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就秦老頭那心機,估計這雲嫂子也隻能是想想而已了。


    嘖,這年頭,哪裏都有這種理直氣壯,惦記別人家東西的人。


    “哎,小同誌,是你要找我啊?”秦伍老頭,提著自己釣魚的家夥什兒,就到了自家家門口,顯然,也就看到了門口的林立鍾。


    這小姑娘,長的挺精神的,半個小馬紮,就這麽坐在他家大門口,很是悠閑,剛才還一直伸著頭看,老遠就在那看著他跟胡同口的雲嫂子說話,隔著這麽遠,好像她能聽見一樣,不過是個愛湊熱鬧的小年輕。


    “秦伍秦大爺?”熱鬧看完了,人也到跟前了,再不站起來打招呼,就不禮貌了。


    “對啊,是我,你來找我啥事兒呀?”老頭悠悠地把自己釣魚的裝備小心放到一旁,這才從口袋裏摸索出鑰匙,把鎖打開。“來,先進來,進院子說話。”


    院門打開之後,林立鍾就提起了借來的馬紮子,跟著秦伍老頭進去了。


    老頭先是把魚竿小心地放到了陰涼處,然後是空桶。


    站起身來,借著院子裏的水龍頭,洗了把臉。


    “說說吧,是誰讓你來找我的啊。”林立鍾,他一點印象也沒有,“咱們沒見過吧。”


    “對,沒見過,不過您應該見過這東西。”林立鍾說著就把秦九爺給的銀質牌子遞了出去。


    “哦,是九爺讓你來的啊,我就說呢,怎麽樣,他還在靠山村呢?”秦伍一看牌子就知道是誰了,幾天前,秦九爺突然說要帶著家裏人去鄉下看病,這怕托人過來拿藥的,“是來拿藥的吧。”


    “對,”林立鍾一點都不意外對方能知道秦老頭的去向,這老頭心眼兒多的很,肯定是要跟親近的人交代清楚去向的。


    “鑰匙呢?”


    “在這兒。”鑰匙也遞了過去。


    “是這把呀,那行,小丫頭你等我一下,我去換身衣服,一會兒帶你過去。”


    “成,那您先忙著,我去還東西去。”


    “去吧,去吧。”


    林立鍾從小院出來之後,提著小馬紮子往黑子的院子去了。


    還過東西之後,林立鍾就又回到了秦隊伍的院子,此時他已經換完衣服出來了,不過這形象嘛,還真是讓人沒想到。


    林立鍾本來以為對方會換身整潔的衣服出來呢,結果是身到處是補丁不說,有地方還露著棉絮的破襖子,頭上頂著一頂破帽子。


    “走吧,”秦伍一點也沒覺得有啥,招呼上林立鍾,把院門一鎖,就準備走人,不過在看到林立鍾推著的自行車之後,就停了下來。“咱倆還是分開走吧,你這有點招眼啊。”


    “噗,”林立鍾沒忍住,這怎麽看怎麽覺得違和,“哈哈哈,大爺,您這整的有些過了吧。”


    “你個小丫頭懂啥呀,我這是謹慎,行了,你把需要的藥材名字和用量給我吧,還有鑰匙,我自己去拿吧。”


    “成,給您,”林立鍾很痛快,既然對方覺得麻煩,還是聽人家的安排,反正,隻要能拿到藥材就成。


    “嗯,知道了,帶裝東西的家夥什兒了嗎?”秦伍看了一眼藥材和數量,就問了這麽一句。


    “帶來,給,也不知道夠不夠用。”林立鍾從自行車的後座上抽出兩個麻袋來,遞給了秦伍。


    “行吧,夠用了。”看著對方手裏這兩個大麻袋,老頭也愣住了,但還是伸手接了過來。“你在巷子口等我吧,一個小時之後,我就回來了。”


    “成,那我就在這裏等您了。”林立鍾看了一下時間,幹等著可不是她的做派,估摸好時間之後,她就往別處去了。


    五十分鍾之後,林立鍾重新回到了胡同口,也不知道秦伍這老頭有沒有回來。


    “咳咳,你這小姑娘,很不老實嘛,不是說好了在胡同口等著的。”秦伍早就回來了,事實上,放藥材的地方,離著箱子並不遠,來回也就十多分鍾而已,隻不過,防人之心不可無,所以,秦伍這老頭,實際上撒了個小謊。


    等他慢慢悠悠地提著兩個袋子回來的時候,本以為能見到在原地等待的林立鍾呢,到時候,他還可以說自己怕她一個小姑娘等著著急了,所以急匆匆趕回來的。


    沒想到啊,這小姑娘,根本不按套路出牌,人根本就沒在原地等著,至於去了哪裏嘛,看對方手裏提著的大包小包就知道了,去供銷社了。


    “嘿嘿,您不是說一個小時嘛,我怕等的時間太長,太無聊了,就去買了些東西,喏,這是給您的,”林立鍾遞了個小紙包過去。


    “嗐,你這小姑娘還挺懂事兒,”老頭子樂嗬嗬地接了過來,打開看了一眼,喲,還真是自己稀罕的東西,魚線。


    “您喜歡就好,”剛才跟著秦伍進院子的時候,林立鍾就發現了,那自製的魚竿,嗯,線可是接著一段一段的,嘖,這老頭還挺能裝的,就那一身衣服,雖然是打了補丁的,但那是故意做舊的,而且料子還是最好的那種,這才星期二,就跑出去釣魚去,嘖,肯定沒啥正經工作,手裏肯定有別的來錢的手段。


    這魚線,肯定就是為了裝窮,不好意思換,怕引人注意。


    “這是特意給您買的,謝謝您幫忙,回頭啊 ,趕緊把您的那些東西給換了吧,”林立鍾沒壓低聲音,巷子口那個雲嫂子,剛才就露過頭了,肯定是能聽到的。


    “哎,都是小忙,你這也太客氣了。”話是這樣說的,但是拆開的動作略微著急了那麽一點。


    “您先幫我看一會兒,我去黑子家一趟,剛才找人幫了個小忙,這會兒去謝謝人家去。”林立鍾把從西都放到了一個袋子裏,隻留下了一包點心。


    “去吧,去吧,我在這兒嗯。”秦伍這會兒正擺弄手上的魚線呢,這丫頭也不知道從哪裏倒騰來的玩意,他敢說,整個和縣都沒有這東西,可以啊,也不知道九爺這是碰到個啥買家,家底兒還挺厚實呢。


    林立鍾提著點心,就到了黑子的院子裏,那馬紮子還在門口放著呢,板車也在院子裏放著,不過看屋裏好像沒人。


    “黑子大哥?在不?”


    “在呢,在呢,”黑子這會兒從西屋裏出來了。


    “忙著呢?”


    “嗐,瞎忙,就看著這西屋空著也是空著,想著給收拾出來,我家裏,還有弟弟妹妹呢,都住在一起也挺擠得慌,”黑子手裏拿著工具,看樣子是在抹牆皮。


    “挺好,這屋子看著挺結實的,門窗都是小石兒,這是謝禮,留下給家裏的弟弟妹妹吃吧。”林立鍾早上是空著手來的,找人家借東西,人家看在秦九爺的麵子上借了,這是補上謝禮。


    “嗐,客氣啥,就是借了個馬紮子嘛,林同誌,你提回去吧,九爺平時挺照顧我的,你幫他找了大夫,我這點忙也算不上啥了。”


    “哎,一碼歸一碼,這個你必須收下,不然下次我都不好意找你幫忙了。”


    “成,那我就收下了,下次要是有事兒,你直接過來招呼就成。”


    把點心給了黑子之後,林立鍾就往巷子口走了。


    這打眼就看到秦伍正在跟早上那位雲嫂子說話。


    “伍大哥呀,你這弄的兩袋子啥呀?”雲嫂子的目光在這兩個袋子之間來回逡巡,但是麻袋這東西,除非你打開袋子口,不然很難從外麵看到裏麵裝的是啥。


    “能啥呀,就是藥材唄,都跟你說了這是我老家來的侄孫女,沒來過縣城,不知道去哪裏買藥,這不托我去給買的藥嘛,這麽大一股子藥味你聞不見啊。”秦伍這會兒已經把魚線給收起來了,抄著手,蹲在那兩個袋子跟前,抬著頭跟雲嫂子搭腔。


    “這買藥還有成麻袋買的呀,”雲嫂子不相信。


    “嗐,這可是好幾個月的量,這些不算多呢。”


    “那啥病啊,一抓就抓好幾個月的藥量,不會是啥傳染病吧。”雲嫂子不知道秦伍這老頭說的話是真是假,心裏有些顧忌。


    “嘖,我說雲嫂子啊,你呢,有空就多操心操心你家那幾個兒子吧,別人家的事兒啊,少操心,說不定,過上幾個月,你就能喝上媳婦茶了呢。”秦伍不想再搭理這人了,真是的,這不是沒事找事嘛,這不告訴你吧,你好奇,總覺得裏麵有啥,告訴你是中藥了,你又懷疑人家有啥大病,慣得毛病。


    “他伍叔啊,你這話可算是說對嘍,我家老大那媳婦啊,都來過我們家了,就差我們跟親家見麵了,我跟你說啊,我這未來的兒媳婦,人可優秀啦。”這雲嫂子臉皮厚的很,完全就當沒聽出秦伍話裏的嫌棄來,反而滔滔不絕地說起她家老大找媳婦的事情。


    等林立鍾走過來的時候,正聽到她開始數落未來的大兒媳婦的嫁妝,那不知道內情的,還以為她在說自己結婚時候的嫁妝呢。


    “行了,天色也不早了,你趕緊回去吧,回去給九爺帶好。”秦伍才不樂意聽這人炫耀呢,平時大家一個街上住著,見麵打個招呼的麵子情,誰耐心聽這人念叨啊。


    “嗯,知道了,我先走了。”林立鍾也不樂意搭理這種當麵一套背後一套的大嬸,所以,跟秦伍說完之後,騎上自行車就走了,根本沒給這位雲嬸子打招呼。


    “哎,這孩子咋回事兒啊,怎麽這麽不懂事呀,連個招呼都不打的。”


    “那啥鄉下孩子靦腆,雲嫂子啊,你先忙著,我得回去準備燒水做飯了,走嘍。”秦伍也趕緊回家去了。


    “切,拽啥呀,還不是連自己的閨女都不認了,哼,就這麽一個閨女,看你往回幾年咋辦,呸!”雲嫂子見一點便宜沒占到,晦氣地呸了一口。


    藥材拿回來之後,林立鍾還是選擇放到了張秋生那裏,這下就剩下一些數量不足的藥材了。


    她都打算好了,等到了北平第一件事情就是要去城裏的藥店買藥,等把買足了所需的藥材,就先給張秋生給寄回來,讓他向誒林二爺爺配藥用著。


    這樣一來,自己就可以放心大膽地在北平逛了,到時候,顧明城回家去,自己就往北平的黑市跑跑,還有那啥琉璃廠,早就有所耳聞了,也不知道還在不在,還有文物商店啥的,據說還有外匯商店。


    嘖,到時候,去黑市上倒騰些外匯票,去裏麵看看,熟悉熟悉價格,也好能清理一番自己的庫存。


    那邊是首都,能人多,家裏有錢有東西的也多,多出些貨,也引不起注意的。


    當然了,最主要的是,要去書店把那套書給配齊,順便多買幾套,到時候,大哥,大嫂,到現在也沒見麵的二哥和三哥,立青哥,還有二叔那邊剩下的兩個哥哥,對了,還有長湖叔,長海叔,嘖,這要買的海不少呢。


    老家那邊得多寄幾套,靠山村這邊也得有幾套,這不仔細數不知道,仔細一數,需要的還真是不少。


    就這需求量,還必須得去首都這樣的大城市才成。


    萬事俱備,很快就到了出發的日子。


    林二年一早起來就在廚房忙活,忙著煮雞蛋,烙餅子。


    “立鍾啊,是幾點的火車來著?”林二奶奶一邊忙活,還不忘了問一句。


    “奶,上午十點的,時間能趕上的,這些就差不多了,別弄了,帶太多了怕吃不了壞了。”


    “就你這飯量還吃不了呢?”


    “奶,我要是平時不怎麽用力氣的時候,飯量也不大呀,這越往北平去,天氣可就越暖和了,帶太多了容易壞。”


    “小顧不是跟你一起呀,你多帶上些,到時候分給人家點,到了北平,還得拜托人家照顧你呢。”


    “那也用不了這麽多的,您昨天不是炒了好幾罐頭瓶的肉醬嘛,把那個帶上就成了,保證給小顧同誌香迷糊了。”


    “哈哈哈,你這孩子,成,烙完這幾張,我就停手。”


    終於,在八點半的時候,林立鍾總算是順利出發了,背包裏除了幾套衣服,剩下的全是吃的,這會兒隔著行李包都能感覺到那熱度,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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