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二十一日,‘林田路’75弄巷子槍擊事件目擊者……


    這不就是他埋伏閻培江的那天以及那條弄巷麽?


    “兩區聯合辦案麽……”


    陳青看著懸賞上的內容,若有所思。


    他當時埋伏閻培江那條路叫做“林田路”,位於“三林區”的邊緣,有一小部分是隔壁“田心區”的地盤。


    雖然槍擊事件確實不算小事,但引來兩區聯合辦案確實也有些讓他詫異。


    按理來說,死人和槍擊都屬於麻煩事,區域巡捕房之間都是能甩則甩。


    當初陳青在乾陽當巡捕的時候,就發生過差不多的事件。


    當時“河溪”跟“雲陽”之間的巡捕房都想將案子扔給對方來查,最終胳膊拗不過大腿,“雲陽”這個位於市區的巡捕房取得勝利,將案子甩給了“河溪”來查。


    可同樣的情況,“怙海”這邊居然是聯合辦案,這倒是有些稀奇。


    “是因為這兩個區都不是中心市區,權利平等的原因?還是說,是因為那輛車?亦或者兩者關係都有……”


    “三林”和“田心”這兩個區,都屬於東城的普通區,兩者之間各方麵都差不多,權利平等,不像乾陽的“雲陽”跟“河溪”,一個是市中心區域,一個是邊緣區域。


    而閻培江開來的那輛車,雖然引擎蓋被踏凹陷了,前車玻璃也被打碎。


    但整體上來說,那輛車還是完好的,隻要將引擎蓋修好,重新安裝一塊前車玻璃,那就是一輛完整能用的車,轉賣起碼值個六七萬!


    亦或者,自己內部使用也是非常不錯的。


    而案子歸哪一方辦,那麽車輛也會被扣在哪一方的巡捕房。


    這種司機死亡的懸案,大概率偵辦完之後,車輛就屬於巡捕房了。


    六七萬的利益,對於巡捕房來說也是一筆非常可觀的橫財,“三林”和“田心”兩個區的巡捕房都想爭辦這件案子也正常。


    心中分析著這則懸賞背後的可能,陳青駐足片刻後,便邁步繼續回家了。


    隔三差五,其實都會有新的懸賞張貼出來,而人們也時常會駐足觀看。


    甚至還有專門留心懸賞上的信息,以此賺取懸賞金的人存在。


    因此,陳青剛才駐足觀看新出的懸賞,倒也不算稀奇。


    “‘曹卓’這個名字倒是有些眼熟……”


    對於這則懸賞,陳青並不擔心。


    身為“精變”高手,當天他並沒有感應到任何多餘的目光投注到自己身上。


    普通人看到槍擊殺人這種事,情緒是很難控製的,而當時既然沒有其他目光投注到他身上,那麽便代表著沒有其他人看到當時的事情經過。


    除非是能夠完美控製自身情緒的“神變”高手。


    但這個世界,將功夫練到蛻變的高手不是大白菜,並非哪裏都有。


    陳青來“怙海”三個多月了,目前遇到的“高手”也不過兩位,一位是“雲”組織的費東濤。


    還有一位則是羅宗平這位“大高手”。


    東城雖然不比西城繁華,但也有九個區,比乾陽都要大,人也更多。


    就這樣也才遇到兩位高手,可想而知高手的數量有多稀少。


    當然,這也跟陳青還沒有進入“怙海”本地高手的圈子有關。


    “嗯?”


    忽然,走著的陳青步伐微微一頓。


    他想起了“曹卓”這個名字。


    這是他剛加入“雲”這個殺手組織時,“雲”給他的三個投名狀任務裏的其中一個任務目標!


    當時因為初來乍到,對方又是巡捕房的人,所以他並沒有選這個任務。


    卻沒想到,時隔兩個多月後,對方居然又出現在了他的視野中。


    “兩個多月了,居然還沒被‘雲’的殺手幹掉,這個曹卓倒也是有點東西。”


    因為確認五月二十一日那天,現場並沒有其他目擊者,陳青雖然回想起了這個“曹卓”是誰,但也並沒有其他想法。


    不止是對這個“曹卓”,對於那張懸賞內容他也都沒什麽想法。


    如果不是因為那張懸賞涉及到了自己,他根本就不會多看一眼。


    現在看完之後,他在下意識的進行一番思考分析後,便沒有再多想,徑直回了家。


    不過,在回到家後,他換了一身西服又再次出門,攔了一輛黃包車,來到了“三羊區”,然後乘渡船去往了對岸的西城……


    西城,江灣區,運光路。


    落日時分,城市裏的燈光逐漸亮起。


    一輛黃包車緩緩行駛進了這條街,並在車上客人的指揮下,停在了一家咖啡館的門口。


    很快,車上的陳青付了車費後,下車便準備走進所下的咖啡館。


    但忽然,他感覺一道目光驟然投注到了自己身上!


    頓時,他走進咖啡館的腳步一滯。


    緊接著,他故作蹲下係攜帶,然後不著痕跡的瞥眼看向了投注到自己身上的目光所在方向。


    隨後,他便看到不遠處的一家咖啡館門外,上身白色短襖,下身黑色長裙的戚怡,正坐在一張桌子前的戚怡,目光平靜的看著他。


    這一幕,看得陳青微微一怔。


    隨後,他站起身,徑直來到戚怡所在的咖啡館,並拉開戚怡麵前的椅子坐了下來。


    “師姐怎麽知道我今天會過來?”


    坐下後的陳青,微笑著說道。


    他並沒有跟戚怡說過,七天後會再過來。


    所謂的等七天,隻是他自己心中的想法。


    但戚怡居然提前預判到了他到來,這卻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當然,他臉上並沒有表現出來。


    而就在他說完話後,咖啡館的店員也走了過來,詢問他要喝些什麽。


    陳青於是隻能先跟店員點單。


    在他對麵的戚怡,靜靜的看著他,一直等到他點完單,店員離開後,才淡淡開口說道:“‘雲’的任務期限是七至十五天,而上次你來找我時,說過你花錢找了‘雲’的情報組,根據我所知,一般‘雲’的情報組調查時間是三天。也就是說,你來找我的時候,任務時間起碼過去了三天。”


    “而七到十五天這個期限,以人的心理來看其實很微妙。個位數時,或許還不覺得,可一旦期限超過了十天,那麽人就會多少著急起來,從而會對關心的事物進行進度上的查看。所以,我判斷你這兩天就會來找我。”


    說到這裏,她看著陳青微微一笑,繼續說道:“顯然,我的判斷是對的。”


    “……”


    陳青聽完這番話後,一陣無言。


    片刻後,他才笑著讚歎道:“師姐真是厲害,我的心理簡直被你拿捏的死死的!”


    這句話,既是真心讚歎,也帶著幾分吹捧之意。


    戚怡這一波心理分析,確實跟當時他的心境有點像,對方結合上次他透露的旁枝末節便能做出這番判斷,確實很厲害。


    再加上自己又是求助方,所以陳青便也順勢的吹捧了一下。


    “你還真信啊?”


    戚怡聽完陳青的稱讚,輕笑一聲,說道:“騙你的。我是剛好今天在這裏喝咖啡,然後習慣性的觀察周圍人,接著就看到你坐著黃包車從街口拐了進來。”


    “……”


    陳青再次無言。


    隨後,他看著戚怡,好奇道:“師姐今天心情好像不錯,有好事?”


    他跟戚怡有限的幾次接觸中,對方基本都是有事說事,沒事直接走的態度,從來沒開過玩笑。


    但今天的戚怡居然跟他開起了玩笑,顯然是心情不錯。


    “你上次提供的消息,我傳達給了軍統內部,軍統抓人後經審訊,你提供的那個任務目標跟那個風信貿易公司的人,都是奉國的敵特。”


    戚怡看著陳青,嘴角勾起笑意的說道:“具體的細節不便跟你透露,總之,你這次提供的消息很有用,我雖然是代為傳達,但‘軍統’那邊默認是我查到的。所以,我得到了‘軍統’的嘉獎,湊夠功勳兌換了一件我想要的東西。”


    奉國敵特麽……


    聽了戚怡的話,陳青心中一動。


    但嘴上,他卻是笑著抱拳道:“原來如此,那恭喜師姐啊。”


    “這還多虧了你。”


    戚怡繼續帶著笑意的說道:“你放心,我在抓人時,特地設計了一個機會給那個‘陳政輝’以及其他兩個人逃跑,然後在他們逃跑過程中全部擊斃了,這件事當時很多路人都看到了,還上了報紙,你不用擔心任務超期完不成。”


    “雲”的任務,必須得死要見屍。


    如果“軍統”抓了人後,那麽就很難判斷任務目標是死是活,因為“軍統”內部可謂是央國最難滲透的幾個組織之一。


    “雲”組織在裏麵不一定有人,或者就算有人,也不一定能及時將消息傳出來。


    而消息傳不出來,就會耽擱陳青的任務期限。


    戚怡顯然考慮到了這點,所以直接在抓人時,故意設了一個局讓路人看到“陳政輝”這個任務目標被擊斃的一幕,還上了報紙,拍了照。


    陳青聞言後,頓時再次抱拳,感激道:“勞煩師姐費心了。”


    “不用客氣。”


    戚怡微微搖頭,然後說道:“不過你的任務目標,卻被‘軍統’殺了,‘雲’那邊知道後肯定會問你,這個就得你自己想辦法解釋了。”


    “雲”始終是殺手組織,於央國而言,屬於秩序破壞者。


    而“軍統”又是官方組織,屬於秩序維護者。


    兩者一個是“賊”,一個是“兵”,屬於不同立場。


    陳青的任務目標被“軍統”的人所殺,必然會讓“雲”懷疑他是不是“軍統”安插,想要混入“雲”的臥底。


    對此,陳青隻是笑著回道:“沒事,我早就已經想好了說辭,師姐不用擔心。”


    關於這點,他自然早就想過,心中已有腹稿,並不怕問。


    “那就好。”


    戚怡聽後,微微頷首點頭,也沒有多問。她說道:“對了,還有一件事。”


    “師姐你說。”


    陳青看著戚怡,說道。


    戚怡說道:“依依讓你趕緊給她布置考核要求。”


    “嗯?”


    聽到“依依”這個稱呼,陳青聞言一怔,隨後腦海中才想起了之前在“嘉龍山”時,那個“性格活潑”的大饞丫頭。


    他疑惑道:“我不是說過,嶽師叔可以提前傳她白虎堂的‘練精’之法麽?她怎麽還上趕著求考核。”


    四聖教的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四堂之間,弟子想要學其他三堂的功夫,得經過另外三堂所提出的考核要求。


    不過,如今四聖教式微,這個規矩已經不再那麽硬性,更多的隻是形式上的。


    陳青當初在眾人分別時,也說過可以讓嶽素春提前教劉依林白虎堂的功夫,考核要求可以後麵再補上。


    當時嶽素春也沒說什麽,劉依林還對他感激了一番。


    也是因為如此,他雖然後麵說再補上考核要求,但卻遲遲的一直沒有寫信給劉依林。


    誰知道,劉依林居然還通過戚怡來催他。


    這丫頭的腦回路還真是讓人難以理解。


    “規矩始終是規矩,沒有規矩不成方圓。”


    戚怡微微搖頭,說道:“這是師父的意思。雖然如今我們式微,但傳承的規矩還是得遵守,若是連基本的規矩禮儀都沒有了,那麽距離真正的消亡也就不遠了。”


    “這樣麽……”


    陳青聞言,眉頭微蹙了起來。


    在沉吟思索了片刻後,他點頭道:“好吧,那我會盡快寫好考核要求寄給她的,師姐你放心。”


    “嗯。”


    戚怡聽後,再次頷首點頭。


    緊接著,便見她抵著椅子後移了一小段距離,緩緩站起身,說道:“那就先這樣吧,你慢慢喝,我還有事就先走了,有什麽事可以再來找我。”


    陳青見狀,便也站起身,笑著道:“師姐慢走。”


    戚怡點了點頭,隨後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咖啡館。


    在戚怡走後,陳青為了不顯得奇怪,便坐著等所點的咖啡上來,喝了幾口後,這才離開。


    之後,他便來到“紅江”外灘,乘渡船返回了東城,並一路回了“三林”的陳家院子。


    第二天。


    陳青照常在淩晨四點前起床,在“練神”以及“練氣”後,來到“羅氏造紙廠”上班。


    今天的廠裏,仍然風平浪靜,羅敏珍和羅宗平還是沒有來廠裏。


    陳青在中午下班後,便返回了家,然後請練了一上午“虎步”的玄風,開著車載他來到了“港橋區”。


    等到“港橋區”後,他在比較中心的地段下了車,接著便讓玄風將車開了回去,而他則借助人群,以反偵察手法繞了幾圈後,來到了“雲”組織的紅磚房據點。


    一番輕車熟路的敲門流程後,陳青進門順著樓梯來到二樓。


    但這一次,費東濤並沒有像往常一樣,在二樓的辦公室門口等他,隻是敞開了辦公室的房門。


    見狀,陳青眉梢一挑,也沒有露怯的繼續上樓,並走了進去辦公室。


    而一進辦公室,陳青便發現,今天的辦公室裏,並不止費東濤一個人,還有著另外一名身材高大健碩,看起來三十多歲,整個人氣勢非常有壓迫感的男人在。


    此時,費東濤坐在了辦公桌後方的椅子上,而那個男人則坐在了平日裏,陳青所坐的沙發上。


    當陳青走進辦公室後,兩人的目光也一並投注到了他身上。


    隻見費東濤眉頭緊皺,當先開口的沉聲問道:“你是‘軍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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