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嘉平跟林立鍾說話的時候就一直關注著試驗田裏的動靜,這一聽到喊聲,立馬跑了過去。


    “哪呢?什麽情況,我看看。”譚嘉平扒開人群就走到了跟前。


    “譚老師,你看,這裏還有一株活著的麥苗。”說話的是張建國,他剛才扒拉的賊拉仔細,凍爛的秧苗都是一點一點扒拉的。


    忙活到這裏的時候,本來他也沒怎麽在意,但是前麵凍爛的麥苗扒拉開之後,這簇矮壯的綠色就出現在了眼前。


    “存活植株簇,高12公分,苗株6棵,好,太好了,哈哈哈,太好了,太好了,”譚嘉平嘴裏一邊嘟囔著,一邊趴在地上,仔細觀察著這幸存的麥苗,那眼神兒就跟看到稀世珍寶一樣,特別的入迷。


    在場的人也都圍了過來,準備看熱鬧。


    “真有活下來的麥苗啊?”


    “嗯,有,冬子巴拉到的,好幾棵呢,就在那些爛秧子下麵。”


    “喲,那可了不得了,咱這冬天可零下好幾十度呢,竟然還能存活,這是啥種子啊,譚老師培育的?”


    “不知道呢,在哪呢,沒看到啊?”


    “好了,好了,都別擠了,先散開,別踏壞了苗子。”老支書見大家夥都想著往裏擠,趕緊把人喊住,這好不容易有一簇實驗成功的秧苗了,可別給糟蹋嘍。


    沒錯,老支書知道這片地都是譚嘉平的試驗田,當初種子還是他找人幫著運回來的,這譚老師安排種下去之後,每天都會讓顧明城和張建國他們往田裏澆東西,不是一般的水,是經過配置的,叫啥營養液,反正挺費勁兒的,沒下雪之前,一天兩次,天天不拉。


    沒想到,這還真讓譚嘉平給搗鼓出來了,有了這能存活的秧苗,就意味著,以後冬天也能種一季兒糧食了,這可是關係到大家飯碗的事情。


    “對,對,大家先散開,回到自己幹活的地方,說不定還有呢,都加點心。”張建國關鍵時刻還是很靠譜的。


    眾人聽了也就回去幹活兒,這秧苗是新鮮,但是它長在地裏又不挪窩兒,回頭等忙活完了再看也是一樣的。


    再說了,冬子說的對,說不定還有其他的呢,自己仔細一點說不定也能親手挖到。想到這裏,大家夥兒的幹勁兒更足了 。


    “譚老師,地上涼,你先起來吧。”林立鍾看譚嘉平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的,還真怕人著涼。


    “啊?哦,顧明城,過來,趕緊的記錄數據,順便拍照。”譚嘉平也緩過神兒了,剛才那股巨大的喜悅衝昏了頭腦,這時候他又恢複成了平日裏嚴謹的譚教授。


    “哎,好,譚老師,你先讓一讓,我這馬上拍照。”林立鍾此時才注意到顧明城,他的脖子裏掛著一台相機,這可是稀罕物,林立鍾之前在濱城見過,但是當時手裏沒票,隻能錯過了。


    沒想到,譚老師手裏還有這好東西呢,看來平時還是去的少了。


    “嗯,小心點,仔細記錄,標上編號。”


    “好,沒問題。”


    譚嘉平見顧明城忙活起來了,就站到了一旁,又望向了剩下的試驗田,這才挖了一個邊,估計裏麵還有。


    也許真的是張建國開了個好頭,之後大家都陸續挖到了存活的植株,基本都是被凍爛的秧苗給蓋在下麵的,成簇成簇地存活。


    這下大家可開心了,覺得自己見證了了不得的事情,畢竟這麽多年了,從來沒有聽說能在寒冬裏存活下來的麥苗。


    隨著大家夥兒的不斷推進,試驗田邊上也站滿了來看熱鬧的人,村長也收到通知趕緊過來了 。


    “六大爺,這譚老師算是實驗成了?那以後咱 是不是能在冬天多種一季兒了?”村長看著地上的小麥苗,暢想著以後。


    “嗯,成不成的暫且不知道,但是現在算是開了個好頭,這片地裏活下來十分之三,以後要是能順利地成熟,收獲,這才算成了,別玩了,咱這春上可是有倒春寒。”老支書頓了頓,繼續說道,“以後這邊多注意著兒點,安排過來幹活的,咱都給算工分,不管成不成的,這時候咱得幫一幫。”


    “哎,也是,那以後我多調幾個人過來,萬一譚老師有事兒,也好幫忙。”村長還是很有眼力見兒的。


    “嗯,你看著安排,說不定還真能讓譚老師給辦成了。”老支書抽著煙袋,煙氣在初春寒冷的空氣中散開,遮住了他的表情。


    “哎,我聽六大爺的,”村長忙不迭地點頭。


    林立鍾在一旁聽著,也沒吱聲,要不說家有一老如有一寶啊,老支書這沉穩勁兒,村長還有的學。


    有靈泉在,林立鍾倒是從不擔心譚嘉平會失敗,這成功隻是時間問題。


    又過了一個小時,這片地總算是清理出來了,經過顧明城的統計,一共存活了九百八十六株,一百三十簇,平均每簇六到八株秧苗。


    譚嘉平聽完顧明城的匯報之後,沉思了一會兒,然後又來到了老支書的跟前。


    “老哥,咱這春天的溫度穩定嗎?”


    “不穩定,今年入九晚,估計會有倒春寒 ,再有十來天吧,應該會有次降溫,但是具體也不確定。”老支書思考了好一會兒,才開的口。


    “那咱村裏有能看天氣的嗎?”這也是譚嘉平多年跟基層農民打交道得出了的經驗,一般有陳年舊傷的人,一遇到天氣突變的時候,身上的舊傷會酸疼。


    “嗐,譚老師,你可算是問對人了,咱老支書就行,他老人家啊,可準成了。”不等老支書開口,村長就先說話了。


    “哦,老哥這是身上有舊傷?”譚嘉平也沒想到,這一下子就問道正主了。


    “嗯,年輕的時候,不知深淺,落了點毛病,這一變天啊,就知道滋味兒了。”老支書倒是挺好奇這譚嘉平時怎麽知道這一點的。


    “我之前下基層的時候也經常跟村裏的老人們交流,這都是他們教會我的,老哥,那等變天的時候,可得靠您提前示警了。”


    “好,沒問題,譚老師你就放心好了,這好不容易存活下來這些苗子,一定給你看好嘍。”老支書現在十分慶幸當初答應了林靖安,沒想到還真請回了一尊大佛。


    “哎,那可就拜托老哥和村長了。”


    “好說,好說,譚教授您就把心放到肚子裏好了。”


    幾人站在地頭,看著地裏那些青青的麥苗,一時間都不說話了。


    林立鍾見幾人不說話,也識趣地沒有上前,反而跑到顧明城那裏去研究他手裏的相機去了。


    之後的日子,這片山腳下的試驗田成了全村人都關注的地方,這時候地裏的冰剛開化,溫度不溫度,村裏也隻安排了翻地,大家忙活完之後就回跑到這裏,也不光是出於好奇,反正總覺得看過之後,這一天才算圓滿。


    這試驗田要是有個什麽活兒,大家都可積極地報名了,為此少了村長很多麻煩,當然了,譚老師還是覺得原來那幾個人幹的不錯,也沒有提出更換人選,實在需要人的時候,才會讓村長額外找人。


    就在第十一天上,老支書來找譚嘉平了,他左腿受傷的地方從早上起來就開始酸疼了,估計晚上就會有寒潮來臨。


    “譚老師,今天晚上會有寒潮,咱得趕緊想辦法禦寒。”老支書來的時候,代老頭和林立鍾都在。


    今天譚嘉平本來是準備把暖棚裏的麥苗給移出來,栽到試驗田裏的,這些秧苗跟試驗田裏的是同期育苗栽種的,暖棚裏的比試驗田裏的秧苗高了不少。


    “晚上?確定嗎?”


    “嗯,不會超過十點。”


    “好,老哥,那還得麻煩你,我之前看到村裏堆了不少的秸稈,現在我需要用一下。”


    “好,我這就喊人去搬,需要多少你讓立鍾過來跟我說。”現在已經是下午了,老支書怕時間來不及,趕緊去村裏喊人了。


    “好,那麻煩老哥了。”


    譚嘉平回到屋裏一頓寫寫畫畫,最後拿著一張草圖出來了。


    “立鍾,你把這圖拿給老支書,讓他安排人按照圖紙堆放秸稈,我馬上兌點那水,一會兒就過去。”譚嘉平說完就喊著顧明城去東廂房裏忙活了。


    林立鍾拿著圖紙也趕緊去找了老支書,把譚嘉平的話轉告之後,老支書就帶著人忙碌了起來。


    等譚嘉平到田裏的時候,大家已經把所有秧苗按照譚嘉平的辦法給蓋起來了。


    “老支書,現在還得麻煩大家再幫個忙,組織一部人晚上值夜,需要在田裏焚燒秸稈,”


    “好,我來安排。”老支書點頭應道,轉身就去找張建國安排了。


    譚嘉平帶著顧明城,提著水桶開始一簇一簇地澆水,林立鍾看了一會兒,知道大概的量之後,也加入了進來。


    忙完一切之後,譚嘉平就守在了試驗田裏,代老頭想替他都不行,隻能把家裏的被褥拿了一套過來,防著晚上凍著。


    果然,一到晚上九點半,氣溫明顯就降下來了,譚嘉平看過溫度計之後,趕緊喊人把煙給生了起來,整個試驗田都彌漫在了秸稈焚燒產生的煙霧之中,這是通過燃燒產生的煙霧來局部提升空氣的溫度,達到防寒的作用。


    這火在大家輪流值班下,燃了一夜。


    第二天,天一亮,譚嘉平就看上檢查被覆蓋住的秧苗,沒有一簇被凍蔫,這才放心下來。


    林立鍾倒是沒有跟著值夜,她倒是想,但是被代老頭和老支書給攆回來了,說小姑娘家家的,不方便。


    第二天一早,林立鍾天沒亮就起床了,做了一大鍋的胡辣湯,盛到了和麵的木盆裏,外麵用褥子包裹住,用麻繩捆綁固定,方便保溫,端著就去了地裏。


    “太爺,譚老師,叫大家夥兒過來吃飯了,”林立鍾把木盆放到了剩下的秸稈上,從背筐裏拿出勺子和粗瓷碗就吆喝開了。


    “哎,立鍾啊,啥玩意兒這麽香啊?”代老頭離著近,最先到了,鼻子一聳一聳地聞著木盆裏散發出來的香氣。


    “胡辣湯,代老頭,給,趕緊喝上,去去寒。”林立鍾趕緊給他打了一碗。


    這胡辣湯還是之前跟謝仁換的,他鄰居老家是南省的,這東西人家做的地道,謝仁嚐過之後,就跟人換了不少,當然了,林立鍾也是覺得不錯,就拿了他一半。


    “哎,好,辛苦小五了,回頭給你記到賬上,這是咱村裏的事兒,可不能讓你一個小姑娘跟著掏腰包。”老支書這個時候把話說了出來,大家就好意思過來喝了。


    林立鍾看到大家的表情,才明白自己想簡單了,沒有反駁老支書的話,隻是點了點頭就去忙活了。


    之後的日子,又經過了兩次的寒潮,這天氣才算穩定下來,經過大家的共同努力,這秧苗都存活了下來,還長了不少。


    這下,試驗田更熱鬧了,白天的時候還好些,大家都在地裏忙活,開春了,村裏的生產任務也派下來了,大家又恢複了上工的日子。但是一到下工的時候,大家都不著急回家了,非得先去山腳下的試驗田走一遭,看看裏麵的麥苗才放心。


    這溫度升上來之後,暖棚裏的麥苗也被譚嘉平給移到了地裏,現在已經長到小腿肚高了,跟一直在地裏生長的麥麵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但是相同的是,它們都經過寒冬的洗禮存活了下來,天氣回暖之後,更是爆發出來強韌的生命力。


    隻要這些麥苗順利成熟,那這種子就算是成功了,今年冬天就可以直接大規模在試驗田播種了。所以,譚嘉平幾乎可以說是長在了實驗田裏,每天十多個小時都在。


    村裏忙的火熱,這知青們也熱鬧了起來。


    韓淑霞經過跟李國慶的不斷拉扯,終於是把證給領到手裏了。


    李爸李媽並沒有出錢給他們辦彩禮,也沒有給韓淑霞找工作。不論李國慶怎麽鬧騰,就一句話沒錢,讓自家老三自己想辦法。


    韓淑霞期間也跟李國慶鬧了不少的矛盾,本想著就算沒有工作,憑李家的情況,這結婚怎麽也不能太寒酸了,三轉一響應該是不成問題的,但是她萬萬沒想到,李國慶的父母能如此狠心。


    韓淑霞最終還是認了,她不能保證自己以後還能遇到比李國慶家條件更好地對象。


    兩人結婚,就隻簡單買了兩身新衣服,然後就領證了,連喜糖都沒有,韓淑霞跟村裏的知青關係也不好,就在大家都不知情的情況下搬到了李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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