有聲有色,實則她也就去過一回,還是剛來西臨村的時候。


    魏昭:……


    沒興趣,人擠人。


    他也不會活那麽久。


    虞聽晚扭頭:“夫君不想看嗎?”


    魏昭張了張嘴,還沒發聲。


    虞聽晚不想聽:“哦,你想看。”


    魏昭:……


    虞聽晚拉著他去看角落養著的雞。


    “昨兒殺了一隻,我聽娘的意思是想過年再殺一隻。大過年要是沒肉不像話。”


    她有些心疼。


    “可都還能生蛋呢。”


    “回頭我出趟門看看誰家雞老了不生蛋了,向他們買。”


    魏昭:……


    他上山逮一隻換虞聽晚不再和他說話行不行?


    虞聽晚又拉著他去院子西邊柿子樹下。


    姑娘仰頭,去看那又紅又大的柿子。她在隔壁的時候,就垂涎了。


    這時候的柿子不算徹底成熟,可摘下來放上幾天也就熟了。


    “夫君。”


    魏昭懨懨。


    虞聽晚抬腳踢了踢他的鞋。


    魏昭:“……嗯。”


    虞聽晚朝他笑,露出淺淺的梨渦:“今兒起床沒磨蹭,我決定獎勵你一枚柿子。”


    村裏婦人就是這樣哄孩子的。


    虞聽晚沒嫁過人,不知夫妻間該如何相處才會恩愛。


    可她總覺得衛慎嬌滴滴柔弱不能自理,也許對他也適用。


    說幹就幹,虞聽晚在樹下走了一圈,找到最矮的一枚柿子。


    魏昭轉身就要走。


    地上的雪下了一夜,有些厚。


    魏昭沒力氣抬高腳,隻能慢吞吞拖遝前行。


    餘光裏姑娘伸手試了一次沒摘到,她並不氣餒,費勁踮腳,漲紅了臉,指尖卻隻碰到光禿禿的枝幹。


    魏昭不走了。


    他就那麽看著。


    姑娘蹦躂跳起來倒是摸到了,卻沒掌握好力度摘下。


    虞聽晚準備再試一次。


    魏昭:“哈。”


    虞聽晚:???


    她猛地扭頭。


    兩人視線對上。


    她在魏昭眼裏看到了一點點,甚是算得上忽略不計的好整以暇。


    虞聽晚抿唇:“我好笑,還是你想到了什麽愉悅的事?”


    “你好笑。”


    很好!!!一點不帶猶豫的!


    虞聽晚深吸一口氣:“你行你來!”


    她努力保持平靜,卻掩蓋不住身上的鮮活勁兒。


    那是……魏昭沒有的。


    也不知這麽了,魏昭神差鬼使走回去。


    他在虞聽晚身側站定。


    男人病殃殃的,臉色透著不正常的白,唇沒血色,行動不便,瞧著身形格外單薄。


    可身姿頎長。


    他人高,手也長。抬手輕而易舉將那枚柿子摘了下來。


    虞聽晚在他沒來得及反應的時候奪了過去。


    魏昭看著空落落的手心,也不在意。


    可就在這時,虞聽晚又把柿子送回他手裏。饒是魏昭學識淵博,也猜不透虞聽晚的心思。


    很快,姑娘給他解了惑。


    虞聽晚很大度:“送你了。”


    魏昭:??


    你看看你像話嗎!


    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你摘的。


    是的,虞聽晚就很在意步驟儀式感。


    等她到了灶屋,慧娘已將糯米煮熟了,衛守忠在石槽中錘打。


    虞聽晚噠噠噠走過去:“今兒做糍粑嗎?”


    臨西村過年,家家戶戶都會準備糍粑的。隻是糯米精貴,做的都不多,不過一小盤家裏的人嚐嚐味。


    慧娘笑:“對。早該做了,隻是一直忙也就耽擱了。”


    “家裏臘八粥都沒熬,我想著今日也一並做了,咱家也過個好年。”


    大米,紅豆、冬棗、花生米昨兒夜裏就浸泡了。


    虞聽晚眼裏的笑意藏不住,上前陪著一去撥桂圓肉。


    灶屋捶打糍粑聲大,慧娘並未聽到方才院子裏新婚夫妻說話的動靜:“阿郎起了嗎?晚些錢大夫要過來給他把脈。”


    虞聽晚:“起了。”


    本來不起的,被虞聽晚錘了一下就老實了。


    就……雖然不聽話,但是好調教!


    也不知他會不會把柿子扔了。


    雖說樹上掛了不少,可也得珍惜糧食。


    扔就扔了吧。


    回頭她就去隔壁地上找。


    慧娘驚訝,很快化為滿意。


    果然,娶了媳婦人都穩重懂事了。


    “本來昨兒還請了錢大夫過來吃酒的,當初要不是他阿郎早就……,可你也知道他脾氣怪,說一群人鬧哄哄的就是不肯來。”


    “別看他上了年紀,心思也算細的。”


    “我猜八成是說辭。之前有吃了他給的偏方,得了兒子的人家請他去喝酒,他就去了。”


    雖然去了沒說話,隻埋頭吃飯,吃完了就走人。


    “咱們村就他一個赤腳大夫,那傻姑落胎,他這幾日進進出出得照顧。村裏最怕忌諱,咱們家又是辦的喜宴,他過來的確不合適。”


    慧娘便不強求,做的飯菜讓衛守忠送了一碗過去。


    一聽這話,虞聽晚便止了動作,問:“傻姑那邊如何了?”


    慧娘神情微暗:“人倒是醒了,可到底嚇著了,夜裏都要她娘陪著,逢人就說疼,說話顛三倒四的,還一問三不知,到底遭了罪。”


    “那被綁走的人如何處置了?”


    “你李婆婆昨兒私下同我透露,那人就是個潑皮無賴!坐過牢,放出來後娶不到婆娘,就常去窯子裏狎妓。”


    “那日傻姑都流血了,他還……,被抓了個現行後,睜著眼嬉皮笑臉竟說是傻姑勾的他。還說你情我願的事,任天王老子來了都管不著。揚言讓裏正把他給放了。”


    囂張異常。


    窮鄉僻壤出惡徒,這樣的混賬隻多不少。


    可裏正還能聽他的?


    傻姑在自己村子裏,被別村的人欺負,他能不管?


    “甚至還說……還說。”


    慧娘有些說不出口。


    虞聽晚卻大致有了猜測,眼底閃過濃濃的厭惡,幫她說了。


    “說傻姑身子也不知被多少人糟蹋了,多他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不少。孩子都有了,也不知誰的種,就是不知廉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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