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兒在電話裏也不方便說,老郝也覺得還是當麵說比較好。”林靖安這句話說完,袁鵬臉上的笑容就更真誠了。


    “林老哥,這些我都理解,這麽謹慎是對的 ,您放心,您跟嫂子這事兒,我親自經手,保證不會讓人查出來的。”袁鵬也很上道,這下放的人都是要定期交思想報告的,他索性給了林靖安夫婦個方便。


    “那就太感謝了。”林靖安對此也很滿意,感覺老郝這次難得找了個靠譜的人。


    雙方交流的很順暢,等林靖安離開的時候,袁鵬一口一個老哥哥的 ,親自給送到了門口,正好趕上了來接人的林立鍾他們。


    林立鍾怎麽也沒想到,林靖安還跟袁鵬有來往,聽著兩人一口一個老弟,一口一個老哥哥的,她感覺自己的雞皮疙瘩能掉一地了,還小老弟,人家這麽年輕,自家二爺爺也能喊出口,不過,這樣一來,自己豈不是要喊袁鵬袁爺爺?四十多歲,喜當爺爺?


    嗯嗯嗯,林立鍾搖了搖頭,身為大孫女的 她,平白無故多個爺爺,還是算了吧,各論各的吧,不然她能被氣死,想想袁鵬的老婆,可是劉洋,見麵喊啥,喊劉奶奶不成。


    好在,林靖安沒有開口介紹的意思,袁鵬也禮貌地沒有詢問,等林靖安上車之後,張建國駕著馬車就離開了。


    “老頭子,都辦完了?”杜玉娟剛才看到袁鵬了,挺年輕的一人,也不知道老郝從哪裏扒拉出來的人。


    “嗯,沒問題了,老郝這次還是很靠譜的,對方是革委會的二把手,”林靖安靠在馬車的邊上,不斷回憶著,這人的麵相有點眼熟。


    “喲,看著挺年輕的,有四十嗎?”


    “玉娟姐,那是革委會的袁副主任,四十多了,去年剛剛跟咱們村裏的一個叫劉洋的知青結婚。”張建國對林靖安很是佩服,別看這姓袁的隻是個副主任,可是張建國知道,他的背景可比那高主任深多了,而且平時輕易不出頭,也不怎麽得罪人,附近幾個公社的人對著袁主任風評還是不錯的,要不是出了劉洋這麽一檔子事,張建國對他印象也挺好的。


    “哦,那看來背景不簡單。”不用多說,但從年紀上,杜玉娟就發現了端倪。


    “玉娟姐,你可真厲害,嘿嘿,大家也都傳呢,說袁主任背後的人來頭不小。”


    “是嘛,哎,老林,老郝跟你交代什麽了嗎?”


    “管那麽多幹啥,咱得了人家的方便,悄沒聲兒的就行了,管人家背景幹啥,再說了,老郝是那麽細心的人嗎?能給交代到這種程度就不錯了。”林靖安大概心裏有數了,這袁鵬眉宇間跟那人還是有幾分相似的,但是這種情況下,人家不願意說,自己也不能上趕著揭破不是。


    “對,對,靖安哥說的對,咱打到水就行了,管他誰挖的井,立鍾啊,做好了,這出來城裏了,我要加速了。”張建國提醒了一遍,就開始讓馬兒放開來跑了。


    這一加速,馬車就顛簸了起來,祖孫三人也就沒再聊天了。


    這從縣城到靠山村的路並不遠,等林立鍾回過神兒來的時候,馬車已經進了村口了。


    “玉娟姐,我一會兒給你送六叔家去?”杜玉娟的房子翻修了,但是新抹的牆皮還沒有幹透,想要住人還得等上一陣子才行,張建國這幾天也去幫忙了,所以他知道那院子的情況。“老院子那邊屋裏屋外的牆皮都是新抹的,還不能住人,不過還好現在是春天,風大,等個三五天的就差不多了。”


    “二爺爺,二奶奶,先去我那湊合幾天吧,堂屋那邊都是經常收拾的,去了就能住,”林立鍾這幾天一直盯著那邊,也是清楚情況的,所以這幾天跟著宋大娘把堂屋重新打掃了一遍,就是防著這種情況。


    “去立鍾那裏吧,等收拾好了,咱在回老院子。”情況在這擺著,林靖安夫妻倆也沒再客氣。


    “好來,前麵就是立鍾的院子了,”張建國從林立鍾開口就知道估計這夫妻倆肯定會去林立鍾的院子,就架著馬車一直往那裏走著。“籲,到了,”


    張建國把馬車停穩當了,林立鍾就率先下來了,之後是林靖安扶著杜玉娟。


    “吱。”眾人身後的院子門打開了,宋大娘從院子裏走了出來,“一聽到馬叫喚,我就知道是你們回來了,來,玉娟,靖安,趕緊進去喝水吧,冬子,你受受累,幫著把行李搬進來。”


    “哎,好來,六嬸兒,您放心吧,”張建國把馬拴好,直接提著兩個行李袋進了院子,林立鍾背著自己的背筐,提著剩下的東西也緊隨其後,進了院子。


    兩人提著東西,一路走到了堂屋門口,宋大娘打著門簾,兩人就進去了。


    “來,冬子,這東西放炕上吧,都是衣服啥的,我一會兒收拾到櫥子裏,”杜玉娟已經坐到了炕上,看到張建國提著的行李袋趕緊讓人把東西放過來。


    林立鍾則是把手裏的袋子放到了靠牆的桌子上,順便把自己的背筐放下。


    “二奶奶,這袋子就給您放這兒了,還有這些是我從供銷社買的日用品,上次你們走了之後沒有補充,這些先用著吧。”林立鍾把牙膏香皂,肥皂毛巾啥的,一咕嚕的全堆在了桌子上,“您們先聊著,我先回屋裏規整規整。”


    “去吧,這一大早就起來了,忙活了一上午了,趕緊去歇一歇吧,這兒啊你就不用操心了,有你太奶呢。”供銷社那一段杜玉娟是沒忘的,這一上午又費力又費神的,孩子估計是累了。


    “行了,小五,家裏的東西我都熟悉,我招呼著。”宋大娘也勸著。


    林立鍾就順勢提著筐子回東廂房了。


    “六嬸兒那您招呼著,我也回去了,還得給馬喂點草料去,玉娟姐,靖安哥,回頭去家裏吃飯。”張建國看著也沒啥要忙活的,也提出了告辭。


    “好,冬子兄弟,回頭咱哥倆好好喝一頓。”林靖安說著就把人給送了出去。


    袁鵬送走林靖安之後,就開始往辦公室走,這一邊走著,一邊就在想,剛才看著馬車上的那小姑娘眼熟,好像在哪裏見過,直到回到辦公室都沒有想起來,到底是在哪裏遇到的。


    革委會外麵的小巷子裏,劉洋則是憤恨不已,剛才她來這邊找老袁,本來是想著告訴,她燉了一鍋雞湯,讓袁鵬回家吃飯。


    沒想到剛走到這巷子口就看到了靠山村的馬車,本來她也沒放在心上,雖然說她當時確實是坑了老支書一把,但是以她劉洋現在的地位,根本不用把他們放在心上,但是馬車上的人成功讓她停下了腳步。


    那抱著個大筐子的女同誌,不就是林立鍾嗎?


    林立鍾的出現,讓劉洋有一瞬間的心虛,緊接著就是憤怒,她就知道,這林立鍾跟老袁之間肯定有點什麽,不然這好好地鄉下不待,林立鍾怎麽會跑到縣裏來,還到了革委會的門口。


    正在劉洋想東想西的時候,袁鵬和林靖安出來了。


    劉洋聽到袁鵬的聲音,立刻糾結朝門口看去,那老頭她不認識,不過看袁鵬的態度,此人應該是不簡單。


    劉洋跟袁鵬也有幾年了,對他的秉性還是有所了解的,雖然他平時看著溫和,也不怎麽得罪人,但那隻是表麵,他隻是不得罪無關緊要的人,但凡是有背景的,他都會捕捉痕跡的交好,從來都是有的放矢。


    這倒是沒什麽,但是看著袁鵬溫和且帶著笑意看著林立鍾,這就讓劉洋受不了了。


    劉洋氣得轉頭就離開了,也顧不上讓袁鵬回家和雞湯了,她必須得做點什麽,不然怕是連覺都睡不安穩了。


    袁鵬中午下班之後,就去了他前妻那裏,袁媛這段時間一直是前妻子在照顧,他不定時地送點奶粉和麥乳精過去。


    “桂芳,我來了。”袁鵬推著自行車就進了院子,這是他剛來縣裏的時候,親生父親幫著置辦的,可能是出於補償心理吧,院子挑的很用心,很大的一個四合院,兩進,住上三代人都夠了。


    “爸,”


    “爸爸,你來啦。”


    一進門,老三和老四就圍了上來,才十來歲的年紀,對一些事情還比較懵懂,他們不知道什麽叫離婚,隻是覺得父親回家的日子越來越少了。


    “哎,老三,你又胖了,老四,長高了,快趕上你三哥了,最近怎麽樣啊,學校裏還適應嗎?”


    老三袁弘十二歲了,馬上就小學畢業了,老四袁姝十歲,三年級了。


    “爸,我這馬上就上初中了,是不是也要跟大哥二姐一樣去市裏啊。”老大袁弦上高一了,在市裏的三中上學,寄宿製,老二袁婕初二,在市立第一初級中學,也是寄宿,雖然孩子們的親爺爺就在市裏住著,但袁鵬一點也沒有讓孩子上門的意思,那裏還有一大家子人呢,再說孩子姓袁不姓趙,去了也是別扭。


    “對啊,縣裏的初中老師都走光了,剩下的那幾個水平有限,去了市裏還能跟姐姐一個學校不好嗎?”


    “嗯,可是等我去了,二姐就上高中了 ,她要跟大哥一個學校了,爸爸,我能不能就在縣裏啊,這樣就可以天天回家陪媽媽了。”


    “不是還有姝姝嘛,老四還能天天回家的,男子漢大丈夫,要堅強。”袁鵬摸了摸三兒子的頭,安慰著。


    “那好吧,姝姝,以後我要是不在家,你可不能出去亂跑了,要在家裏陪著媽媽,不然媽媽會寂寞的。”老三很是一副小大人的模樣,讓袁鵬很是好笑。


    “老三,家裏不是還有小妹妹嗎?媽媽要照顧小妹妹,不會寂寞的。”


    “哼,那小孩不知道是哪裏來的,遲早會回到她父母身邊的,才不會一直陪著我媽呢,而且這小不點煩人的很,一餓就哭,也不會說話,”老三袁弘對這個突然出現在家裏的小孩子很是不喜。


    “就是啊,爸爸,你把這小孩還給她父母吧,這小妹妹太能哭了,累得媽媽都好久沒有睡個好覺了,媽媽最近都有白頭發了。”老四袁姝雖然年紀小,但是比老三袁弘可成熟多了,都知道心疼母親了。


    “妹妹還小,需要人照顧,等大一點就好了,等她會說話了,能跑了,就可以跟姝姝一起玩了。”袁鵬聽了袁姝的話不禁有點心酸,這都是什麽事兒啊,唉,都怪當初自己鬼迷心竅了,弄得現在,孩子也跟著受罪。


    “啊,啊,啊。”一陣嬰兒的啼哭打斷了袁鵬的情緒,這是老五袁媛醒了。


    “喲,我們老五醒了呀,乖寶寶,乖呀,不哭,不哭,來,咱們吃飯飯,喝奶奶,瞧這一大瓶,都是咱們媛媛的,來,吃飯嘍。”屋裏吳桂枝正溫和地哄著袁媛,耐心地抱著袁媛喂奶。


    袁鵬帶著老三袁弘和老四袁姝就進來了。


    “坐吧,自己倒水,老五正吃著呢。”吳桂芝態度平和,好似已經從離婚的陰影裏走了出來。


    “哎,你先忙著,我自己來就行,這是給老三和老四買的大白兔,這是老五的奶粉,還有這些票,是給老大和老二,讓他們別省著,出門在外的,一定要吃飽。”袁鵬說著就把東西從包裏拿了出來,剛才在門口光顧著跟孩子說話了,都忘了給他們拿糖了。


    “爸爸,你帶了大白兔怎麽不早說,真是的。”老三袁弘一邊抱怨著,一邊上手抓了一大把放到了自己衣服的口袋裏,“爸,媽,我先出去了,胡胖子還等著我呢。”說完一溜煙兒地就從院子裏跑了出去。


    “謝謝爸爸,爸爸對我最好了,”老四袁姝一向是嘴甜,這會兒吃著奶糖,嘴就更甜了。


    “行了,你也出去找你的小夥伴吧,二妮已經在門口喊你了,拿上幾塊糖,跟小夥伴兒們分一分,上次人家曉彤都給你們分蛋糕吃了,是不是。”吳桂芝聽著大門口的動靜,跟袁姝說道。


    “我知道的,媽媽,那我也出去啦。”袁姝把兩個口袋都塞滿了大白兔之後,就一跑一跳地朝門口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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