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立鍾在那條巷子口附近等了有二十分鍾,才看到有人從十六號的院子裏走出來,是個很普通的上了年紀的人,長相就是那種仍在人群中,你根本不會去關注的那種。這人唯一的特點,大概就是他耳朵後麵的那塊青色胎記了,不大,不規則的圓形,隻有他轉頭的時候,別人才能注意到。


    林立鍾這位置特別,那人進過的時候,鞋子上似乎也紮了跟短鐵絲,就這麽低頭的功夫就讓她給看到了。


    “媽****的,這倆貨弄這麽點鐵絲也這麽疏忽,哼!真是手生了。草~”何叔把紮進鞋子裏的鐵絲隨手一扔,就低頭看著路,往主路上走去了,好在走到主路上之後,就再也看不到鐵絲的影子了,他才算放心了一些。


    唉,他也是沒辦法了,才來這這倆貨的,之前黑市嚴打,他的手下在那擺攤,沒留神,給折進去一批,剩下的那些,都是經常進出黑市的,這會兒也不敢露頭了,生怕被人給認出來,所以,這次有貨,他才來找老元和成鬆的,隻是沒想到,這倆人現在都混成這個樣子了。


    算了,反正他需要的也隻是這兩個人的運貨和銷貨渠道而已,等這一票幹完,他們倆也就沒啥用了,渠道就會是他的了。


    何叔離開之後,林立鍾又等了一會兒,就看到十六號的院子門再次打開了。


    這次出來的不是老頭了,而是兩個中年大叔,都是長的很有特色的那種,一個是地中海,一個長的圓滾滾的,在這個人人吃不飽的年代,能把自己養的圓滾滾的,也是很有本事了。


    “行了,趕緊的吧,你看你侄子幹的好事兒,這鐵絲都快都漏沒了。”成鬆手裏拿著鐵夾子和袋子,一邊低頭彎腰找鐵絲,一邊抱怨老元。


    “行了,行了,孩子這不是第一次幹,沒啥經驗嘛,下次就好了,我們家阿永還是很靠譜的。”老元理虧,但還是要給自家侄子辯解幾句的,這說是侄子,但很快就要成他兒子了。


    老元今年已經五十五歲了,要按照解放前來說,都是高壽了,半截老頭兒了,但是現在嘛,還算是預備老頭的行列。


    五十五了,沒妻沒子的,也不知道是缺德事兒幹多了,還是怎麽著,妻子接連沒了,之後再找的那些相好的,也一個接一個的,重新結婚嫁人了。


    還一個比一個嫁得好,唉,老元一直蹉跎到五十,這才放棄生個親生孩子的想法,跟老家的大哥和二哥又重新聯係了起來。


    元成永,這是他二哥家的老三,大哥家裏就一個兒子,這根本不可能過繼給老元的,他二哥家裏就好多了,人丁興旺,光是兒子就有四個,還有三個姑娘,足足七個孩子。


    這孩子多了也就不稀罕了,老大和老小都很討人歡心,老二呢,人家自己有本事,在村裏混了個不大不小的職位,就隻有老三蔫不出溜的,不招人待見,所以,老元當時一跟他大哥和二哥一提過繼的事兒,他二哥立馬就同意了,把老三過繼給他。


    本來,老元是相中了老二的,但是,他二哥不同意,所以,老元隻能退而求其次,把他家老三成永給領了回來。


    這孩子看著蔫吧,但是膽子很大,老元第一次帶著他去黑市,元成永就跟黑市的人幹仗了,要不是老元認識的人多,這孩子一頓揍是跑不了了。


    也是因為得罪了黑市的人,所以,老元連續兩個月都沒敢去黑市露麵,這也讓他逃過了一劫,黑市當時遭了突擊檢查,老元那時候還在家呢,要是真在黑市上,嘖,他可不一定能全身而退。


    經過這次的事情,老元反倒是覺得這老三,都是有些福氣在身上的,對元成永也就越發好起來了。


    這次,是碰巧了,那些鐵絲本來該是老元自己去弄的,但是老元那天突然腰疼病犯了,沒能下得了炕,就讓自家侄子成永去了,這不就出了岔子了。


    想到這裏,老元突然有些猶豫了。


    “咳咳,夥計,我跟你說點事兒哈,”老元站起身來,四處看了看,“算了,等會撿完,咱們回院子裏說吧。”


    “。。。。。。。。。。。。。。”成鬆最討厭老元這種了,提了話頭又不說,呸,“行了,這會兒巷子裏沒人,你有話快說,有屁快放,別在這半截兒吊著。”


    “那啥,這不我想起上次被舉報那次了嘛,我正好不在華和街那邊,不是逃過了嘛。”


    “對啊,你不是還跟我炫耀了,說都是你侄子的功勞,不然自己也跟許三一樣,進去蹲籬笆了。”


    “我說的是真的,之前成永把許三兒的手下給打了,我就兩個月沒去黑市,怕許三兒給我套麻袋,”


    “嘖,你這運氣還可以。”成鬆當天就在黑市上,隻不過,他當時是已經交易完了,正好離開。


    就這麽跟公安那邊打了個時間差,前後也就五分鍾,就逃了出來。


    “不是,這個你不是都說過好多遍了,怎麽又提起來了。”


    “你看,這次成永他又把事兒給半瞎了,結果,老何叔就上門來說讓咱們參與這次的買賣,你說,會不會跟上次一樣啊?”


    “這個。。。。。。。。。。。”要是沒有之前黑市的事情,成鬆高低得給老元一個大比鬥,讓他清醒一下,但是幹他們這一行的人,多少是有些迷信的,這種事情,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所以,他猶豫了,他卡殼了,他不知道該怎麽說了。


    “唉,你說剛才咱們都答應老何叔了,這不去,是不是也不太好?但是我又怕這次有什麽意外,再給咱們折進去。”


    “行了,你別叨叨了,讓我好好想想,現在,先把你侄子弄的這爛攤子收拾好吧。”成鬆現在心裏也開始亂了,這不是好現象,之前他幹買賣的時候,一旦心亂了,必定要出事兒。


    “唉,好,知道了,我這就弄,還有這一點就完事兒了,主路那邊沒有了,對了咱們就剩下三天時間了,”


    “閉嘴,這鐵絲是我托熟人買來的,掉了這麽多,你回頭得把錢補給我。”成鬆實在是心煩,聲音忍不住大了起來。


    大的連巷子口附近的林立鍾都聽的一清二楚的。


    “嘖,真是的,原來是買來的,怪不得這麽沉的住氣呢。”林立鍾聽到自己想聽的了,也就離開了,白高興了一場,本來以為能舉報一把,拿拿獎狀啥的呢,這給泡湯了。


    不過,剛才離開的那個老頭兒,可不簡單,就是不知道那人說的後天晚上是什麽事情了。


    林立鍾帶著一點點疑問,回到了家裏。


    就這麽一點疑問,很快就讓林立鍾知道了答案。


    林立鍾特意選擇第四天上午來到了縣城,就是想聽聽昨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麽。


    想要聽八卦呢,她最喜歡去的還是紡織廠家屬院那邊。


    不過,今天林立鍾一到這邊,就感覺不太對勁兒,就連門口的門衛大爺都嚴肅了不少,平時來去都不登記 的林立鍾,這次也必須要登記了。


    進來之後,樓前樓後,亭子裏,木走廊裏的人也少了不少,這也太不對勁兒了。


    林立鍾也不去別的地方湊熱鬧了,直接去找了方老太太,這老太太消息靈。


    “喲,這是又來找我喝茶了?正好,咱們今天喝龍井。”王家照例隻剩下了方老太太一個人。


    “對啊,這好茶我還沒嚐過呢,都給您留下了,這邊想著來蹭點喝嘛。”


    “趕緊進來吧,唉,現在廠子裏亂的很,大家也跟著揪心。”


    “咋了?”林立鍾把帶來的點心放到了桌子上,方老太太的水也燒好了,很好,聊天的架勢都擺好了。


    “昨天晚上,廠子裏的一個庫房著火了,說是燒毀了一批殘次品。”


    果然,想聽八卦還是要老找這個老太太。


    “啊?著火了?很大嗎?看院子裏的老太太們都銷聲匿跡了呢?”


    “大,而且很神奇呢,”方老太太這話說的意味深長。


    “????神奇?怎麽還跟著給用上這個詞兒了。”林立鍾來了興趣。


    “那火起的邪性,而且用水破不滅,事發的時候,庫房的門是鎖著的,火是從裏麵著起來的,關鍵時候,鑰匙斷在鎖眼兒裏了,你說巧不巧,你鎖還是格外結實的那種,保衛科和後勤的人,連著砸了十來次都沒能砸開。”


    “這鎖是啥牌子的啊?”這是林立鍾現在最想知道的。


    “去,你孩子,別打岔兒。”方老太太被林立鍾的話給氣笑了。


    “得,您繼續說,怎麽個神奇法。”


    “鎖打不開,大家也不能就這麽幹看著,就加上梯子,從上頭的窗口裏開始往裏潑水,結果沒有用,後來救火的人來了,用水泵抽水往裏潑,也是白搭,就是澆不滅。”


    “大家就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這個庫房給燒沒了,等火滅了的時候,裏麵啥也沒剩下,都燒沒了。”


    “這麽大的火,都燒沒了也不奇怪啊。”


    “嗬嗬,你知道裏麵放的什麽嗎?”


    “????”


    “是染壞的布,算是殘次品,平時都是拿來給廠裏的工人發福利的,不過量有些多,所以發了一年了,還剩下五百多件呢。”


    “五百多件?”確實不少,紡織廠的這種件,是按照坯布來說的,一小件的布幅都在八百米左右。


    “對,這從發現著火,到火滅了,也就半個來小時,但是裏麵的五百多件布,就燒的隻剩下黑灰了,你說神奇不神奇啊。”方老太太樂嗬嗬地問道。


    “嗯嗯。”林立鍾隻有點頭的份兒了,這八成是內部人員想平賬了,才想起這個辦法,估計裏麵的五百多件布早早就轉移了。“這火啥時候燒起來的啊?”


    林立鍾有些好奇。


    “喲,那個時候時間不早了,我記得家裏都吃完飯了,應該有個八點了。”


    嘖,這時間有些巧啊,那個老頭嘴裏的聲音不會就是紡織廠這邊染壞的布吧。也不一定,不過,時間是跟她那天從老頭嘴裏聽到的差不多。


    “那後來呢,廠子裏有什麽說法?”


    “保衛科的人正查著呢,昨天上班的人,都被挨個談過話了,所以,現在廠子裏的氣氛很緊張,連帶著這家屬院也安靜起來了,唉,我都不好意思去別人家串門兒了。”


    “您還是在家好好待著吧,”老太太的兒子,也是紡織廠的職工,好在是管後勤這一塊兒的,跟倉庫沾不上邊,估計這火是不會燒到他身上的。


    “知道,老太太我是知道的,這不就是想知道些消息嘛,好了,咱們喝茶吧,”方老太太滿足了分享欲,也就好了,開始帶著林立鍾一起喝茶。


    林立鍾從紡織廠家屬院離開之後,沒有直接回去,而是去了成鬆和老元所在的那個巷子。


    要是這兩人也參與了的話,那肯定能從那裏發現蛛絲馬跡。


    向陽路,十六號。


    “老元,你說,老何叔會不會還來找咱們啊?”成鬆有些犯嘀咕,他那天聽了老元的話之後,越想越覺得不對,就主動去找了老何叔,把這事兒給推了。


    當時,老何叔雖然臉色有些難看,但還是說知道了,也就沒了下文,本來兩人以為,何誰會放棄呢。


    誰成想,老何叔還是沒放棄,今天晚上,紡織廠的倉庫就著起了大火。


    “沒事兒,火沒燒到人,問題不大,對了,咱們最近就在家裏窩著吧,老元。”


    “成,等老何叔這批貨散完,咱們再說吧。”


    “對,對,對,五百多件呢,夠他們忙活一陣子了。”老元不自覺帶了點酸氣,嘖,要是真跟著一起幹就好了,四六分成呢,不老少了。


    “老元啊,你可別後悔,且看著吧,這次鬧得有點大,估及何老叔。躲不過去,”


    “也是,唉,”


    “行了,這次多虧了你和你侄子,”


    “你看,我說啥來著,我們家成永是有點運氣在的。”老元就愛聽對方誇獎他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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