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立北和許茜到郵局的時候,正巧碰到了剛打完電話的林立鍾。


    “小五,你怎麽在這裏啊?你不在家裏嗎?”林立北問道。


    “哥,嫂子,我給咱爸去電話了,你倆這都領證了,也還沒跟家裏說一聲呢。”


    “嗯,我跟許茜過來也是想著給家裏發個電報說一聲的,沒想到你倒是想到前麵去了。”


    “那當然了,雖然你是我哥,但是咱們老林家娶媳婦,該有的流程還是得有的,況且,你可是咱們兄妹幾個當中最先結婚的,咱媽怎麽也得有個章程不是。”


    不等林立北開口,林立鍾就又繼續說道,“四哥,雖然說結婚是你們兩個人的決定,但是,爸媽的心意你不能替我嫂子給領了吧,”


    “對,對。咱們小五說的對。”林立北也不反駁,他心裏清楚,林立鍾是好意。


    “立鍾,我跟你哥也想到了,就是沒你快,我們來郵局也是想給兩邊老人都說一聲。”


    “哦,還是嫂子想的周到,那你們去吧,我先回去了,四哥,爸那裏我打的電話,你發個電報就行了。”林立鍾臨走不忘提醒林立北。


    “知道了。”


    林立鍾的電話到底是把林爸給驚了一下,這一個上午都是心不在焉的,連曲嵩進辦公室門都不知道。


    “嗐,老林,師弟?”曲嵩剛才喊了幾聲林長河,對方一點反應都沒有,曲嵩在他眼前揮了揮手,對方好歹有點反應了。


    “是曲師兄啊,你什麽時候過來的?”林長河回過神兒來的時候就發現曲嵩已經在他對麵了。


    “來了有一會兒了,在想什麽呢?遇到難處了?”重新坐回到對麵椅子上的曲嵩問道。


    “剛才小五給我來電話了,”林長河還在想著剛才林立鍾說的話。


    “咱閨女是想通了,要回來了?這是好事啊,你發啥呆呀,你放心,你條件在這擺著呢,這事就包在我身上,都給你辦利索嘍。”曲嵩以為小姑娘終於受不了了,來找她爸訴苦。


    “不是立鍾,是立北。”


    “啊?大侄子啊,這也沒問題的,大不了以後咱再給閨女找個機會就是了。”林立北曲嵩是知道的,他想回來倒是也能理解,畢竟這孩子打小身子骨就弱,三天兩頭地上醫院,風一吹就感冒的主,雖然之前老林說趙老爺子給開方子治好了,但是他是不怎麽相信的。


    “不是要回來的事情,小五給我打電話,說她四哥要結婚了。”林長河有些無奈地解釋道。


    “嗐,我還以為是要回城的事情呢,等等,你說啥?老四要結婚了?跟誰呀?”


    “據小五說也是村子裏的知青,那閨女比立北大兩歲。”時間有限,林立鍾也沒在電話上說的很清楚,隻是撿著重要的事情給說了。


    “定了?”


    “嗯,定了,據說兩人要去領證了。”


    “這麽快,唉,這孩子,這是先斬後奏啊,弟妹那邊你回去咋說呀。”


    “兒女都是債,實話實說吧。”


    “那你家楊華估計這心裏順暢不了。”


    “立北那孩子,從小沒少讓人操心,我們對他的期望也就是一輩子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既然孩子認準了,那就隨他吧。”林長河雖然這樣說,但是他了解楊華的脾氣,估計有的鬧呢。


    “也是,行了,兒孫自有兒孫福,當父母的哪個真能擰過兒女的,回去好好跟楊華說說便是。”曲嵩在這件事情上也是深有感觸的。


    “又想起曲易了?”曲嵩了解林家,林長河自然也是了解曲家的。


    這曲易是曲嵩家的老二,上麵一個哥哥曲旻,下麵一個弟弟曲晃,從小也是個調皮搗蛋的主兒,不過這孩子有一個不算優點的優點,就是聽媽媽的話,從小到大都是如此,唯獨有一件事情沒有聽他媽媽的話,那就是 婚事。


    這曲易長到十八九的時候,正好趕上運動進行到最瘋狂的那幾年。曲易從學校裏談了一個女朋友,家庭背景不錯,父親在部隊上,母親隨軍在醫院裏,家裏就這麽一個女兒。


    本來曲媽媽也是很喜歡曲易的女朋友宋慧的,但是就在兩人畢業之後準備談婚論嫁的時候,出了岔子。


    宋慧的父親要調走,母親也跟著,夫妻倆都不放心女兒自己在這兒,就提出讓小兩口結婚之後,跟著他們過去。


    這下子可把曲媽媽給惹到了,她覺得這跟入贅沒啥區別了,堅決不同意兒子跟過去,直接說了,要結婚就留下,要走就不結婚。


    曲易跟宋慧兩人也算是青梅竹馬,感情深厚,但是宋慧家裏就這麽一個孩子,宋父宋母實在舍不得,也放心不下,於是雙方就僵持了,但是宋父調令已經下來了,不走不行,就隻能選擇強行帶著閨女離開。


    曲媽媽以為宋慧離開之後,曲易很快就能恢複過來,畢竟兒子從小到大最聽自己的話了,倒是再給他介紹幾個優秀的姑娘就是了,很快就能忘記宋慧,但是,曲媽媽明顯低估了愛情的力量。


    宋慧離開半個月之後,曲易帶著他從小攢到大的錢離家出走了,還留了信,讓曲嵩和曲媽媽不要找他,就當沒有他這個兒子了。


    曲媽媽一看到這封留書就慌了,到處去找曲易,也托認識的人外出的時候留意著,來來回回折騰了將近三個月,還是沒有消息。


    但是曲嵩不一樣,他在看到那封信的時候,就知道兒子是去找宋慧了,所以一點都不著急,但又不能直接告訴自家媳婦,直接說的話就是火上澆油了,就等著曲媽媽消停了之後,才告訴了她。


    當然了,也沒有直說,不然倒黴的就是曲嵩了,他就說是有出差的同事見到了兒子,跟宋慧他爸在一個城市。


    曲媽媽也懂了,這曲易是找宋慧去了,當下還是被氣的不清,但是有前麵三個月的擔心後悔撐著,也就釋懷了,就主動讓人給兒子捎了信兒,說同意兩人的婚事了,讓兩人回來完婚,之後再去宋爸宋媽那邊。


    第二個星期,曲易就帶著宋慧回來了,回來的第二天兩人就去登記了,把結婚證拿到手之後,才舉辦了儀式。


    “唉,這臭小子,也不知道回來看看我和他媽媽,上次來信說給我們添了個大胖孫子,把我家那位給高興的啊,嘖嘖,當即就跑去照顧宋慧那孩子了。”


    “嫂子這是聰明,這可是名副其實的大孫子喲,你們家有了第三代嘍,嫂子高興嘛,再加上婚前那點事,這嫂子主動過去一照顧,一用心,那老二家的和請假不就順意了,事兒不就翻篇了不少,以後就啥毛病也沒有了不是。”


    “嘿,老林,這家長裏短的,你比我明白啊,看來我是班門弄斧了,”


    “嗐,從來都看別人明白,看自己糊塗,我家這攤子啊,也難辦。”


    “你心裏有數就行了,多勸勸楊華,想開點,實在不行,等你嫂子回來,讓她再勸勸。”


    “行,那我就先謝謝你了,對了,師兄,我下午得請假,明天恐怕也來不了,孩子那邊挺倉促的,我得給寄過點東西去。”


    “行,你寫假條 ,我跟顧廠長說明一下,”曲嵩答應的很利索,“對了,要不你也別瞎搗鼓了,直接給孩子寄點錢得了。”


    “光寄錢也不行,我二叔二嬸都在那呢,讓老人家給操持操持,結婚畢竟是人生大事兒,不能太隨意了,雖然孩子現在不在意,但是做父母的,不能讓他們留下遺憾不是。”


    “行,這也到點了,你趕緊回去吧,哎,對了,假條先寫了。”


    林長河把假條給了曲嵩之後,就去了國營飯店,早上路過的時候他就看過了,今天又楊華愛吃的鍋包肉和水餃。


    “今天怎麽回來了?喲 ,還帶飯回來了,難得,”楊華最近是晚班,白天一般是在家的。


    “嗯,今天國營飯店有你愛吃的鍋包肉,就買了些回來,先吃飯吧。”林長河沒有直接挑明,想著等吃完這頓舒心的飯再說。


    “行,我再燜一鍋米飯,炒個小青菜。”楊華高興地進了廚房,正好還沒有做飯,這下省事兒了。


    不出半小時,午飯就得了。


    “嗯,郭師傅這手藝可真是沒有退步,這鍋包肉做的,還是那個味道,”楊華邊吃邊誇讚道。


    “是嗎?我怎麽趕緊跟之前差不多啊。”


    “才不是呢,之前郭師傅回家了,他徒弟頂了兩個星期,那鍋包肉做的,嘖嘖,別提了,給郭師傅提鞋都不配。”郭師傅徒弟頂班那兩個星期,楊華不知情,買了一次,本來是想著改善一下,沒想到那味道真是差遠了,還好林長河和林立青在家,不然就浪費了。


    “對,今天打飯的時候,好像是聽見郭師傅的聲音了,那點菜的可多了,郭師傅忙死了。”


    “那可太正常了,郭師傅這祖上可是出過禦廚的,當然了,現在 不讓 提了,不是熟悉的人都不清楚這一段的。”楊華 之所知道還是因為她跟國營飯店後廚的蔡大娘熟悉。


    蔡大娘在飯店後廚幹了小十年了,這來來回回了多少人,她都一直在那呢,可以說是老員工了,這郭師傅也是老人了,蔡大娘進了後廚的第二年他來的,頂的是他爹老郭師傅的班兒。


    蔡大娘是個好打聽事兒的性子,這後廚上上下下,大到領導,小到臨時工,就沒有她不認識的,蔡家的事情很容易就打聽出來了,不管這禦廚的消息是真是假,人家這手藝是真沒得說過。


    不過,到了蔡師傅兒子這一代,老大去了機械廠,老二去了藥廠,隻有老三跟著蔡師傅在家學廚,但是老三天賦不高,學成了二半吊子,無奈,蔡師傅隻能又收了幾個徒弟。


    別說,這蔡師傅收徒的眼光還是挺不錯的,收了四個,加上他兒子蔡曉光,正好是五個,除了蔡曉光,個個都成了大廚,進了市裏的各大機關單位和廠區,隻有蔡曉光留在了身邊,在國營飯店後廚混著。


    楊華之前買的那份鍋包肉,就是蔡曉光的傑作。


    “是嗎?那蔡師傅還有些什麽拿手菜啊?改天買來給嚐嚐。”


    “多了去了,蒜爆肉,醬牛肉,紅燒茄子,汆丸子,可多了,懷老大那會兒,手頭寬裕的時候,我還老是去國營飯店點個蔡師傅的菜,改善改善來著,這一晃都二十多年了啊,唉,”楊華不禁又想起了以前的日子,當時她跟林長河剛成親,沒多久就搬到了這裏,沒怎麽在公婆麵前生活過,性子也還是小姑娘的性子,不怎麽過日子,尤其是懷上老大立東之後,那就更甚了。


    那時候也怪,就是挺饞的,特別喜歡吃肉,郭師傅的手藝友好,這楊華就成了國營飯店的常客,每次都是晚上下班之後,人少的時候去,偶爾有時候吃完還能跟大廚郭師傅聊聊,那時候的日子,想想就美。


    “可不,搬到這裏都快三十年嘍,孩子們也都大了,連小五都十七了,咱們也老嘍。”林長河開始往正題上引了。


    “嗯,孩子們一轉眼的功夫都長大成人了,尤其是兒子們,老四立北最小,都快二十了,也都到了要說媳婦成家的時候了。”提起兒子,楊華就頭疼。


    家裏的老大老二老三全都去了部隊,一年到頭連個人影都摸不到,這老三好在過年的時候回來了,她本來是想著給老三安排幾次相親來著。


    不過年根兒底下大家都忙,楊華就跟人約好,等過完年開始安排,誰知道這都過了初五了,小叔兩口子還回來了,林長河又非得讓老三跟著回老家那邊,楊華也就隻能作罷了。


    老三沒安排成,老大 老二就更甭想了,這倆兔崽子可是有注意的很,之前來信的的時候,楊華隱隱隱隱感覺到,這兩人應該是有情況了,但是,老大和老二嘴都太緊,在 信裏根本問不出什麽,老三也跟兩人在一塊兒,這打聽消息,都沒處打聽去。


    “他娘,說道成家這事兒吧,還真有個情況我要跟你說一說。”林長河看楊華那臉上不斷變化 的表情就知道,準是又想起過年給老三安排相親的事兒來了,這火候也正好了,就準備跟她說老四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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