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事啊?是有人要給老三介紹對象了嗎?”楊華的思維還停留在過年那會兒。


    “不是,”


    “唉,我就知道,你說過年那會兒多好的機會啊,你非得讓老三跟著小叔兩口子回老家,”楊華想起來就想著說林長河幾句,雖然外人麵前她還是很給林長河麵子的,但是在家裏,誰有理誰老大。


    “不是,我也沒想到啊,小叔能過了初五來,本來以為今年他們就不回來,”


    “哼,你還說,本來老三就有些抗拒相親,你這倒好,正好給了他機會,這小兔崽子能不去嗎,還不麻溜地跟著啊。”


    “不是,孩子不想相親就不相嘛,咱家老三,要人才有人才,要長相有長相的,幹嘛非得逼著他去相親,要我說,老三自己往那一站,還愁找不到媳婦?”


    “你個大老爺們兒懂啥呀,這找媳婦要趁早,不然好姑娘都被人家看上了,你說說,老大老二老三,一咕嚕地全跑部隊去了,這一年到頭也見不上一麵,再不關心關心他們的婚事,那我要抱孫子得等到猴年馬月去。”楊華真是被林長河的話給氣到了。


    “鬧了半天這是想抱孫子了。”


    “不然咋滴,老四和小五都跑鄉下去了,要不是立青還在這兒,這麽大個院子就隻剩下你這半拉老頭,我這個半拉老太太了,不悶得慌啊。”


    “我怎麽就成半拉老頭了,楊華,咱們說話可得講究實事求是,我這頭上連根白頭發都沒有呢。”


    “你可拉倒吧,都五十來歲的人了,不是半拉老頭是啥?”


    “好好好,不跟你說這個了,繼續說是孩子們的婚事吧,我的意見是以孩子們的意願為主,不幹涉,不強壓,孩子們自己相中了就行,咱們隻負責給把人娶回來,怎麽樣?”


    “哼,好人都讓你給當了,這些臭小子們,你不讓他多相看幾個,多跟女孩子接觸接觸,他們知道個啥,”楊華這白眼都快翻出眼眶來了,老林家這群老少爺們沒一個繼承林爺爺的,除了呆就是憨,她自己養的兒子她能不知道,除了老四,其他三個也就是去了部隊,要是進了廠子,能在車間待一輩子。


    她們家上上下下,也就小五跟她爺爺最像了,心思縝密又敢闖敢拚,要不是小五,老四這條小命,當時就交代了。


    “兒孫自有兒孫福,說不定就有姑娘喜歡老大他們那樣的,你這是 屬於瞎操心,”


    “我瞎操心?哼,我不操心行了吧,隻要他們到時候把媳婦給我領回來就行,我就等著給他們辦婚禮,怎麽樣?”林長河這話說得,把楊華給噎個半死。


    “這就對了嘛,咱們就幹咱們該幹的就行了,”總算是把這句話給說出來了,就等這句了。


    “對了,老林,你剛才說有個事兒要跟我說來著,啥事呀?”楊華氣也生完了,又開始關注起林長河剛才的話來了。


    “老四要結婚了,女方是跟他一起的知青。”林長河不慌不忙地夾起一個餃子,然後用平靜的語氣跟楊華說道,好像這事兒就跟吃餃子似的,很是稀鬆平常。


    “啥玩意兒?!”但楊華確實是被驚嚇到了,一向乖乖的老四竟然要結婚了?“不是,老林,你這都打 哪聽說的,消息準不準啊?”


    “準,肯定準,小五打電話告訴我的。”


    “不對呀,上星期小五來信還沒說著個呀,怎麽突然就要結婚了,這都還沒見過家長吧,最起碼沒回來見咱們吧,怎麽就要結婚了呢,還有,這女方叫啥名字啊。”楊華的心情現在是十分地複雜,老四林立北從小就體弱多病,她關注地難免多一些,連小五都比不上老四,楊華對老四也比對其他孩子親密些。


    林立北上高中那會兒喜歡一個叫方敏的姑娘,楊華是知道的,是老四自己跟她說的,這次老四下鄉也是奔著方敏去的,她這當媽的一眼就看出來了,這麽快結婚,不會是跟方敏吧。


    那她可不怎麽得意這個兒媳婦,之前來借棉花的那次,楊華就看出來了,這方家兄妹人都不咋地,還有他們家那後媽,屬膏藥的,沾身上就揭不下來,她拒絕跟這樣的人做親家。


    “你先別著急,我知道你想啥,不是,不是那個叫方敏的孩子,小五說她嫂子叫許茜,很不錯的姑娘。”夫妻這麽久,楊華想啥他還是知道的,不就是怕老四娶了方敏嘛。


    “啊?許茜?誰家的孩子呀,之前怎麽沒聽老四和小五提起過呀?人怎麽樣?”


    “你剛才都聽啥了,我不是跟你說了嘛,小五很說她嫂子人不錯,你想想咱閨女的脾氣,她說不錯了,那肯定是人品性格都沒問題的。”楊華是關心則亂,林長河已經過去那個勁兒了,現在思路很清晰。


    “對,對,在咱小五平時看著呆呆愣愣的,但是她心中有丘壑,是個很有主意的孩子,她都認了嫂子了,那許茜這姑娘肯定很優秀,這我就放心了,隻要不是方敏,都行。”


    “這下能放心了吧。”很好,順利地岔了過去。


    “放心,放心,對了立北咋沒帶人回來讓咱見一見啊。”楊華心裏多少還是有點不舒服的。


    “見啥呀,靠山村離咱家多遠啊,來回的勞碌奔波的,孩子身體剛好,別讓他受這罪了,再說了,他現在已經在農場了,哪能隨隨便便請假啊,還是等過年的時候吧,那邊冬天基本沒啥事兒,到時候也好請假。”


    “對,我這是急糊塗了,行了,立北自己相中的,就隨他吧,當初咱們也就是期望他能健健康康的就行,也沒指望他娶媳婦啥的,沒想到,這兄妹五個人之中,倒是立北最先要結婚了,看來這身體是真的好了。”楊華糾結了一會兒,也就釋然了,比起兒子的身體健康來說,其他的都可以容忍。


    “哎,這就對了,那咱們來說說正事吧,這孩子結婚,咱們不在跟前,但是也不能太簡陋了,該有的還是要有的,這是咱們做父母的態度,”


    “嗯,老林你說的對,這些都聽你的。”


    “那好,那咱們就商量商量章程。”看楊華也不怎麽激動了,林長河這才提起了正事兒。


    夫妻二人先是收拾完桌子,然後回了臥室,拿出家裏的錢票,開始清點,當然了,這是楊華的任務。


    林長河主要是負責把章程列出來,此時的他正拿著紙筆在那不斷地寫寫畫畫。


    “老林,咱家還有兩千二百塊錢,票的話,有之前廠裏獎勵的縫紉票和自行車票,其他的就是普通的零碎的了。”楊華把家裏現有的錢和存折上的錢都給清算到了一起。


    “嗯,跟我估摸著大差不差。”林長河三兩下便把剩下的寫完了,之後拿給了楊華。“瞧瞧,還有什麽要添減的。”


    楊華接過了丈夫手中的本子,仔細看著上麵的內容,這畢竟是他們老林家第三代頭一個結婚的孩子,雖然不是家裏的老大,但是夫妻倆對所有的孩子秉持的原則就是一碗水端平,就算是林立北小時體弱,楊華偏愛一些,也不過就是多吃了幾塊糖,棉衣厚了幾分而已,當然了,林立鍾除外,誰讓她是老林家三代之中唯一的女孩子呢。


    “老林,這孩子的住處咋整,立北跟老三原來是住在一個屋子裏的,家裏除了小五,其他兄弟四人都是兩人一間房,要不把東廂房南邊那間,就是立北原先住的那屋給他,等老三結婚的時候再說。”


    “不行,咱們的院子就這麽大,兄弟四個怎麽分都是不夠的,索性誰也不給,這院子裏以後隻留客房和小五的房間,他們兄弟一個也不留在家裏,想著住好地方,全都自己想辦法去,”林長河把自己的打算給說了出來。


    “這,這不太好吧,這兒子結婚,咱們連個房子也不準備?”楊華有些猶豫,“要不先緊著先結婚的來,咱們再攢兩年的錢,回頭再買處院子就是了。”


    “他娘呀,買院子不是難事兒,就咱手裏的錢,兄弟四個一人一個都是夠了的,但是你想過沒有,以後孩子還會回到這個城市嗎?”


    “也是啊。”楊華一下子就泄氣了,心裏又說不出的惆悵,父母跟孩子本來就是一場越走越遠的緣分。


    從小養到大,十分地不易,結果一轉眼,都長大了,也都離開了,以後還能不能回到身邊都不好說。


    “老大,老二,老三不回來有可能,那老子總歸是要回城的吧。”


    “老四現在再那邊有工作,之後的事情也說不準。”


    “可是,萬一有回來的呢,老林,咱們不得不考慮啊。”楊華還是堅持。


    “嗯,”林長河沉吟了一會兒,確實有這種可能,那自己的打算就得做一番調整了。“那這樣,之前寫的章程不變,咱們再個孩子們一人買個院子,不過這個就不用告訴他們了,咱們自己慢慢攢錢,也慢慢碰著,有合適的就買下來。”


    林長河敢這麽說肯定是有底氣的,家裏之所以隻剩下了兩千多塊錢,主要還是因著林立北的病,還有就是日常貼補下鄉的閨女。


    不過上個月林長河升職了,工資也跟著調整了,每月多了四十塊,再加上楊華的工資,兩人慢慢攢著總是能攢夠的,他是看明白了,家裏這幾個臭小子,除了老四,那結婚都還早著呢,所以,時間上到也能充裕。


    “好,老林,都聽你的。”楊華也不糾結了,就按照林長河說的來,兩人是雙職工,雖然孩子多,但不出幾年還是能辦成的。


    “那好,那立北那邊有小叔看著,咱們也不用太擔心,回頭我給小叔寫封信,把安排都跟他說一聲,咱們隻管把錢和票給寄過去就行了,剩下的小五會看著辦的。”


    “好,那你什麽時候去寄信。”


    “明天吧,聽小五的說法,兩人今天就急匆匆地登記了,唉,真是讓人操心。”


    “行,那我先去淘換點布票,家裏這些也不多了,被褥不準備的話,怎麽也得給孩子,尤其是新媳婦,多添置幾身衣服吧。”


    “行,你去吧,我回頭在心裏也好好跟小五交代一下,”


    楊華說完就出門去了,她平時人緣好,大家都愛跟她一起說說話,交換帶你票啥的,楊華呢,家裏雙職工,手裏票多,時常跟大家換,也不計較那一毛兩毛的,所以這時候她找上門去換布票,基本上沒人拒絕。


    楊華在整條巷子裏,來回走了兩趟,這布票的事兒就解決了,還多了幾斤糖票。


    回家後的楊華也沒閑著,去了西廂房,原來林立鍾的屋子。


    林立鍾和林立北下鄉插隊之前,林立鍾弄回來不少的皮子,大部分都是羊皮,楊華當時跟著林奶奶一起給兩個還縫了羊皮褥子,還往棉襖內側縫了一些。


    用了不少,但還剩下不少,出去給林奶奶林爺爺帶走的,給立青縫褥子的,還有幾張羊皮和兔皮。


    楊華都拿出來看了看,正好夠縫製一床褥子的,就把家裏之前存著的粗布和棉花都找了出來,開始縫製。


    林長河這邊也沒閑著,給林二爺爺寫完信之後,他帶上林立鍾從濱城給寄回來的煙酒就出門了。


    直奔曲嵩家的小院去了,在廠裏,林長河最熟悉,最信任的也就是曲嵩了,他這曲師兄,有個愛好,那就是喝酒,當然了,隻是喜歡喝酒,很有分寸,從不酗酒。


    所以,曲嵩的家裏酒票有很多,都是他到處跟人換的,那這時候正好就便宜了林長河了。


    趁著曲嵩還沒下班,林長河直接找了他媳婦裴淑儀。


    “嫂子,我也不跟您見外,我家老四在鄉下就要結婚了,我就想著跟您這淘換些酒票給寄過去,我小叔在那邊,正好可以給孩子操持一下。”


    “喲,這是大事兒,行,你等著,我這就給你去拿。”裴淑儀一聽也明白,就跑到曲嵩的書房去找了。


    不一會兒,裴淑儀就帶著一大把的票據過來了,“老林啊,就這麽多了,我可是一張都沒有給老曲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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