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半夜重新更新)


    她現在還不能死在這裏。


    模糊中,她仿佛看到了一個人影在與那個怪物搏鬥,巨大的槍響聲夾雜著慘烈的嘶吼不斷在暴雨中響起。


    紅色的血液混著雨水從地麵緩緩流過,分不清是血還是水。


    那個人的眼裏似乎燃燒著璀璨的金色,那金色在暴雨中不斷地閃過就像是跳躍折動的火苗。


    大量的失血與高度的精神緊張讓陽乃的大腦越發的昏沉起來,龐大的倦意席卷著她虛弱的身體讓她就想這樣閉上眼睛,但她還是死死地咬著牙,想要等到結果。


    這是一個過分堅強與倔強的女人。


    終於,戰鬥似乎接近到了尾聲,隨著最後一聲槍聲的響起,久久沒有在傳來怪物的嘶吼聲。


    又隻剩下暴雨的聲音,仿佛永遠不會停下。


    “結束了?”陽乃的心裏稍稍鬆了一口氣隨後又馬上繃緊起來。


    【誰贏了?。】


    她很不喜歡事情超出自己掌控的範圍的無力感,但現在她也明白,這根本不是自己能決定的。


    事到如今,自己就像是一個獎品,根本沒有做主的權利,隻能等著獲勝者來將她帶走。


    她曾經花了很長的時間才從母親那裏得到所謂自己做主的權利,但現在看來,其實一切都沒有改變。


    腳步聲緩緩響起,沉重的皮靴踏過滿是積水的地麵。


    被雨水打濕的黑色衣角垂落在雪之下陽乃眼前,她奮力的抬起頭,在雨中入目的是一隻手,手上提著一柄黑色的短管獵槍,雨水順著黑色的槍管滴落。


    再然後是一個人影,他的臉隱沒在陰影裏,讓陽乃並不能看清他的模樣,從身材來看,是一個男人。


    他緩緩地蹲了下來,伸出手,輕輕替陽乃將垂在額前被雨水與血液打濕的頭發撥開。


    她看起來狼狽極了,那張精致的臉毫無血色滿臉蒼白,嘴唇都在微微戰栗。


    那雙眼裏的金色早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雙黑色的瞳孔。


    他盯著趴在駕駛座上的陽乃,極不講究的伸手拍了拍她滿是血水的臉。


    雙方的視線交匯,那手上還帶著未散的硝煙。


    “喂,死了嗎?”


    “還活著?!”陽乃艱難的露出一個笑容。


    還活著呢。


    那笑容帶著淒美也帶著絕處逢生的慶幸。


    陽乃這時才看清他的模樣,那個在餐廳前打著傘從車前經過的男人,她那時候和他的視線有過一瞬間的交匯,雖然知道對方看不到自己,但她依舊有被看到的錯覺。


    她的心裏突然放鬆下來,巨大的疲憊感在一瞬間填滿了那個心神俱疲的靈魂,讓她無力的閉上了雙眼,耳畔似乎依稀傳來那個男人的喊聲,但她已經聽不清了。


    這個夜晚實在是太過讓人驚心動魄。


    視線漸漸清晰起來。


    昨夜的大雨不知何時已經停下。


    窗外的陽光依舊明媚,透過高大的白樺樹樹影,斑駁的陽光碎屑落在潔白的病床上,白色的窗簾在和煦的微風中輕輕搖擺。


    耳邊能夠聽到醫療設備低聲工作的嗡鳴。


    醫院麽?


    “你醒了!”驚訝的聲音從耳邊傳來。


    雪之下陽乃轉過頭,一名護士正站在窗邊,似乎剛剛拉上窗簾,此時注意到蘇醒的她,急忙快步走到床邊。


    “感覺怎麽樣,有哪裏不舒服?”她關切的詢問。


    陽乃搖了搖頭。


    大腦依舊有些昏沉,但好在還不至於不能思考。


    “我昏迷了多久?”


    記憶仿佛還停留在昨天,暴雨,汽車,高架,黑影…


    如果不是自己真實的經曆過這一切,她甚至都會以為這是幻覺,然而遺憾的是,大腦與身體傳來的疼痛告訴她,不是的。


    她真切的經曆過那一切。


    “從您昨天進來到現在已經一晚上了。”護士回答道。“您的母親囑咐我們在您醒來之後要第一時間通知她,您先等一等,我這就去通知她和醫生。”


    母親也來了嗎?陽乃微微愣了愣。


    不過就算是母親來也是理所當然的吧,發生了那樣的事,她不可能不知道。


    “嗯。”她點了點頭。


    “如果您有什麽需要請隨時通知我們。”


    房門輕輕關上,陽乃看著關上的房門,輕輕地舒了口氣,任由身體躺在柔軟的病床上。


    她轉過頭,盯著窗外藍色的天空,微微有些出神。


    昨夜發生的一幕到現在躺在醫院,仿若隔世一般的錯覺直到現在還讓她驚魂未定。


    難以置信,世界上居然還有這種怪物。


    這不像是童話故事裏寫的那樣,如今的陽乃早已不會再相信那些騙小孩的東西,那不過某些人為了逃避現實編製的幻想罷了。


    可昨夜發生的一切卻清楚的告訴她,那不是故事,而是事實。


    打敗怪物的不是英俊的王子,是一個渾身狼狽穿著黑色風衣的男人,他拿的也不是鋒利的寶劍,而是一柄漆黑的霰彈槍。


    初時的驚慌失措到現在過去之後反而讓陽乃忽然間想到了很多東西。


    她皺起眉頭。


    她有很多的不解和疑惑,但注定不會有人會好心的替她解答。


    房門輕輕地被人推開,打斷了陽乃的思緒。


    進門的不是醫生也不是護士,而是一個沒有見過的女人,白色的外套,黑色的長褲以及齊肩的黑色短發給人的第一印象,這是個很精幹的人。


    她的胸前掛著職牌。


    “打擾了。”


    還沒等陽乃開口,對方便已經開始自我介紹。


    “你好,雪之下陽乃小姐,初次見麵,我是東京警視廳刑事部特別搜查一課的佐藤美和子。”


    警察——


    陽乃的眉頭皺的更深了。


    “你們還是一如既往的細致謹慎呢?”


    言語中帶著淡淡的嘲諷,對於警察,她欠缺好感,尤其是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之後。


    佐藤美和子的話語頓了頓,沒有想到對方會說出這樣的話。


    “嘛,反正也隻有這點能耐了不是嗎?”


    回過頭帶著淡淡的笑容盯著佐藤美和子。


    “那麽,請問警官小姐你有什麽事嗎?就當是消磨時間好了,我一定知無不言。”


    病房內的氣氛一下變得安靜起來,麵對陽乃的微笑,佐藤美和子突然有了一種力不從心的感覺。


    她咳嗽了兩聲,想要拿回主動權。


    “發生這樣的事情我也很遺憾,但幸運的是您並無大礙,雪之下小姐,請相信警方一直都在努力的追捕凶手。我們已經為此做了充分的準備。”


    “充分的準備?”陽乃愣了愣。


    “看著這樣的我。”她輕輕拍了拍自己的病床,緩緩說道:“你認真的嗎?”


    她的目光一下子沉凝下來,笑容從她的嘴角消失,黑色的眸子就那樣直直的望著佐藤美和子,雖然沒有說話,但一種無言的奚落還是讓佐藤感受到了。


    佐藤美和子張了張嘴,話語哽在嘴邊。


    呼——


    她輕輕地呼了口氣,左手緊緊的捏在了一起,又悄悄地鬆開。


    老實說,她的脾氣其實一直不太好,但受於情況,而且看著躺在病床上的陽乃也讓她感到了微微的愧疚。


    你以為我們想要看到這樣的情況嗎!!——雖然她很想大聲的對著對方吼出來,但最後還是開不了口。


    理智與愧疚告訴她,她不能這麽做。


    從案件發生到現在,警視廳已經為此特別成立了特搜一課,大半個東京的警力都投入了上麵,可還是無濟於事,受害者的數量與日俱增,警方隻能跟在對方後麵,像是專門處理後事的跟屁蟲一樣,連個影子也摸不到。


    大半個日本已經開始在質疑東京的治安問題,在這樣下去,可能大半個東京的警察都要為此引咎辭職。


    “受害者已經夠多了,我們真的已經不想看到這樣的事情再發生了。”她頓了頓,低聲說道,“我很抱歉,但我希望您能理解。”


    【理解?還是輕飄飄的詞語呢。】


    哢——


    病房的門再次被人推開,打斷了佐藤美和子的話語。


    進來的是一個女人,她的身邊跟著醫生和護士,看到房間裏站著的佐藤美和子,三人都是一臉驚訝。


    女人的視線微微下移,掃過佐藤胸前的職牌。


    她沒有說話,但旁邊的醫生開口了。


    “很抱歉,這位警官,病人如今的情況還不穩定,需要進行進一步的觀察和治療,如果有什麽需要詢問的您可以等到病人情況穩定之後,但現在除了家屬,我希望您能先出去。”


    佐藤美和子看了一眼床上的陽乃,對方露出一個遺憾的眼神。


    “看來你來的不是時候,佐藤警官。”


    佐藤美和子隻好歎了一口氣,不甘卻無奈的走出了病房,路過那個女人的時候,她微微側頭看了一眼,雙方那有幾分相似的麵孔。


    “是母親嗎?”她暗暗地想到。


    房門重新關上,佐藤美和子微微轉過頭望了一眼關上的房門,門內的視線被門上的窗簾擋住,她什麽也看不到。


    她失望的轉過身。


    一直等候在門外的男人看到從房間裏出來的佐藤美和子急忙走了過來。


    “怎麽樣,佐藤小姐。”


    佐藤搖了搖頭,越過他朝著外麵走去。她現在的心情很煩悶,不僅是因為對方說的那些話,還有一種一直被人牽著鼻子戲耍的無力。


    “我就知道行不通的,可佐藤小姐你非要去。”


    男人急忙跟上她的步伐。


    她停下來,轉過頭,眼睛微微迷了迷。


    “你是對我的行為有什麽不滿嗎?高木。”


    急劇威脅性的眼神讓高木頓了頓,臉上急忙掛上討好的笑容。


    “沒有,沒有。”他連連擺手。


    “那就好。”佐藤滿意的轉過頭。


    “不過廳裏的通知已經下來了,讓我們不要再去牽涉這個受害者。”高木的聲音平靜下來。“或許是和什麽大人物有關係吧,所以佐藤小姐……”


    他的目光微微瞄了一眼佐藤,縮了縮脖子,欲言又止。


    “我知道了,我不會再去叨擾了,行了吧。”


    她有些無奈,大人物,大人物,日本的警察就好像馬仔一樣,被人呼之則來揮之則去不說,最後還要被各種詰問。


    這樣的角色真的能叫警察嗎?


    “你能理解最好了。”高木微微鬆了口氣,畢竟佐藤美和子的性格她是知道的,雖然是個極為優秀的警官,但有時候做事太過出格了一點。


    不過他明顯高興的太早了一點。


    “高木,我能相信你的對吧,畢竟我們從很久之前就是搭檔了。”


    前方,佐藤美和子突然停下腳步。


    高木的心裏閃過一絲不妙的預感,但他還是接著問道:


    “佐藤小姐,你……這是什麽意思?”


    “幫我一個忙怎麽樣?”佐藤美和子回過頭,臉上帶著燦爛親近的笑容。


    高木心底那絲不妙的預感越發強烈了。


    他遲疑了一會。


    “什……什麽忙?”


    “去把雪之下陽乃的資料整理出來,我要全部,包括他的出生日期,小時候幹過什麽事,初戀男友是誰,全部都要。”


    她的臉上依舊掛在燦爛的笑容。


    “這對曾經是情報科的你,應該沒什麽問題吧?”


    “不是……佐藤小姐,你……一定是在開玩笑的吧,對吧,你剛才不是還答應……”


    高木的目光有些閃躲,他側過頭,不敢去與佐藤美和子對視。


    “高木佐警!”


    佐藤美和子的聲音突然提高了幾個分貝但幸好周圍並沒有什麽護士與醫生,不然一定會被好好說教。


    “是!”


    高木被突兀的吼聲嚇的立馬端正的回應。


    “我剛才是說過不會再去叨擾,但我可沒有說就要在此放棄。”


    她舉起自己的右手握成拳頭在高木麵前捏了捏,指節哢哢作響。


    “不信守承諾的男人可不會有好結果哦,高木?”


    “我……我知道了。”高木垂頭喪氣的低聲回答了一句。


    “很好!”佐藤美和子滿意的點了點頭,伸出手輕輕拍了拍高木的肩膀。


    “真不愧是我最好的搭檔。”


    她說完,轉過身腳步輕快地走在了前麵。


    高木微微抬起頭望著她的背影。


    【當你的搭檔還真是辛苦啊,佐藤小姐。】


    等到佐藤美和子出去,房門輕輕地掩上,陽乃這時才回過視線望向那個女人。


    “母親。”


    雪之下夫人沒有立刻回答,而是轉過頭看向一旁的醫生。


    “謝謝您了,山治醫生。”


    “您客氣了,雪之下女士。”醫生微微躬身,轉過頭看了陽乃一眼。


    “如果有什麽緊急情況,還請及時聯係我。”


    “這是當然的。”


    “那我就先告辭了。”


    “請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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