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屋裏的人都被這門板落地的聲音給驚到了,剛才去撿證件的那個人剛回頭就看到了掉落在地上的門板,以及被壓在下麵的劉平。


    林立鍾掃了一眼屋裏的情況,直奔林長湖和譚嘉平過去了。到了跟前,不等那些人反應,直接把人給撩開了。壓著他們的那四個人都往後差點摔倒在地,四個人雖說年紀不大,但好歹是十八九的大小夥子,沒想到被一個看著就沒他們大的小姑娘給掀了出去,林立鍾當時下手還是留了餘地的,不然這幾個人就不是差點摔了這麽簡單了,四人揉著發紅的手臂都不敢吱聲。


    但旁人不知道,隻是覺得他們四個應該是沒反應過來。緊接著,林立鍾也沒給他們反應時間,拿起臥室門口牆角的拖把就開始抽打起來,直到把屋裏這群人都打得退到了門口,隻剩下門板底下的劉平還在那暈著,林立鍾才把拖把放下,人站站在門口守著。


    “你是誰?”開口的是平時跟著劉平狼狽為奸的韓明,他倆可沒少借著革委會的名義收拾跟他們不對付的人。


    “我還得問你們是誰呢?大白天的就跑到我爺爺家裏來,又翻東西又打人的,想幹什麽呀?”林立鍾知道這種人堅決沒法講道理,隻能胡攪蠻纏,“還有沒有天理了,你們哪個單位的,我要去找你們領導去。”說著就要再次拿起拖把開幹。


    “我們革委會的,你不要妨礙我們工作。”韓明多少有點心虛,畢竟他們來這找麻煩純屬是劉平為了報私仇,之前已經來過一次了,發現這個老頭家裏就他自己,根本沒人管,而且劉平信誓旦旦地說,這老頭家裏肯定有違禁的書籍,他們才又來的。不過他還是拿著革委會的名頭來嚇唬林立鍾,平時他們隻要說是革委會的,就沒人敢再說什麽了。


    “嗬,我管你哪的,也不能跑到人家裏來打人,叫你們領導來說話,不然我就到你們單位鬧去,”林立鍾剛才就發現說話這人的眼神亂飄,一看就是心虛,於是就覺得可以鬧一下,於是手裏的拖把就加了些力氣。


    “走,先走,不跟這小瘋子一般計較。”韓明一聽她要去革委會鬧去,第一反應就是這小姑娘瘋了吧,接著就是心虛,怕把人逼急了真鬧大了,自己和劉平的勾當就瞞不住了,雖說平時也有人這麽幹,但是都沒人敢鬧,這次不一樣,這突然冒出來的譚嘉平的孫女可不好對付,剛才不小心被掃了一下,著整個手臂都麻了,不行,好漢不吃眼前虧,先走為上。


    不一會兒,來鬧事的十幾個人就麻溜地都下樓離開了,隻留下了還在門板下壓著的劉平。


    “呼,都走了,小叔,你怎麽樣?”林立鍾轉身進屋,把拖把又放回去了。


    “我沒事,老師您怎麽樣?”林長湖倒是沒怎麽受傷,一開始雙方對峙僵持著,後來這劉平急眼了,大家才動手,不過幾個學生娃娃,要不是怕他們手下沒輕沒重傷到老師,他早就動手了。本來以為對方看到自己的證件之後就會作罷,沒想到這劉平膽子是真大。


    “要不要找公安來?”林立鍾說話的時候是看著門板底下的劉平的,她剛才進來的時候就發現這人的眼皮一直在動,看來是醒過來了,一直閉眼裝暈。林立鍾遇到這種事兒的第一反應就是找公安,畢竟後世大家的第一反應就是有事找警察嘛。


    “先不用了,人都走了,照顧老師要緊,”顯然林長湖也發現劉平的異常了,就順著林立鍾的話往下說,就是為了嚇唬嚇唬劉平罷了,老師這邊的事情找公安也不是長久之計,畢竟自己在家裏也待不了多長時間就要回部隊了,還是得另想辦法。


    “那這個人怎麽辦,要不還是先打一頓吧,這都到咱家裏鬧事了,不給點教訓是不行了。”林立鍾走到跟前,一腳就踩在了門板上,微微用力,劉平就喊了出來。


    “哎喲,疼,疼,快鬆開,”劉平一嗓子就喊了出來。


    “喲,醒了啊,說說吧,想怎麽辦呀。”林長湖把譚老師扶到了椅子上,老人家這次的情緒倒是很溫定,沒有跟上次似的認不出人來。


    “什麽怎麽辦,小姑娘,我勸你別多管閑事,我早就打聽過了,譚嘉平根本沒有孫女,他隻有一個孫子,你是冒名頂替的。”劉平還是嘴硬地不行,林立鍾就又加了點勁兒。


    “哎,哎,停,我說小姑娘,我可是革委會的,你最好想清楚。”


    “我知道啊,剛才你那些同仁同事不都被我給掃地出門了嘛,怎麽你還沒認清現實啊。”林立鍾才不怕他,剛才韓明的反應已經說明了一切,這人就是挾私報複,典型的小人,在她插手的那刻起,就已經被記恨了。


    “哼,你別囂張,你總有不在這裏的一天,我可是一直在濱城,譚嘉平可是有走資派的嫌疑,我們革委會是必定要對他鬥爭到底的。”劉平背上的壓力陡增,他疼得叫喚起來。


    “譚爺爺,他叫啥呀?”林立鍾根本不理會劉平的叫囂,腳上的力度沒有絲毫鬆懈,轉頭朝譚嘉平看過去,老人家這個時候臉上很平靜,眼神也很清明。


    “劉平,我原來教過的一個學生,因為作弊,被學校開除了。”譚嘉平的語氣中並沒有很大的情緒波動,看來是已經緩過來了。


    “哦,劉平,這就行了,知道名字了,也知道單位了,齊活兒。”林立鍾又重重地踩了劉平一腳。


    “別,別,我錯了,你,你,哎喲,姑奶奶,別踩了,別踩了,我錯了,”劉平見這小姑娘根本不吃這一套,而且譚嘉平旁邊那個青年也沒有絲毫地態度變化,就知道自己這招行不通,立馬改變了態度。


    “哦,真知道錯了?”


    “是的,是的,我應該端正工作態度,不應該暴力地對待譚老師。”劉平聽見林立鍾語氣變了,說辭也跟著改變,“回去之後我一定好好反省,不再來打擾譚老師。”


    “小叔,”林立鍾朝著林長湖看過去了。


    “跟老師道歉,”林長湖也知道劉平是個徹頭徹尾的小人,但是自己還沒有調查完,暫時治不了他。


    “好的,好的,”劉平趕緊朝著譚老師的方向開始道歉,“譚老師,對不起,是我工作態度和方法有問題,給您造成傷害了,我向您誠懇地道歉,請您原諒。”


    譚嘉平根本不去理會劉平,他心裏很明白,劉平現在隻是迫於林立鍾的武力才向自己道歉的,而且之前給自己造成的傷害,讓他無法原諒這個自己曾經的學生,於是,他一言不發地站了起來,回臥室去了。


    “小姑奶奶,我道歉了,您看...”劉平被林立鍾踩著門板壓著快喘不過氣來了,趕緊說話。


    “嗯,道歉就完事了,道歉有用的話,要公安幹啥?”林立鍾聽到劉平急促的呼吸聲了,稍微鬆了鬆腳上的力氣.


    “那要怎麽辦?”


    “賠錢!你們之前在我爺爺家裏打砸了不少東西,光那塊手表就好幾百塊,一聲對不起就完了?嗯?”


    “我,”劉平剛想說自己沒有動過手,緊接著背上的力量就加重了,“好,好,我賠,你說多少,我賠就是了。”


    “手表,家具,鍋碗瓢盆啥的,都算上,你賠個五百吧,”林立鍾也不知道具體損失了多少,但是她知道劉平肯定會賴賬,就往多了要。


    “五百?!”劉平不樂意了,但是他也沒辦法,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得趕緊先從這門板底下出去才是正事,不妨先答應下來,等回頭自己拖著不給就是了。“好,我答應,就五百,這下總行了吧。”


    “行,”林立鍾把腳從門板上把腳拿開了。


    背上的力氣一鬆,劉平趕緊從門板底下爬出來了,站起來之後還活動了一下四肢。


    “來,寫個欠條吧。”林立鍾指著桌上放好的紙筆,示意劉平過去。


    劉平知道自己要是不寫的話,這事今天沒完,隻能走過去把欠條寫了。


    “小叔,找到了沒?”林立鍾把劉平寫好的欠條拿起來看了一下,覺得沒有問題,就喊林長湖,剛剛讓他去印泥去了,也不知道找到沒有。


    “來了,”林長湖從譚老師的臥室出來,手裏拿著一個紅色的圓形鐵盒,走到跟前,把它打開了,裏麵就是紅通通的印泥。


    “來吧,在金額和名字這裏按個手印,這就算是成了。”


    “好,好,我這就按。”劉平心裏憤憤的,小小年紀懂得還不少。


    林立鍾拿著新鮮出爐的欠條,遞給了林長湖,見他收好,才又看向劉平。


    “行了,你現在身上有多少錢,先給一部分吧,省著拖得時間長了,我們再給你算利息。”


    “我,沒,”劉平下意識地就摸了一下自己上衣口袋,裏麵是今天早上才取出的二百塊錢和一張收音機票,錢是之前他在一戶被定為走資派的人家搜出來的,當時搜到五根金條,他藏起來三根,隻上交了兩根,後來再黑市上就換成了錢藏到了住處的暗格裏,票是手底下一個兄弟給的,托自己辦事的。本來是打算等收拾完譚嘉平就去百貨大樓把收音機買回來的,所以一早出門的時候就把錢和票都帶上了。


    “想好了再說,”林立鍾看到他的動作了,就掰了掰自己的手指。


    “有,有點,但是不夠,我是想著等湊夠了一圈起給譚老師。”劉平說著就把上衣口袋裏的二百塊錢和那張收音機票拿了出來,放到了桌子上。


    林立鍾拿起錢來點了一下交給了林長湖,然後又寫了一張收條,給了劉平。


    “喏,別說我們欺負你,收條收好了,收音機票給你折算了,剩下的錢你盡快還給我爺爺吧,光那塊古董表都不止這個五百了,哼。”


    “哎,我錯了,一定盡快給譚老師送過來。”劉平說完之後見林立鍾沒有反應,就灰溜溜地離開了。


    直到離開譚嘉平住處兩條街,劉平才停下來。


    “呸,晦氣,小丫頭片子,敢坑老子的錢,等著吧,一定讓你加倍還回來,哼,譚嘉平你個老東西,老子遲早弄死你。等著吧!我看你能撐到什麽時候!”劉平罵罵咧咧地離開了。


    林長湖剛才全程沒有說話,一直任由林立鍾處理,等劉平走了,才坐下來跟大侄女商量。


    “小五,劉平是不會還剩下的錢的。”


    “我知道啊,一開始也沒打算全要到,所以故意往高了報的。”


    “那你不該給他收條的。”


    “切,又不是我的字跡怕啥,我也沒按手印啊,”林立鍾早就有防備,故意用另一種筆跡寫的,即使劉平到時候用收條生事兒也不怕,那些字跡鑒定專家早就被他們給送走了,就剩下的這些人誰也認不出是她寫的。


    “行,有你的,不過,這也不是長久之計,還是得另想辦法,得把劉平給徹底打倒才行。”


    “小叔,這就到了你發揮優勢的時候了。劉平能一下子拿出這麽多錢來,這來路肯定不正,好好偵查一下,到時候咱給他領導投個匿名信,不就成了。”這辦法之前林立鍾在搬倒趙明堂的時候用過,挺好用的,這個時候查貪汙一查一個準兒,畢竟大家的收入都是有數的。


    “也行,一般人藏錢都會選擇藏在自己覺得安全的地方,劉平除了宿舍不知道還有沒有別的地方能藏錢。”


    “肯定是家裏,他是工農兵大學生,家裏是農村的,來這裏不久,宿舍的話人來人往的他肯定不會這麽笨,能一下子拿出二百元,肯定早在城裏安家了。”


    “嗯,有道理,明天我就跟蹤上去看看。”


    “嗯,小叔,扳倒劉平倒是不難,但不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他倒了還是能自己來騷擾譚老師,我們又不能一直在,最好是讓譚老師離開濱城。”


    “你考慮的對,不過譚老師這個情況有點特殊,”林長湖頓了頓還是繼續說下去了,“他跟師母當年隻生了一個兒子,他兒子結婚之後,給譚老師添了一個孫子之後就在一次外出測繪的時候出事了,人沒了之後,譚老師的兒媳婦就帶著孫子離開了傷心地,回她娘家那邊去了。這麽多年,譚老師跟他孫子都是寫信來往,見麵的次數屈指可數。”


    “你的意思是,譚老師不一定願意去他孫子那裏。”


    “嗯,譚老師一直是個要強的人,估計怕去了給人添麻煩。”


    “我倒是有個注意。”林立鍾突然有個大膽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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