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在乎。嬙兒,我隻要你,其他我什麽都不在乎。”霍啟說道。


    “霍啟,我放下了,你也放下吧,好嗎?別再執著於過去了,我們已經結束了。”蕭嬙說道。


    “不,沒結束。我還沒有同意怎麽就結束了?”霍啟說道。


    “我現在隻想安安靜靜地過日子。少衡的死我無法忘懷,但我也答應了你不會離開。所以我隻能求你,求你別再來了,我不想再繼續這樣下去了。你走吧。”蕭嬙說道。


    “我明天再來看你。”霍啟不顧蕭嬙的話,還是自顧自說著。


    蕭嬙見他離開,自己就那樣靠在床邊坐著。聽了霍啟的話,她就知道,他是不會放開她了。她已經說了那麽多了,還是不行嗎?自己究竟有什麽不一樣能讓霍啟這麽執著呢?


    第七十五章 往事


    蕭嬙想著想著又突然想到了杜少衡。那段時間官兵攻打山寨,來得很凶,杜少衡分身乏術,晚上總要喝些酒才睡得著。那天,也是這樣的深夜。跟杜少行喝完酒,杜少衡沒有回自己的房間,而是來看了看蕭嬙。說來也巧,那晚蕭嬙做夢夢到了霍啟。睡意朦朧間,隻感覺有個人坐在自己床邊。於是她下意識叫了聲:“阿啟。”聲音不大,卻還是被杜少衡敏銳地捕捉到了。


    一隻手陡然掐住了蕭嬙的脖子,杜少衡的聲音隨即傳來:“蕭嬙,我不是霍啟。你看清楚了,你現在是在米倉山。”


    感覺到頸間的手越收越緊,蕭嬙早就清醒了。她抓著杜少衡的手掙紮著叫道:“少,衡。”


    “蕭嬙,為什麽?為什麽你還忘不了他?我對你這麽好,你為什麽還想著他?我不喜歡你提他,很不喜歡!”杜少衡繼續說著。


    蕭嬙甚至以為他真的會掐死自己。可他終於還是放開了手。


    “咳咳,咳咳咳……”蕭嬙一邊咳著一邊往牆邊挪去。


    杜少衡也冷靜了下來,想伸手去抱她,卻被一把推開了。


    “對不起,我喝醉了。”杜少衡低聲說道。


    蕭嬙緊緊地抱著被子,身體還在輕輕地顫抖。她沒想到杜少衡還有這樣的一麵,一瞬間,她隻覺得害怕。


    杜少衡見她這樣,也沒有再勉強她。隻是說了句:“我明天再來看你。”然後就離開了。


    之後的幾天裏,杜少衡總是一早就守在蕭嬙門外跟她道歉。蕭嬙想到他之前對自己的好,也就漸漸地原諒了他。杜少衡也恢複到了以前的樣子,對她無微不至,再沒有發生過一次類似的事,她也就將那件事埋在了心底。


    不知為何,今晚她突然想了起來。大概那件事在她心裏始終沒有過去吧。她一直以為杜少衡是溫柔的,卻忽略了他是劫匪的事實。


    想了想,她覺得有些可笑。她從小就沒有父親,所以一心想要有個完整的家,想要一個對她好的夫君。可想要的卻從未真正得到過。仿佛霍啟和杜少衡都是她的依靠,卻又仿佛誰都靠不住。


    就這樣想了很久,她才躺下睡去。


    第二天一早,霍啟果真又來了。他來的時候,蕭嬙正在吃早飯。他也不拘束,吩咐柳兒拿了碗筷,自己盛了一碗粥就坐下吃了起來。蕭嬙也不理他,權當沒看見。


    這還是霍啟第一次在她的院子裏吃飯。清粥小菜,要是他們是普通夫妻,這樣的生活真的很舒服。


    吃過早飯,蕭嬙隨手拿了本書來讀。霍啟就這樣坐在一旁看著她。二人都一言不發。看書看得累了,蕭嬙又去院子裏走了走。霍啟始終跟在她身後。


    最後,還是蕭嬙忍不住開了口:“你到底要幹嘛?一句話也不說,就這樣愣怔怔地跟著我。”


    霍啟聽到她開口,笑起來反問道:“終於忍不住了?”


    蕭嬙被他氣得哭笑不得。感情他這是在故意逼自己開口呢!


    “好啦,不逗你了。我就是來看看你,這就走了。明日再來。”霍啟又說道。


    “明天不許來了!”蕭嬙朝著他的背影叫道。


    柳兒在遠處看著,這倆人哪裏像是不和的樣子,分明就是在打情罵俏嘛!


    蕭嬙回頭準備回屋子,餘光掃到門廊拐角,一抹身影悄然離去。看來是應該提醒提醒她了,蕭嬙這樣想著。


    第七十六章 綠豆糕


    晚上吃過晚飯,蕭嬙又出去走了走。回來的時候柳兒跟著她進了屋。


    “姑娘,我去給您換香。”柳兒恭敬地說道。


    有了杏兒的吩咐,她隻能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繼續給蕭嬙換香。


    “不必了。以後這香你不用幫我換了。”蕭嬙說道。


    “是。”柳兒停下手中的動作答道。


    她也不多問,接著就要退出房間。


    這時,蕭嬙又開了口:“等等。”


    “姑娘還有什麽吩咐嗎?”柳兒問道。


    “柳兒,你今年多大了?”蕭嬙問道。


    “十七了。”柳兒答道。


    “十七了,也是該嫁人的時候了。你可有心上人?”蕭嬙問道。


    “姑娘,柳兒沒有心上人,柳兒也不想走。”柳兒抬頭說道。


    “哦?難道你寧願在這府裏做丫鬟,也不願意出去過自己的日子嗎?青春年華耽誤了,可就再也回不來了。”蕭嬙說道。


    “是。柳兒願意一直伺候姑娘。還求姑娘別趕我走!”柳兒說著跪了下去。


    “不趕你走,留在我身邊幫別人打探消息嗎?”蕭嬙厲聲問道。


    “姑娘,我沒有!”柳兒否認道。


    “我既然這麽說了,那就代表我一定知道了什麽。你否認也沒有用。我隻是沒想到啊,你居然會幫別人而出賣我!”蕭嬙說道。


    “姑娘,我錯了!我錯了!您饒了我吧!您別趕我走,我保證以後都聽您的,絕對不幫別人了。”柳兒的聲音已經染上了哭腔。


    “你為什麽幫她?”蕭嬙問道。


    “因為我娘病了。我需要錢給她買藥治病,我幫她們打探消息,她們就會給我很多錢。”柳兒說道。


    蕭嬙沉默了一會。她想到了自己的母親。母親是她從小到大唯一的親人。她雖然是風塵女子,但是她很堅韌,也很聰明。她不能改變自己的命運,所以就把所有的希望都給了蕭嬙,讓她從小就學習大家閨秀學的東西。別人都笑她,說她傻,讓一個生活在青樓裏的女孩學這些沒用的東西。可是她隻是笑笑,然後繼續讓她學習。就這樣,母親一直保護她,直到她十六歲。她想不通,母親那麽好的人,為什麽命這麽苦呢?從小被人賣到那種地方,沒有人疼,也沒有人愛。後來愛上了一個男人,為了他,不顧別人的反對和嘲笑,拚死保住了他的孩子,卻最終還是被拋棄了。好不容易把孩子養大,自己又早早去世了。她記得,母親從不避諱提她父親。每次提到他,母親的眼睛裏總是充滿了那種她看不懂的東西。那是一種很複雜的感情。過了很久,蕭嬙才明白。後來,直到彌留之際,母親還叫著他的名字。她告訴蕭嬙,不管做什麽,都要無愧於心。自己心裏認為是對的,就放膽去做。蕭嬙一直覺得,她的母親是最勇敢也最值得敬佩的人。隻可惜,她走得那樣早。


    柳兒見蕭嬙一直沒說話,以為她鐵了心要送自己走,便開始磕起頭來:“姑娘,求求您了,饒了我吧!求求您了!”


    蕭嬙這才回過神來。可還沒等她開口,一道聲音卻先傳了過來。


    “嬙兒。”霍啟站在門口叫道。


    蕭嬙向門口看去,然後問道:“你怎麽又來了?”


    霍啟邊走邊答道:“你不是說明天不準我來了嘛,我便今晚來了。”


    蕭嬙隻覺得這個人越發無賴起來。


    “這是怎麽了?”霍啟回頭看了看跪在地上的柳兒問道。


    蕭嬙連忙答道:“沒什麽。”


    她知道,如果自己說實話,柳兒隻怕是活不到明天了。


    霍啟眯了眯眼問道:“真的?”


    “當然。”蕭嬙說道,“行了,你也別跪著了。下去吧。”


    “是。”柳兒臉上還掛著淚珠。


    她見蕭嬙那樣急著掩飾,不肯跟霍啟說實話,隻覺得是因為她不想讓自己冷血狠毒的一麵展現在霍啟麵前。於是心裏便多了幾分不平和氣憤。出了蕭嬙的門,她就向院外走去。


    “給你帶了些綠豆糕,嚐嚐。”霍啟將一包綠豆糕放到桌子上說道。


    蕭嬙看了看他,坐下來打開綠豆糕,吃了起來。她確實很喜歡綠豆糕,也很久沒吃了,所以這一下子吃了好幾塊。


    霍啟見她吃得開心,便笑著看著她。


    “好了好了,別吃了,不然晚上胃要難受的。這綠豆糕雖然好吃,吃太多了隻怕是也會覺得甜膩。”霍啟見蕭嬙一直吃便出聲阻攔道。


    他了解蕭嬙。她看起來很瘦,但其實遇見自己喜歡吃的東西就舍不得放手,總是會一直吃到光才罷休。以前他便總是這樣,在她吃東西時在旁邊看著,適時出聲攔著她。


    “送東西過來的是你,不讓吃的還是你。”蕭嬙抱怨道。


    霍啟倒了杯茶遞給她說道:“給你拿東西也不是讓你一下子都吃光的。”


    蕭嬙吃了愛吃的,打心眼兒裏高興,便也沒有跟霍啟再冷臉。接過茶杯喝了起來。


    霍啟見她態度好了一些,便也見好就收了:“我先走了。”


    蕭嬙點了點頭。


    霍啟從蕭嬙的院子出來時罕見地帶著笑容,他覺得自己好像找到了正確跟蕭嬙相處的方法。心情一好,連著腳步都輕快了許多。


    第七十七章 朝堂爭執


    第二日一早,霍啟就進宮上朝去了。


    大殿之上,墨敬離身居高位,開口卻無比誠懇:“眼下我曲疆與北寧可謂是分庭抗禮,眾卿以為接下來是該戰還是該和?”


    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大臣站出來說道:“回陛下,老臣以為該戰。如今我曲疆士氣正盛,剛剛奪了北寧一城,正是乘勝追擊的好時候。”


    “皇上,臣以為不妥。曲疆剛連連經曆了幾場戰爭,士兵早已疲憊不堪。況且北寧也剛剛將周邊幾個小國收複,實力與我們不相上下。如果硬打,恐怕會兩敗俱傷。所以,臣以為,應該議和。”霍啟站出來說道。


    墨敬離點了點頭說道:“二位卿家均言之有理。其他人可有什麽見解?”


    這時,右相範慶年站出來說道:“老臣也以為應該戰。我曲疆國富力強,萬不能顯示出退縮之意。如果還沒上戰場就怕自己會輸,傳出去豈不讓人笑話!”


    林鴻遠見他出言不善,便也躬身說道:“啟稟皇上,臣認為霍將軍說得對。曲疆近兩年來一直在打仗,確實應該歇歇。皇上打天下是為了讓百姓過得更好,可打仗說到底受苦的還是百姓。如今曲疆已經很強大了,百姓都能安居樂業,這都是仰仗著皇上。所以,如果皇上想進一步擴大版圖,不如先韜光養晦,等將士們都休整好之後,再打不遲。”


    “左相言之有理。”墨敬離若有所思地說道。


    “霍將軍莫不是怕了?打周邊小國時可沒見你這麽推脫。莫不是看那北寧地域遼闊,不敢去打?”範慶年開口諷刺道。


    左相右相素來不和這是人人皆知的事。如今霍啟成了左相的女婿,右相自然要拿他開刀。


    “範大人說得輕巧。士兵出去打仗可不是像您在這上嘴唇碰下嘴唇這麽簡單。他們要付出的,可能是生命的代價。”霍啟看了右相一眼說道。


    “打仗哪有不死人的?難道就因為怕死人就不打了嗎?那我曲疆如何統一天下?”範慶年繼續問道。


    “既然範大人這麽勇敢,不如您去帶兵打仗?”霍啟說道。


    這話一出,朝堂之上頓時噓了聲。


    林鴻遠和範慶年二人雖然不和,但在表麵上他們還是以禮相待。霍啟不願意參與這朝堂中的虛與委蛇,所以話說得就直接了些。這下就相當於將左右兩相的矛盾直接擺到了明麵上。再者,右相是德高望重的兩朝元老,無論怎麽看,霍啟都要尊敬他一些。可如今他卻說了這樣的話,右相自然是覺得受到了侮辱。


    果然,沉默了一會兒,範慶年咬牙切齒地開了口:“左相還真是有個好女婿啊!”


    墨敬離見情況不對,便也開口講和道:“左相與右相都是我曲疆的肱骨之臣,二位說的都在理,朕定會將二位的話都好好地思慮一番,再做決定。今天就先上到這吧,退朝。”


    眾大臣這才鬆了一口氣,一起說道:“恭送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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