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手捏碎杯子雖然也算是稍微證明了些許能力,但在旗袍女人看來倒是沒有什麽,她見過的那些練拳的武師也同樣能做到。


    不過,滾燙的咖啡灑在手上還能麵不改色,眼前這個人絕對是個狠人!


    旗袍女人改變了對陳青的初始看法。


    武師不一定就敢下死手殺人,但狠人絕對敢!


    當然,即便如此,旗袍女人也依舊沒有放棄謹慎。


    隻見她滿臉驚異的看了陳青片刻後,將椅子往後拉開一段距離,然後重新坐了下來。


    接著,她看著陳青,說道:“你先說出你接到的任務內容。”


    陳青聞言,微微一笑,卻是並沒有說話。


    因為他剛才捏碎咖啡杯的情況,已經被咖啡館的店員注意到,正匆忙從店裏跑出來處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二位沒受傷吧?”


    店員跑到陳青和旗袍女人的桌前,一邊用毛巾擦拭桌子上的咖啡,一邊連忙道歉。


    咖啡館的店員乃至旁邊的客人,都並沒有看到陳青捏碎咖啡杯的經過。


    蓋因陳青捏碎咖啡杯的速度很快,隻是一瞬間的事,無論是店員還是旁邊的客人,都不是特務,不會刻意去盯著陳青兩人。


    等到聽到咖啡杯的碎裂的聲響時,咖啡杯早就已經碎掉,咖啡灑了一桌子,旗袍女人也站起了身。


    所以,無論是店員還是周圍其他桌的客人,都以為是杯子用太久,加上咖啡太燙,給杯子燙碎了。


    為此,周圍的客人們還下意識的將自己麵前的咖啡,推到了桌子比較中間的位置,害怕自己喝的咖啡杯也被燙碎,自己被咖啡燙到。


    “沒事。”


    陳青微笑著回了店員一句。


    旗袍女人也沒有說話。


    性格謹慎的她,自然不可能說出是陳青捏碎了咖啡這事。


    很快,店員便將桌子上灑的咖啡擦了幹淨,同時,嘴上依然連連道歉。


    在陳青一再擺手,表示沒事後,店員這才一臉歉意的收拾好咖啡杯的碎片離開。


    等店員走後,陳青這才看向旗袍女人,笑著說道:“周慶貴,職業‘蛇頭’,酬金五千塊。現在可以說了吧?”


    這就是陳青所接的任務。


    他不會去接那種會惹來麻煩的目標,比如殺“租界”裏的西陸人,還有那些在“怙海”身份很尊貴的人,以及巡捕員之類有著官方身份的人。


    這些殺了之後,會惹來官方追查的任務,他不會去接。


    因此,在翻了一遍費東濤給他的文件夾上的所有銅級任務後,他選了這麽一個任務。


    “蛇頭”是一種職業,泛指那些專門幫人偷渡跑路的組織者。


    但更多時候,大多數的“蛇頭”還會幹販賣人口的事。


    對此,陳青並不關心,他隻是拿錢辦事而已。


    聽到陳青準確說出所接任務內容後,旗袍女人這才終於放下戒心,看著陳青說道:“他基本每晚都會去‘百樂門’玩。”


    “百樂門?”


    陳青聞言,眉梢一挑。


    旗袍女人便欲解釋,但才開口,便又閉上了嘴。


    因為這時,剛才離去的咖啡館店員,端著兩杯咖啡走了過來。


    “先生,女士,實在抱歉出了這樣的事,這兩杯咖啡算是我們店裏的賠罪。”


    店員將兩杯咖啡從托盤裏,分別端到陳青和旗袍女人的麵前後,一臉歉意的說道。


    “沒事。”


    陳青再次笑著說道。


    旗袍女人仍是什麽也沒說。


    很快,等店員一臉歉意的再次離開後,旗袍女人看著陳青說道:“‘百樂門’是最近一兩年在西城這邊最熱鬧的歌舞廳之一,周慶貴這個‘蛇頭’跟裏麵關係匪淺,我懷疑‘百樂門’那些來自各國,乃至西陸那邊的舞女,很多都是周慶貴這些‘蛇頭’暗中販賣人口弄來的。我……”


    “停!”


    陳青抬手打斷了旗袍女人,他神情平靜的說道:“你不用跟我說這麽多,我不關心這些,你隻需要晚上跟我去‘百樂門’,然後指我誰是周慶貴就行。”


    自己都一身事的陳青,根本就不想了解跟自身無關的事。


    被打斷的旗袍女人,頓時陷入了短暫沉默。


    片刻後,她才點頭回道:“好。”


    “嗯。”


    陳青微微頷首,說道:“那就晚上八點,咱們在‘百樂門’的門口見。”


    說完,他端起麵前的咖啡喝了一口,然後起身離開。


    旗袍女人也沒阻止。


    在陳青起身離開後,她便又重新拿起剛才的書,慢慢看了起來。


    等離開“左岸咖啡館”後,陳青便招手攔了一輛黃包車,然後離開了“九江路”這條街。


    接著,他便開始閑逛起了“怙海”西城。


    已經來了“怙海”一個多月的他,這是第一次來西城這邊。


    出於好奇,也出於練“餓食兩極”破限法的原因,他便這麽以行走的方式,遊逛著“租界”這一片區域。


    三月中旬的“怙海”,有著寒意,但並不算特別冷,走動起來反而能夠暖身子,因此,街上坐黃包車、出租車的人不少,但行走的人更多。


    這些人以金發碧眼的西陸人居多,黑發黑眼黃皮膚的央國人,隻在其中占據了一部分。


    加上“租界”這裏麵的地磚、樓房等建築,大多數都已經是歐式現代風格,樓高也平均在七八層,時不時的便能看到一棟十幾層的高樓。


    陳青置身其中,頓時有了那麽點身處現代的感覺。


    當然,街道上行走人群的穿衣風格,在他眼裏仍然還是顯得很“複古”,這些又將他思緒拉回了現實。


    就這樣在“租界”的各條街道上閑逛,陳青一邊領略這邊的風景,記住地形的同時,一邊遇到吃的便買些來吃,維係著“餓食兩極”的“食法”。


    很快,夜幕逐漸降臨。


    當天色徹底黑下來後,西城和東城最大的不同也終於體現了出來。


    西城的夜晚,路燈、樓房、廣告牌等等有燈的地方,都亮起了明亮輝煌的燈光,整個城市大部分地區都變得車水馬龍,燈紅酒綠,仿佛電費不要錢一樣。


    相反對岸的東城,便仿佛兩個世界一般。


    站在“紅江”外灘望向對岸的東城,僅能零星的看到一些九龍大道的路燈光亮,後方的大部分房屋區域,仍然顯得很漆黑。


    陳青在遊玩閑逛到天黑後,駐足在“紅江”外灘望了片刻對岸的東城。


    接著,他抬起手,看了看手腕上的表,自語道:“時間也差不多了。”


    此刻,時間也終於慢慢來到了七點多。


    陳青垂放下戴著表的手,來到路邊,招手攔了一輛黃包車。


    等黃包車停下後,他登上車,對年輕的車夫說道:“去‘百樂門’。”


    “好的。”


    年輕車夫應了一聲後,便拉動黃包車跑了起來。


    夜晚後的“怙海”西城,變得格外熱鬧了起來,街上坐黃包車的人明顯的多了起來。


    原本白天時不算熱鬧的一些高檔餐廳,幾乎家家爆滿。


    而有些在白天時候關門閉戶的酒吧、俱樂部,更是在夜幕降臨後陸續開門營業起來。


    這邊白天工作的人們,到了晚上都紛紛出來吃大餐,找娛樂來了。


    陳青坐在黃包車的座位上,晚風迎麵吹來,輕撫著他的臉龐與頭發,恍然間,他的眼角餘光驚鴻一瞥,看了一道穿著碎花旗袍,手拎竹製編織行李箱,身材婀娜且曼妙的背影,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


    下一秒,他雙眼猛地睜大,急聲道:“停車!”


    伴隨話音,他根本不等年輕車夫做出反應,便從駛動中的黃包車上翻越而下。


    接著,他朝著剛才眼角餘光瞥見的地方望去,來來往往的人群中,卻再無那道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身影。


    “錯覺麽……”


    站在車水馬龍的街上,陳青眉頭微皺。


    剛才那一瞬間,他還以為看到了師姐的身影。


    當初在乾陽的大十字街北街街尾,何夕紅便是剛才那般打扮,然後帶他走上了如今的道路。


    但顯然,他看錯了。


    以他“精變”高手的速度,第一時間從黃包車上翻越下來,然後望過去剛才的方向都沒有看到,那便證明確實是看錯了。


    “唉……”


    忍不住發出一聲歎息,陳青收回目光,轉身走向了前方正用腳急刹車的黃包車車夫。


    他這突如其來的一嗓子,嚇了黃包車車夫一跳。


    雖然第一時間做出了刹車反應,但卻顯得倉促又慌亂。


    好在,“租界”這邊的黃包車都是靠邊行駛,並沒有在路中央,雖然出現慌亂,但也並沒有與路中央的汽車發生擦碰。


    當年輕的車夫好不容易刹住車時,陳青也剛好來到車旁,重新登了上去。


    “繼續走吧。”


    陳青對車夫說道。


    “……”


    年輕的車夫一臉無語的看著陳青,心中有點想罵人。


    但最終,他也隻是心中想想,沒有說出來,並且,聽話的重新拉起了車。


    ……


    一棟高樓的樓頂。


    江邊輕柔的晚風,隨著高度的拔起,來到高空後已是變得淩冽與肆意。


    兩道身影立於樓頂前端,往前一步,便是從百米高空懸墜而下,但這兩道身影卻是絲毫不懼,依舊隨意的矗立於此,並俯瞰著下方路麵的燈紅酒綠,影影綽綽。


    “真的不去見一麵麽?”


    一個帶著笑意的聲音開口,字正腔圓的央國話。


    可說這話的人,卻是有著一頭金色的短發,碧綠的雙眼,以及白皙的皮膚和挺拔身高的青年西陸人。


    簡單的黑色西服穿在身上,便仿佛量身定製一般,搭配上其英俊立體的五官與親和的笑容,整個人都透著一股貴族的氣質。


    “不用了。”


    一個冷漠的聲音,回答了這個西陸人的問題。


    這個冷漠聲音的主人,是一位穿著白色練功服,簡單紮著馬尾辮,擁有著柳葉眉,丹鳳眼,高挺鼻梁等精致五官的女人。


    其外貌看起來二十多歲,但臉上冷淡的神情,卻給人一種冰冷,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感覺。


    聽到女人的回答,一旁金發碧眼的西陸青年笑著說道:“也好,‘幻象’見一麵其實也不錯。”


    冷漠女人沒有再在這個話題上糾纏,而是漠然的目光看向了青年西陸人,問道:“接下來呢?”


    “接下來?”


    青年西陸人聽後,沉吟片刻,微笑著說道:“接下來該再次修行練身了,你師兄此前自投進了‘高安局’的重刑犯監獄裏,以裏麵的電獄練身,你想全麵超越他,這一步遲早要走。”


    “電獄練身……”


    冷漠女人聞言,柳眉慢慢皺了起來。


    ……


    “嘟嘟——”


    “叮鈴叮鈴~”


    “鐺~鐺~鐺~”


    汽車鳴笛聲,自行車的叮鈴聲,還有公共電車的“鐺鐺”敲鍾聲,此起彼伏的響徹“寓圓路”上。


    少量的老爺車,大量的黃包車以及軌道上的公共電車與行人,全部擁堵在一條路上。


    坐在黃包車座位上的陳青,從未想過在這個世界,到了晚上居然也會遇到“堵車”這種事。


    看著眼前擁堵的一幕,再配合上周邊的歐式建築,他一時間竟是有些恍惚。


    但很快,他的思緒便回到了現實。


    抬手看了看手表的時間,陳青對車夫問道:“還有多久到‘百樂門’?”


    “先生,‘百樂門’就在這條街的前麵,但現在太堵了,可能還要一會兒,等這最後一班公共電車走了就好了。”


    年輕的車夫聽到詢問後,滿身大汗的回頭對陳青說道。


    此刻,在這名車夫的前後,都是拉著客人的黃包車和車夫。


    而在這些黃包車和車夫的周邊,又是大量來回穿梭的人群。


    原本即使這樣也不會堵車,但此時,路中央的最後一班公共電車剛好行駛而過,今天又是“休息日”,大量從各區過來“百樂門”玩的人,沾滿了街道。


    加上那些開著車過來娛樂的老板、權貴、有錢人等,公共電車根本不敢擦碰到一點,於是行駛速度比其他時候要慢很多,因此,便造成了這裏的擁堵。


    陳青聽到車夫的話後,他眉頭微皺片刻,說道:“那就在這裏下吧。”


    說著,他便掏錢付了車費,走下了黃包車。


    隨後,他以“精變”高手的體魄,一邊穿梭在擁擠的人群中同時,一邊目光搜尋著“百樂門”歌舞廳的方位。


    很快,他便在這條路最顯眼的一個分岔路口,看到了招牌燈光閃爍,極其顯眼的“百樂門”歌舞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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