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立鍾到的時候,就看見林爺爺正跟一個差不多年齡的老頭坐在凳子上聊天呢,旁邊還放著水杯,有說有笑的,對方還遞給了林爺爺一根自己卷的旱煙,聊得還挺好。


    “爺,我回來啦。”


    “喲,正主回來了,老哥,咱今天就聊到這兒吧。”林爺爺把煙往耳朵後麵一別,就起身了。


    林立鍾忙著過秤登記,也沒留意林爺爺,等完事兒的時候,就發現林爺爺不在院子裏了。


    “爺,你咋在這裏了?”林立鍾找了一圈,在放家具的倉庫找到了林爺爺。


    “我啊,隨便轉轉,唉,這麽好的東西都給拆了。”林爺爺愛惜地摸了摸眼前的已經看出原樣的木條,木塊。


    “爺,你還能分辨木料啊?”林立鍾有點驚訝,林爺爺的技能自己目前已經開發出兩個了,炒茶還有分辨木料,就這兩個足以看出林爺爺年輕的時候經曆有多豐富了,不過他們這一輩人生逢亂世,四處漂泊,又經曆了戰亂,能生存下來的都不簡單。


    “認識,你爺爺我呀,年輕的時候給人當過一段時間的木工學徒,我遇到了好師傅,這木工的基本功練得可紮實了,分辨木料隻是其中之一。”


    “那爺爺,你要不就看著挑一挑,把好點的能用的整理出來,運回家裏去,攢起來,到時候打個桌椅板凳啥的不就方便了嗎?”林立鍾想起了小時候回老家的時候,爺爺給的木馬了,還以為是老頭找人做的呢,原來是自己純手工打造的。


    “這離著老家200裏地呢,不行,太遠。”


    “爺,你想啥呢,我是說運回城裏,我大哥二哥他們也都到年齡了,到時結婚不得添點啥啊。”


    “小人精,操心地還挺多。”林爺爺想了想孫女說的也在理,就蹲下身子開始翻找。


    爺倆忙活了一會兒就找出不少好東西,有紫檀木,沉香木還有一塊不知道從哪裏截下來的楠木,雖然不是金絲的,但是也很珍貴了。


    “爺啊,我想要個紫檀木的妝奩,你給我做個唄,等我從鄉下回來我就去老家看你,你可得給我打個好看的樣式。”


    “那這些木料可不夠,還得再找找。”林爺爺又去翻騰了。


    林立鍾聽到有人喊了,就沒再管林爺爺,自己忙去了。


    林爸林媽昨天商量了一夜,總算把閨女和兒子以後的事情都考慮清楚了,林爸也準備去托人把林立鍾弄回老家去了。


    林立北這邊心裏卻已經打定了主意要下鄉,妹妹是個女孩子年紀還這麽小,要是替自己去下鄉了,會耽誤她的,而且要回來也沒有那麽容易,自己同學的哥哥下鄉都十年了,到現在也回不來,上次聊天的時候聽他說他哥已經放棄回城,準備在當地紮根,媳婦都找好了,就是他插隊的村裏書記的女兒。林立北可不想自己妹妹也跟同學的哥哥一樣,他的小五這麽聰明能幹,值得更好的生活。


    而且,自己喜歡的女孩子也要下鄉了,雖然她還不知道自己的心意,但是自己還是想去陪著她,守護她。哪怕以後她會拒絕自己,也好過就這麽錯過,連被拒絕的機會都沒有。至於林媽的擔心,等自己下鄉之後,可以先請假養病,辦法總比困難多嘛。


    林立北等林爸林媽都去上班之後,就出門了,他要先去居委會把下鄉的事情辦好,要不然明天林立鍾就會拉著他去她們單位了,自己可是拉扯不過她。


    林立北來到居委會的時候,崔主任正好在那,他就直接去找了崔主任,說明了來意。


    “林北啊,這麽快就決定了?”崔主任昨天去的時候,林媽還說再等等,“等幾天也不著急的。”


    “崔姨,您也不是外人,是從小看著我長大的,我們小五說讓我頂替她的崗位,她去下鄉,我是哥哥,不能讓小五替我背負這麽多。”


    “好,那你可要想好了,身體是革命的本錢,不是鬧著玩兒的。”


    “崔姨,知道您是為我好,放心吧,我心裏有數。”


    “好,表格在這,你自己登記吧。”


    林立北登記完之後,又看向了崔主任,“崔姨,我想托您辦件事兒。”


    林立北從居委會出來之後好一會兒臉色才恢複正常,想著崔姨剛剛看自己的眼神,林立北還有點不好意思,嘖,不過目的總算是達成了,能跟方敏分到一個地方了。


    中午的時候林爺爺就搭著老鄉的車,帶著他一上午的勞動成果回城了。林立鍾則是繼續堅守崗位,這份工作自己才幹了不到三個月就要離開了,真是舍不得這裏的寶貝,嘖,之前方敏還說要再過來一趟的,估計到時候自己也見不到了,但是四哥可以見到,也不知道到時候他會是什麽表情。


    有些人啊,就是不經念叨,林立鍾剛想著方敏,這人就來了。


    “立鍾,我又來了,”方敏這段時間一直惦記著木匣子的事情,但是馬秀在家一直出幺蛾子,自己忙著應付她,根本沒時間來郊區這邊,今天好不容易趁著她回娘家有時間了,趕緊就過來了,“有我想要的匣子嗎?”


    “方敏姐可來啦,我剛剛還念叨你呢,都這麽長時間了,”林立鍾對著女主還是比較客氣的,“你這是想起匣子來了。”


    “唉,這不是沒辦法嗎,快要走了,家裏的事特別多。”方敏還是比較惦記匣子,“怎麽樣,這幾天有牡丹花紋的匣子了嗎?”


    “有。”當然有了,東西都進我腰包了,不過匣子還是可以給她的。“方敏姐,你跟我來吧,就在倉庫裏。”


    林立鍾帶著方敏來到了第一個倉庫,進門之後就直奔上次的角落過去了。


    “姐,你看看,匣子都在這兒了,那個牡丹花紋的就在下麵,倒數第三個。”說著,林立鍾就把匣子給抽了出來,“走,咱們去門口那邊,倉庫裏東西多了,這裏麵就顯得暗了。”


    到了門口,林立鍾就把匣子交給了方敏,方敏接過之後,拿在手裏仔細地看了看,確實是牡丹花紋的匣子,後有凸出的浮雕,顛著也有些分量,方敏前世沒見過柳三土手裏的匣子,隻是聽說是牡丹花紋的,也不確定是不是眼前這個,隻能先帶回去,慢慢研究了。


    “立鍾,就是這種的,我很喜歡這個匣子,”方敏拿在手裏,“我再去挑些舊書,等會兒一塊兒算賬。”


    “行,沒問題,方敏姐,你慢慢找,不著急。”林立鍾當然沒問題了,反正這幾個倉庫都是自己翻過的,找不出花兒來。


    方敏走的時候除了那個匣子,還帶著幾本連環畫,林立鍾有點印象,好像是哪個大師的作品,當時來的時候有好幾套,完整的品相好的現在都在林立鍾空間裏帶著呢,這幾本都有殘缺,林立鍾沒看上,沒想到讓方敏挑走了,嗯,看來又是未來的財富密碼。


    林立鍾的好心情一直持續到晚飯結束,跟林媽一起收拾完之後,林立北突然說有事要跟家裏人說,於是林爸就把收音機關了。


    “說吧,什麽事啊,還挺鄭重的。”林媽見兒子表情還挺嚴肅的。


    “爺,爸,媽,我已經報名下鄉了,今天去居委會登記的,要去濱市的靠山屯。”林立北說完,林媽都沒反應過來。


    “立北,你....”林爸反應過來了,兒子沒有遵從他們的安排,而是選擇了下鄉。


    “爸,你想說的我都知道,但是,我不能讓小五畢竟是女孩子,耽誤不起,你知道的有些知青下鄉十年了,還是回不了城。”


    “立北,不是都說好了嗎?你怎麽突然就去報名了,不行,我去找你崔姨,讓她想辦法..”


    “媽,我今天就是找崔姨登記的,現在已經上報了,改不了了。”林立北早猜到了,他把一切都想到了。


    “你,嗚嗚,”林媽聽完給氣哭了。


    “小四,你想好了?”林爺爺早就猜了,以立北的性子,怎麽可能委屈了小五,唉,還是沒攔住。


    “爺,我不後悔。”


    “嗯,像個男子漢,”林爺爺還是欣慰的,“長河,小四既然決定了,就這樣吧。”


    林立鍾此時心裏有句那啥不知道該講不該講,呼,轉了一圈,四哥還是要下鄉啊,這難道就是女主光環嗎。


    “小五,”林立北看向妹妹,正要說話,卻被林立鍾給打斷了。


    “四哥,沒事兒,我跟你一起下鄉。”林立鍾的話讓林媽都忘記哭了。


    “小五,你別跟著瞎鬧了。”林媽說道。


    “媽,我沒瞎鬧,你看我哥這身板,你放心他自己去那麽遠的地方啊,他是能翻地啊,還是能收割啊,到了那裏人生地不熟的,不幹活就沒飯吃,他能熬得過去嗎?”林立鍾無奈道,“我去呢,我們倆都有飯吃,也能相互照顧。”


    “他爸,閨女說的有道理。”


    “你把眼淚收收。”林爸先是被兒子下鄉的消息驚著了,又聽見女兒也要跟著一起,心裏還沒緩過來。“讓我先捋一捋。”


    “小四,你下鄉這事兒已經是板上釘釘了是嗎?”


    “嗯,就在這個月20號就走。”


    “小五,你是要跟你哥一起去鄉下,要去照顧他是嗎?”


    “不然呢,一開始就是怕他身體受不住,我才決定要下鄉的,他這麽一弄,隻能是兄妹倆一起了。”林立鍾雖然無奈,但是心裏還是有點高興的,畢竟四哥還是有擔當的,為自己這個妹妹考慮的多些,那自己更不能放任他一個人下鄉了。


    “你們都想好了是嗎?”林爸再次跟兄妹倆確認,“下鄉可不是小孩子過家家,想去就去,想回來就回來。”


    “嗯。”兄妹倆對視了一眼,一起點頭。


    “好,那我也沒什麽要問的了,你們要去,我跟你媽也不攔著,我們會盡量把需要用的東西都給你們準備齊全些。”


    “老林,”林媽還想再說些什麽,被林爸攔住了。


    “爹,你還有啥要囑咐的嗎?”林爸看向林爺爺。


    “哦,那啥,東北比咱這要冷的多,給倆孩子準備厚點的棉服。”林爺爺去過東北,但是待的時間不長,“還有,你二叔不是在濱城嗎?我給他去封電報,讓他給照應這點。”


    “爹,你不是說小叔也回鄉種地去了嗎?”


    “你小叔啥人啊?粘上毛比猴兒都精,他那是見局勢不好,自己回去的,再說了,他在濱城還有那麽多戰友呢,就放心吧。”


    “那行,”林爸想想自己小叔的性格,也確實是這麽回事兒。


    “小五,那你的工作想好怎麽處理了嗎?”


    “嗯,爸,放心,我有數。”


    “時間也不早了,都回去休息吧,明天還得上班。”林爸見閨女確實是有主意,就不再問了,拉著林媽就回屋了。


    “他爸,你咋還攔著我呢,我還想再勸勸立北。”林媽埋怨道。


    “你還怎麽勸啊,昨天,咱爹發話之後,林北沒吱聲,我就知道他不會同意。”林爸拉著林媽坐下,“立北長大了,你不能總是把他護在身後,他有自己的想法啦。”


    “我知道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但是立北的身體不適合下鄉啊。”


    “所以,小五才堅持跟她哥一起嘛,說實話,立北今天能做出這樣的決定,我很欣慰,咱們的兒子就該是這樣,作為哥哥他應該去愛護弟弟妹妹,而不是擎等著妹妹為他付出。”


    “唉,是啊,小五才不到17呢,這下鄉可不就耽誤了嗎?要不是沒辦法,我....”


    “知道,都知道,小五也明白,”林爸理解妻子的無奈,“現在孩子都決定要下鄉了,咱也別再想那麽多了,還是多給他們準備些東西,還有立北的藥,一定要在他走之前配好,一並帶著。”


    “嗯,這個你放心,明天我就跟我們主任請假,趕緊去找人換些棉花,爹說了棉服一定要厚,那裏冬天冷得能凍掉手指頭。”


    “放心,小叔也在東北,孩子們去了有人幫襯。”林爸安慰著林媽。


    “小叔,我進門的時候就沒見過,你給我講講吧。”林媽對突然冒出來的林家二叔還是有些好奇的。


    “他啊,雖然是我二叔,但從小跟我一起長大,跟個哥哥差不多,人機靈,鬼主意多,誰也不怕,就怕咱娘,也最聽咱娘的話,從小到大隻有一件事沒有聽娘的話。”


    “啥事啊?”


    “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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