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我也聽說了,哎,你說說,都不容易,這千裏迢迢地來咱這下鄉插隊,還是女孩子,吃不了苦也能理解,說到底要怪也是怪這老李家的老三。”方老太太是看不慣李家老三的,明明自己沒啥本事,還非得應承,一看事兒不成了,又開始逼迫父母,真是不孝不義之人。


    “方奶奶,這女方也不是啥省油的燈,也不知道捏住李家三小子什麽把柄了,哎喲,可厲害了呢。”


    “奶奶,你這就不懂了吧,不是把柄,人家那是愛情,哈哈哈。 ”張翠蘭說著說著也不知道想起了什麽,突然笑了起來。


    “哼,奶奶我也是過來人,什麽破愛情,不能讓雙方相互進步的愛情,都是假的愛情。”


    “對,對,對,奶奶說的對,哎,”張翠蘭突然想起來一件事兒,忘記聽誰說的了,那女的好像是靠山村的,“對了,立鍾,你是不是也在靠山村插隊啊?”


    “嗯,是啊,怎麽了?”林立鍾咽下口裏的茶,點頭應道。


    “這不巧了嘛,那女的,哎,就是剛才我們說的那李家老三稀罕的那知青,那人也是靠山村的。”張翠蘭一口氣說完,林立鍾就愣住了。


    女的,知青,看山村插隊的,跟紡織廠的臨時工處對象,這些條件排除下來,除了林立鍾之外,就剩倆人兒了,許茜和韓淑霞。


    許茜的話,不可能的,她的為人,林立鍾還是了解的,怎麽說也是處了三個來月了,對方可不會是這種人。


    那就隻能是韓淑霞了,想想,這事兒她可真能辦的出來,之前不也把趙實忽悠地一愣一愣的嘛。


    “叫啥名字知道嗎?”林立鍾還是要確認一番的。


    “叫啥,我還真不知道,方奶奶你知道那姑娘叫啥嗎?”林立鍾的話倒是把張翠蘭給問住了,她隻顧著關心八卦了,這正主還就正沒打聽。


    “哎喲,好像是姓韓,對,這姑娘姓韓,叫啥我就不知道了,我也是聽隔壁樓的薛家老太太說的。”


    “這個我也不清楚,也沒聽說誰跟縣裏這邊有牽扯。”耳聽為虛,眼見為實啊,吃瓜可以,種瓜還是算了吧。


    沒從林立鍾這裏打聽到消息,張翠蘭也就沒了興致,聊起了別的話題。


    林立鍾聽了一會兒,全是東家長,西家短的,關鍵是知道事情也對不上人,就很沒意思了,她很快就從王家出來了。


    林立鍾走了之後,林二奶奶就開始忙活,她準備給林立鍾再做個小褥子,之前做完還剩下了一些布和棉花,做別的不合適,隻能再做這個了。


    剛鋪好布,宋大娘就來了,手裏還拎著東西。


    “舅媽,你來就來唄,還提啥東西啊。”杜玉娟把人讓進了屋子裏。


    “還是你這裏好,暖和不說,還沒有煙味,立鍾啊,真是上心了,你看灶房後邊那些柴火,也不知道這小丫頭撿了多久,這村裏那些一家十來口子的人家也就撿這麽多了。”宋大娘把手裏的布包遞給了杜玉娟。


    “嗐,要不說女孩子貼心呢,這屋裏啊也是準備的很齊全,這被褥都是新的。”杜玉娟心裏是很高興的,本來這次回來就是見見人的,也怕孩子們不適應,沒想到還被照顧到了,她心裏不免想起了年輕時的疑遺憾,沒給長海長湖添個妹妹,真是虧了。


    “是啊,這都是立鍾這孩子托我做的,之前她給我和你老舅帶了不少東西,我也不好意思白收孩子的,就想著給孩子做點啥,這不正趕上你來,我正好幫孩子做被褥了,結果昨晚了,立鍾又給送了不少東西,太周全了些。”宋大娘嘴裏抱怨著,其實就是想把事情跟杜玉娟說清楚,這孩子比她們想得都周全。


    “這孩子啊,是我嫂子帶大的,隨她,一點也沒遺傳這老林家的大大咧咧。”


    “我看也是,就靖安那樣子的,可帶不出這樣的孫女,哈哈。”


    “舅媽,這啥呀?”說了一會兒話了,這才想起來,宋大娘還帶了東西。


    “大包子,我今天一早起來就開始做了,這剛得了,還熱乎著呢,給你們送點來嚐嚐。”


    “那我可得好好嚐嚐,多少年沒吃了,心裏老惦記了。”杜玉娟把炕上的東西一收,就下去洗手了,擦幹回來就直接拿出了一個吃起來。


    “好吃不?”看著杜玉娟大口大口地吃著,宋大娘仿佛看到了年輕時的她。


    “好吃,唔,還有肉呢,舅媽您可真舍得下料,我記得以前都是過年的時候才能吃上。”


    “這都進臘月了,也快過年了,等年三十的時候,再去給你奶上個墳。”


    “嗯,好。”


    杜玉娟回來的第二天就帶著林靖安去給她奶奶上墳了。這麽多年沒回來,墳頭都快找不到了,還好老支書每年都過來祭拜,知道地方。


    當時天兒不好,三人也沒有多待,燒完紙就回來了。


    “說起上墳,我還有件事想拜托您和老舅呢。”


    “啥拜托不拜托的,你這才幾年不回來,就生分了。”


    “嘿嘿,也沒有,您和老舅年紀也大了,讓您二老跟著操心,也是我的不是,”


    “行了,小丫頭片子,你小時候一有事就是這副模樣。”


    “舅媽,我跟靖安商量過了,我跟奶奶的老房子,想著重新翻蓋一下。”


    “啊?你家那老房子?你是打算回來住嗎?”


    “暫時回不來,這個決定也是我跟靖安回來之後,才有的,”杜玉娟說到這也不免唏噓,農場那邊自從林靖安的老領導來了之後,氣氛一下子就嚴肅起來了,畢竟盯著的人多了,他們倆的行動也受了不少限製,對方一直盯著沒有鬆懈過,就是為了試圖找出農場的破綻,然後把老郝給擼下來。


    這種時候,她跟林靖安就是活脫脫的靶子,必須在對方發現之前,想辦法離開,當然了,這些實情暫時還是不能跟舅媽說的,需要定下來之後,才能鬆口。


    “哦,那行,娟子,我知道這些年呢,你跟著靖安,日子也不好過,能回來就趕緊回來吧,咱這兒啊,地兒偏,又是你的老家,回來興許更自在呢。”


    宋大娘雖然對一些大事兒不關心,但是身邊人的事情還是挺上心的,就像杜玉娟,她之前就聽自家老頭子說過,林靖安的身份和立場都有些敏感,估計兩人會受到波及。


    後來老頭子的猜測被印證了,所以林靖安和杜玉娟七八年沒回來,兩人也沒怪罪,反而是擔心多一些,直到受到杜玉娟的信,雖然沒提自己的處境,但是能來信托他們照顧小孫女,就知道兩人過的還不錯。


    這次杜玉娟能主動提出要修繕老房子,估計是有回來的打算,對方不說,宋大娘也就不問了,做人家長的,就是要難得糊塗啊。


    “嗯,舅媽,我就知道您心疼我,但這事兒也不是我能說了算的不是,還得組織批準呢,我們現在在農場就是屬於下放人員,要調動手續麻煩的很,不是我們想去哪就去哪的。”


    “算了,這裏的道道啊,我也不懂,反正我就這麽一提,你回頭跟靖安說是,要是能回來就最好了,我都一把年紀的人了,回來也能多陪我幾年不是。”


    “哎,我一定跟靖安說,您看您,這說著說著怎麽還紅眼了,來來來,水開了,我給您泡杯好茶,這可是立鍾專門找來的,說是南方那邊的名茶,咱也嚐嚐。”


    杜玉娟借著泡茶的事趕緊把話給岔了過去,再說下去,宋大娘就該掉眼淚了。


    給宋大娘倒上茶,杜玉娟就開始收拾,把帶來的大包子放到了廚房,然後又回來打開收音機,調到放戲曲的頻道,讓這咿咿呀呀的聲音響起。


    杜玉娟才繼續剛才沒幹完的活,把布料展開,準備做褥子。


    宋大娘見狀,也不喝茶了,跟著一起做了起來。


    “有人在家嗎?” 錢媒婆走了半天才找到了林立鍾家裏,唉,實在是偏,在山腳下這破地兒,她家可是住在村頭的,這下雪之後,路多難走啊,她顛著小腳從村頭走到了山腳,不行,等會一定得在主家吃頓飯才行,這樣才不虧。


    “有人來了,舅媽你坐,我去看看。”杜玉娟聽到門口的聲音了,就披上大衣出門去看看了。


    “你就是玉娟妹子吧,哎,我,是我,你崔家嫂子。”錢媒婆夫家姓崔,也是靠山村人士,她當年嫁過來的時候,杜玉娟還小,所以,她是認識杜玉娟的。


    “哦,崔家嫂子,你這是?”杜玉娟看著眼前的人麵生,不過村裏的崔家有好幾戶,不知道她是誰家的,之前回來的時候,也沒見過這人啊。


    “哎,有喜事,走,咱進去說行不,這大冷天的,站門口可凍死我了,我從村頭那邊過來,你看,這路上的泥把我鞋都給沾濕了。”


    “哦,對,來進屋吧。”杜玉娟知道這是誰了,村頭,姓崔,這女的是錢媒婆,隻是好端端的,她找上門來是要幹嘛?


    錢媒婆也沒用杜玉娟讓,自己一溜小跑就到了堂屋門口,路過暖棚的時候,還特意瞅了兩眼,這可真浪費,這麽大的塑料布,值老鼻子錢了,看來這林知青手裏確實有錢,那這媒必須得給她說成了,到時候肯定少不了自己的好處。


    “喲,這不是錢媒婆嘛。”紅抹額,大痦子,配上手裏的大煙袋,得不用看就知道是誰了。


    “宋嫂子也在呢,”錢媒婆抬頭一看,就看見了正坐在炕上喝茶的宋大娘,一下子就心虛了起來,不過想想林知青手裏的錢,這膽子頓時又回來了。


    “坐吧,崔家嫂子,”後麵跟進來的杜玉娟趕緊又去拿了個杯子過來。


    “哎,好,好,”錢媒婆走到了火炕邊,踢掉自己兩隻沾滿泥的鞋,利索地爬了上去。


    “來,喝水。”杜玉娟看著地上從門口一路到炕根兒的腳印,眉頭不自覺地促了一下。


    “錢媒婆這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吧,有啥事就直接說吧。”宋大娘對錢媒婆就沒啥好脾氣了。


    主要是這錢媒婆忒不是東西了,宋大娘的娘家侄子,當年要說親,她嫂子就托了錢媒婆,當時他們都還不知道這錢媒婆是個見錢眼開的騙子,一開始沒少給她送好東西,就是希望能給大侄子說個好姑娘。


    當然了,這錢媒婆速度也快,不出十天就給宋元峰說了一個姑娘,把那姑娘誇的是天上有,地上無的,把宋大娘的娘家嫂子高興壞了,隻覺得自家東西送的值。


    緊接著錢媒婆就安排了兩人相看,對麵的姑娘長得確實好,相看的時候,看說話做派也是很活絡的一閨女,當然了,宋元峰也是個很優秀的小夥子,雙方一次就相中了。


    之後,兩人也相處了一段時間,感覺都不錯,宋大娘的娘家嫂子代秀秀就想趁熱打鐵,把宋元峰的婚事給定下來,就又給錢媒婆送了不少東西,請她去給說項。


    錢媒婆當然是願意的了,畢竟女方那邊也求著她給說和呢,兩邊通吃的活兒,她最喜歡了。


    不過,這事沒成,要是成了,宋大娘也不是今天這個態度了。


    就在雙方約好訂婚的前三天,這相親的姑娘在相城跟前任約會,讓宋元峰撞了個正著,他當時就怒了,要不是同村的人攔著,宋元峰估計早就把這狗男女給揍了。要是真把人給揍了,估計宋元峰也出不了縣城了。


    這狗男的,背景不簡單,叔叔在縣裏的機關工作,父親在紡織廠裏工作,姐姐嫁給了革委會的一個小頭頭,當時跟宋元峰一起進縣城的人裏有認識那家夥的,所以就拚命攔住了宋元峰,要不然就麻煩了。


    回去之後,宋元峰就把這事兒跟代秀秀說了,娘倆都氣得不清。


    代秀秀就趕緊又找人去打聽了,之前她也打聽過,女方村裏恰好沒有她認識的,所以消息就沒有那麽詳實,再加上錢媒婆的保證,她就相信了。


    這次代秀秀也是發狠了,把自家七大姑八大姨都給發動了起來,最終還真給打聽出來了。


    原來這女的跟那男的也不是一天半天了,好了三年了,女的是想通過這男的弄一份工作,男的純粹是見色起意,沒想著負責,結果這女的懷孕了,到醫院檢查過,體質問題,不能打胎,而男的家裏又不同意,他倆就合夥想了一個辦法,找來錢媒婆,給這女的找婆家,而且是能趕快嫁過去的那種。


    於是,宋元峰就成了這個倒黴的接盤俠,哦,不,沒成功,隻能說是倒黴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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