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想再關心兩句,就看見一男一女被五花大綁著壓了進來。


    賈母一驚,“這是作甚?他們是什麽人?”


    “老太太不認得他們,二太太總該是認得的,不如您問問她?”


    “碧兒?”賈母的眼皮子莫名狂跳起來,下意識看向王夫人,卻見她與周瑞家的皆神色異常,一副活見鬼的表情。


    電光石火間,她便已然有所明悟。


    心下暗罵一聲,卻又不得不幫忙遮掩。


    想了想,就說道:“一會兒還要去往隔壁,怕是來不及審問清楚,不如先將他們關起來,等過兩日忙完了再細說?”


    “碧兒,你說!”


    “敏兒……”


    轉頭卻對上賈敏那雙冰冷的眸子,一時竟呆住了。


    鈴蘭從自個兒身上掏出來一方帕子,指著其中那小丫頭說道:“這是她從我家姑娘房裏偷出來的,說是周瑞家的指使,叫她偷出來打西角門出去交給一個書生。”


    “你血口噴人!”王夫人驚怒交加。


    “將他們嘴裏的抹布拿出來。”林碧玉不緊不慢地說道。


    莫名被抓又關了整整一夜,本就膽子不大的小丫頭早已是嚇破了膽,嘴裏才剛一得了自由就放聲哭喊起來。


    “二太太救我!”


    霎時一片嘩然。


    邢夫人一臉震驚,“竟果真是你?你指使她偷人家姑娘的帕子送給外男?你究竟是何居心啊!”


    “不是我!這賤蹄子不知受了誰人蠱惑,分明是故意誣陷於我!”


    聽見這話,林黛玉實在憋不住怒氣了,“你設毒計害我姐姐還不止,眼見東窗事發竟又企圖倒打一耙?這世上怎會有你這樣的人?心如蛇蠍又厚顏無恥,真真是叫人大開眼界!”


    林碧玉卻懶得理會,平靜的目光落在那瑟瑟發抖的男子身上。


    一派書生裝扮,麵容秀氣身材清瘦,看起來斯斯文文的,皮囊倒還尚可。


    也是,若找個醜八怪過來,哪個能相信?


    難為二太太了,那點腦容量想得還挺周全。


    嘴角勾起一道譏諷的弧度,慢條斯理道:“這位書生,勞煩你將自己知道的再複述一遍。”


    聲音極其悅耳動聽,並未有絲毫怒意的樣子,但落在耳朵裏卻莫名叫人心驚肉跳。


    那書生不由得打了個寒顫,看都不敢抬頭看一眼,顫抖著聲音說道:“前兩日有個婦人找上我,說是叫我上門口來演一出戲……”


    無非就是造謠誹謗罷了。


    懷裏揣著她的帕子,無論如何隻堅持說與她兩情相悅私定終身,現欲求娶雲雲。


    帕子屬於姑娘的貼身之物,從來都是林家的丫頭親手做的,屆時隻拿著與其他的帕子一比對就能看出來。


    而屬於她的帕子每一方皆繡有綠牡丹,真要拿了出去造謠起來難保有那幾個蠢東西會將信將疑。


    是以她並不打算讓這事兒在大庭廣眾之下發生,而是決定將其扼殺在搖籃裏。


    畢竟造謠一張嘴辟謠跑斷腿,她可不想自己的大名成為京城百姓的談資。


    啪!


    一道清脆聲響乍起,將處於震驚中的眾人全都拉了回來。


    循聲望去,隻見賈敏正一隻手死死抓著王夫人的頭發,另一隻手劈裏啪啦左右開弓。


    “先前舔著張大臉非要替你那窩囊廢兒子求娶我的女兒,我拒了你就如此回敬?打量著得不到就毀掉還是想逼得我女兒不得不嫁給你那窩囊廢兒子?


    喪天良的毒婦,你可真能耐啊你!”


    賈敏是當真氣瘋了,越說越氣,越打越狠,甚至一股子戾氣頂上天靈蓋,直接兩隻手死死掐住了她的脖子。


    “有什麽你隻衝我來,敢動我女兒,我就要你死!”


    手背上的青筋都暴起了,足以看得出她使了多大的勁兒。


    王夫人被掐的白眼兒都翻出來了,不斷拍打抓撓她的手,卻怎麽也未能得到片刻喘息。


    變故發生得太快,等眾人回過神來時就看見王夫人的舌頭都伸出來了。


    “快將她們分開!”


    “母親快住手!”


    眾人慌忙一擁而上,七手八腳地好一頓拉扯才總算是攔住了盛怒之中的賈敏。


    “咳咳咳咳咳……”


    王夫人捂著火辣辣疼的脖子,爆發出一陣劇烈的咳嗽,一時涕淚橫飛狼狽至極。


    賈敏冷眼瞧著卻猶不解氣,轉而看向賈母,“這樣一個蛇蠍般的毒婦落在誰家都是個禍害,一日不除全家不得安寧,請老太太做主,立即將她休棄攆回王家去!”


    “這……”賈母眉心緊擰,掃了眼半死不活的王夫人,又瞧瞧自己懷裏早已嚇傻的寶貝孫兒,以及宮裏……


    “老太太大喜!敏姑奶奶大喜!姑爺到門口了!”


    第43章


    “老爺!”


    “父親!”


    母女三人大喜,三步並作兩步迎了上去。


    林如海依舊還是那般儒雅端方的模樣。


    雖已是四十多歲的中年人,卻仍舊麵如冠玉目若朗星,身材勻稱纖長挺拔,迎麵走來的那一瞬間,刻在骨子裏的良好儀態便已是叫人眼前一亮。


    又兼他向來潔身自好、清正自持,哪怕於官場摸爬滾打多年,迄今卻也未曾沾染絲毫汙濁,通身清貴之氣不像是個當官兒的,反倒更像學者。


    都不必自報家門,他隻往那兒一站,渾身上下似就明晃晃寫了四個大字——書香世族。


    賈母頓時變了臉色,暗道一聲不好。


    母女三人齊刷刷往跟前這麽一站,林如海立時就紅了雙眼,左瞧瞧右看看,隻覺兩隻眼睛實在是不夠用。


    “如海給老太太請安。”又分別見過兩位嫂子。


    不過目光落在王夫人身上時明顯愣了一下,顯然是被她狼狽的模樣給驚著了。


    等賈家的其他一眾晚輩見過他後,賈母也總算是勉強平複了情緒,臉上堆滿了慈愛的笑容。


    “女婿怎麽不提前說一下?知曉你哪日抵達,家裏也好提前安排接風,這冷不丁的什麽都未曾來得及準備,未免失禮。”


    略微的嗔怪之意林如海也並未太在意,按下心中那點怪異的感覺,恭敬回道:“蓋因朝廷不準聲張,還請老太太恕罪。”


    牽扯到朝廷政事,賈母自是不好再多說什麽,轉頭對著王熙鳳說道:“快去吩咐廚房準備準備,國孝期雖不能吃酒吃葷,卻也不能弄得太寒酸了,隻叫他們使出看家本事,弄一桌子全素席麵來。


    順道兒將他們兩個也帶下去關著,待……”


    “不成!”賈敏毫不猶豫出言製止,堅持道:“什麽天大的事都沒有這件事重要,不信的話老太太大可親自問問我家老爺,看他究竟是想要那勞什子的接風宴還是想要替碧兒討回公道。”


    “敏兒!”


    賈母不曾想到她竟會如此咄咄逼人,頓時就急了,神色極其難看。


    然而,捕捉到關鍵信息的林如海卻已經變了臉色。


    刹那溫潤氣息消散殆盡,久居高位的威嚴氣勢乍現,令人不由呼吸一窒,莫名膽寒。


    一雙並不算淩厲的眸子平靜地掃過在場每一個人,淡淡說道:“太太且將話說明白,究竟是何人欺負了咱們的女兒。”


    林碧玉不禁就笑了,坐在一旁悠閑地喝起茶來。


    雖說她覺得自己完全不需要依賴任何人,但不得不說,有人撐腰做主的感覺甚是美妙。


    賈敏絲毫不顧老太太乞求的眼神,瞥開眼去,死死瞪著王夫人恨恨說道:“都是這個毒婦幹的好事,若非咱們家碧兒機敏,隻怕這會兒都該聲名狼藉了!”


    等聽她敘述完事情原委,林如海的臉色早已不能用難看來形容了,眼刀子剜過王夫人,冷笑不止,“倒是可惜了二太太托生成女子,倘若是男子,憑你這樣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毒辣心性說不準還能成就一代梟雄呢。


    何至於困在這內宅的一畝三分地隻能對著小姑娘招呼?怪委屈的不是。”


    轉頭看向賈母,“此事已然證據確鑿,不知老太太是何打算?”


    賈母很是頭痛,忍不住又狠狠瞪了眼那蠢貨,思量著試探道:“我將她關進小佛堂誦經反省……一年如何?”


    關在一個狹小的房間裏整整一年,乍一聽起來似乎的確是挺嚴重的懲罰,但問題是,也不看看她究竟是幹了什麽。


    這個解決方案顯然不能令林家人滿意。


    賈敏滿眼失望地看著她,不敢置信道:“她那是想下毒手毀了碧兒的清譽!隻罰一年禁足這樣的話老太太究竟是怎麽說得出來的?難道您的嫡親外孫女在您眼裏就這樣不值一提嗎?”


    “這是什麽話?我不過是想著所幸這件事也並未真正如她所願發生,並未造成不可挽救的後果……”


    “那是因為碧兒機敏應對,而非她心慈手軟,她的罪孽一點都不曾少!老太太若果真有心給個交代,就將她休棄攆回王家!”


    “敏兒……”賈母眉頭緊鎖,滿眼盡是無奈和寵溺,長歎一聲,狀似為難道:“罷了,既然你執意如此,那我這就打發人將她送回王家去。”


    王夫人急了,“賈家不能休我!誰也休不得我!


    我為老國公守孝整整三年,單隻憑這一點賈家就絕不能休了我,若不然我就去敲登聞鼓告你們,你們全家擎等著吃牢飯去罷!


    我還為賈家生下過兩子一女,貴人可還在宮裏看著呢,我看你們敢!


    再者說,賈家是當我們王家沒人了不成?


    打量著自己家頂著個爵位就高人一等妄想如此欺辱我?


    你們做夢!我哥哥可是京營節度使!”


    還算沒蠢到家。


    賈母垂下眼眸,再抬眼時為難之色更顯濃重,“這……敏兒你看……”


    賈敏被氣得不行,難不成真就隻能這樣算了?


    一切都在朝著預想中的方向走。


    如此一來既可以保下王氏那個蠢東西,又不會招惹女兒女婿心生隔閡甚至記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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