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假期很快結束,顧月姝也完成了和旅長的拉扯,成功獲得了紅細胞特別行動組的指揮權。


    不過,顧月姝總覺得他本來就是想把紅細胞給她帶的,隻是想看她如何手段百出的說服他,所以才拖了這麽長時間。


    但看破不說破,她就當什麽都沒發現吧,讓他高興高興。


    比起和旅長糾結於這些細枝末節的東西,她更關心紅細胞隊員的身心健康,畢竟放假之前一個個的都興高采烈的,結果回來了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一看就有問題。


    於是,歸隊後的第一天,顧月姝什麽都沒讓他們做,專門用來和他們談心。


    她第一個盯上的是何晨光,畢竟她已經猜出了他現在這個狀態是因為什麽了,“說說吧,這一臉苦瓜像,被踹了?”


    “顧姨,你怎麽每次都能正中我的痛處啊?”何晨光抱著一條腿,眼睛盯著地麵,卻沒有焦距,“我沒想到會這麽快。”


    “所以你早就有預感,曉曉會拋棄你?”顧月姝的話說的一點兒都不客氣,直接開門見山。


    何晨光一噎,心裏的鬱氣倒是減少了幾分,因為無奈多了,“顧姨,你這話一點兒都不像是來勸慰我的,倒像是給我火上澆油來了。”


    “安慰?你不需要,你其實心裏什麽都明白,隻是還不太甘心放棄這段感情。”顧月姝如是說。


    何晨光詫異的看向她,“顧姨,你不是沒談過戀愛嘛,怎麽這麽懂?”


    在顧月姝的白眼裏,何晨光臉上終於短暫的浮現出了笑意,然後重歸憂鬱。


    他開始剖析自己和林曉曉這段感情:


    “我其實早就知道我和曉曉走不下去,從我要入伍,而她脫口而出那句普通而平庸的軍人開始,我就知道我們不是一路人。”


    “她被寵的隻在乎感情,而我,背負著更多的東西,我永遠給不了她想要的,隻把她放在第一位的那種情感。”


    “因為在你心裏,有比感情更重要的東西。”顧月姝很同意範天雷對他的評價,這就是個天生當兵的好苗子,他就該穿上軍裝,走他父親走過的路。


    “是啊,比起感情,我更在乎信仰,”何晨光的目光從地上移到天上,目光駐足的地方,是天空中飄揚的紅色旗幟,“顧姨,我做不到在她需要我的第一時間去到她身邊,因為我早就做了決定。”


    “可是這麽多年的朝夕相處不是假的,驟然分開,我是真的很不習慣,也是真的很不高興。”


    “但我又明確的知道,這樣才是對我們都好的決定,所以那股不高興的情緒,就隻能壓在心裏自己消化了。”


    “愧疚嗎?後悔嗎?”顧月姝問。


    何晨光搖頭,“不,我的選擇很堅定。”


    “那就對了,你既不愧疚,也不後悔,那就說明你做出決定的時候已經是深思熟慮的了,那就一往無前的走下去吧。”顧月姝一如小時候那樣揉搓著他的頭發。


    “晨光,人的一生注定要和許多不合適的人錯過,而曉曉,就是你在感情上不合適的人,如今這樣,你們能和平分手,各自去尋找更適合自己的人,比一直彼此糾纏,最後成為怨偶豈不是好太多了。”


    “而且,我估計這事兒應該是曉曉踹的你吧,所以你就更不必糾結了,她已經率先幫你做了決定,你能做的,就是送上最真摯的祝福和好好走穩自己要走的路。”


    “都是成年人了,要拿得起放得下才行啊!”


    何晨光狐疑的將視線移向她的臉,仔細的端詳了一番,然後肯定的道:“我確定了,顧姨,你在幸災樂禍。”


    “這麽明顯嗎?”顧月姝假裝尷尬的摸了摸鼻子,“這不是聽到你被曉曉踹了,所以沒忍住嘛,你無視了就好。”


    何晨光:···瞬間就不窩悶了。


    “顧姨,顧教官,顧首長,您還有別的指示沒?沒有我就回宿舍了。”


    “你回吧,記的幫我把王豔兵叫出來,我在這兒等他。”顧月姝擺擺手,坐在原地一動沒動。


    何晨光津了津鼻子,回宿舍後給王豔兵帶了話。


    隻是在他走出宿舍之前,還給了一句衷告,“不管鳶蝶說了啥,心大點兒,祝你好運。”


    王豔兵被叮囑的滿腹狐疑,見到顧月姝的時候下意識的就戒備了起來,但很快就破防了,因為顧月姝問了他假期是不是見到了什麽人。


    脫口而出的“你怎麽知道”完全體現了他的心情,慌亂和不知所措。


    “坐下說吧,你應該有很多話想傾訴。”顧月姝招手示意他坐下。


    王豔兵聽話的坐到了她的旁邊,猶豫著不知道該怎麽開口。


    顧月姝體貼的引導著話題,“放假了有去看望你奶奶吧,她看到你現在這樣,應該很欣慰。”


    “去看過了,我出息了,自然要讓她第一個知道,我想她為我驕傲,也忘記我那個不省心的爹帶給她的恥辱。”


    王豔兵提到自己父親的時候,依舊感覺難以啟齒,但有些話壓在心裏太久,已經開始腐爛生蛆,再加上這次假期他看到了那個難以啟齒的人,就不想再忍下去了。


    “顧姨,你說,他好好的警察不當,為什麽去當壞人呢?”


    “我奶奶知道他變壞的消息,精氣神兒一下子就沒有了,不然,她還可以再多陪我幾年的。”


    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處。


    王豔兵紅了眼眶,即使倔強的不想讓眼淚落下,但情緒激動之下已經由不得他控製了。


    他嫌丟人,於是低著頭,讓眼淚落到泥土裏,不讓別人看見。


    “我小時候最崇拜的就是他,可是這個榜樣有一天成了我最看不起的人,這種心理落差,直到現在我還難以釋懷。”


    “我想著,他既然不在乎我和奶奶,那我也不去在乎他好了,就當他拋卻警察身份的那天起就已經死了。”


    “可我發現,我依舊對他曾經做出選擇的原因耿耿於懷,我想質問他為什麽那麽做,為什麽讓奶奶曾經的驕傲墮落成現在這個樣子。”


    “我覺得,如果得不到答案,我會耿耿於懷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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