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煙是個心裏裝不住事,在安惠公主銳利目光的審視下,自然是無法掩飾的。


    紫煙微微癟著嘴唇,輕輕地點了點頭,說道:“奴婢心中害怕,唯恐小姐是因為王爺的緣故而失蹤,怕小姐遭遇不測,所以便把所有的事情如實稟告了。”


    她父親安排她與林子墨一同前往主院,顯然已得知此事。


    之前謝藍玉還有些緊張,但現在緊張已經消失不見,隻是一顆心七上八下的。


    謝藍玉冷靜道:“該來的總會來,躲也沒用。”


    她回想起林子墨的話語,不由得自我寬慰道:“沒事的,就算出了什麽事,子墨也能扛得住。”


    紫煙堅決支持謝藍玉,並表明立場:“我已向夫人說明,小姐無錯,責任全在王爺。王爺糾纏小姐導致事端,老爺夫人不滿的是王爺行為,不是小姐,王爺讓小姐受困,應該受到懲罰。”


    謝藍玉稍作沉默後,問道:“紫煙,你在我阿娘麵前誇大其詞了?”


    紫煙聞言,急忙收住了話頭,再次強調道:“這一切都是王爺的過錯。”


    謝藍玉輕撫額頭,顯得有些無奈。


    隨後,謝藍玉離開了藍玉閣,剛走出不遠便與林子墨不期而遇。


    他剛沐浴完畢,換上了一身幹淨的衣服,身上散發出一種清新的氣息。


    謝藍玉突然感到有些不自在,不自覺地與他拉開了兩步的距離。


    然而,林子墨卻伸出手來,強硬地握住了她藏在袖擺下的手。


    謝藍玉轉過頭去,心中突然湧起一陣莫名的悸動。


    進入主院後,謝藍玉試圖掙開林子墨的掌握,然而林子墨卻堅定如初,並未有鬆手之意。


    見室內燈火通明,雙親正靜待他們歸來,謝藍玉心中不禁湧起一絲慌亂,試圖再次掙脫。


    林子墨低頭注視著她,眼神中流露出溫和與從容,他輕聲安慰道:“別害怕,我會把所有事情,都攬下的。”


    隨後,他的目光從她臉龐上移開,轉向前方半掩的房門,補充道:“畢竟,是我先勾引的你。”


    謝藍玉憂慮地問道:“那若是父親責罰你呢?”


    林子墨毫不猶豫地回答:“我能夠承受。”


    謝藍玉聽後,心中既感動又覺好笑,竟忘卻了手上的束縛,不經意間被林子墨牽著走上了台階。


    房內,夫妻二人端坐,目光所及,便是兩人緊緊相牽的手。


    在隴西謝藍玉和林子墨就差點定下婚約,隻是由於種種原因,沒能成。


    來到京城,林子墨沒有提起這件事,再加上謝藍玉也說過,若是林子墨不主動提起,之前的事就當沒發生過。


    林子墨因為謝藍玉受傷,謝藍玉忙前忙後,謝韻華和安惠公主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林子墨頻繁往來公主府,一是他們的後院花園相連,二是林子墨怎麽說也是安惠公主的侄子,雖然明麵上還是永昌王的兒子,但實際林子墨是皇家的血脈。


    在這段時間裏,謝藍玉似乎也在悄然改變。


    京城中的她,與隴西時的那個她已然判若兩人。


    或許是因為心中有了林子墨這個讓她甘願等候的人,她的氣質和心態都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如今,兩人的關係也算是塵埃落定了吧。


    回想起當初謝藍玉與吳華楓定親的那段往事,或許那不過是謝藍玉為了逼自己一把,同時也給了林子墨一個最後的機會。


    隨後,兩人進入室內,謝韻華整理了一下思緒,開始正式詢問今日發生之事。


    謝藍玉則以恭敬的態度,詳盡地敘述了事件的經過。


    然而,在交談的過程中,謝韻華不慎將話題引向了另一個方向,談及了謝藍玉最近被退婚的事情。


    他盡力安慰謝藍玉,讓她能夠釋懷,保持積極樂觀的心態,避免將情緒壓抑在心中。


    聞得安惠公主在旁屢次揉捏額角,顯然已是不勝其煩,終至無法再忍,遂輕聲咳嗽以作提醒:“跑題了。”


    謝韻華隨即領悟,遂收斂了神情,以嚴肅之態對林子墨詢問道:“告訴我,你們倆到底是你怎麽回事?”


    林子墨與謝藍玉相視一望,二人隨後齊齊下跪,恭敬地磕下頭去,懇切地二老能夠成全他們的婚事。


    謝韻華看了看謝藍玉,又看了看林子墨,無奈地點點頭。


    他深思熟慮後認為,倘若謝藍玉選擇的是一位平凡之人,能夠過上安穩的生活,那無疑是一種幸事。


    然而,她偏偏傾心於林子墨,若最終能得償所願,自然皆大歡喜;但若是結果不盡如人意,恐怕將成為她終生的遺憾。


    誰又能預知,在她漫長等待的歲月中,將會遭遇何種變故?


    謝韻華對女兒謝藍玉深感憐愛,自幼至今,謝藍玉鮮少向他提出請求,而他和安惠公主也並非冥頑不化之人。


    最終,他仍舊對林子墨言道:“等將來,你來公主府明媒正娶時,我就同意將玉兒許配給你,但前提是,你要保護好她,疼愛她。在此之前,你要對玉兒客客氣氣,不能有絲毫的逾越,不能壞了玉兒的清譽,更不能勉強她。”


    謝韻華之語雖含蓄,然林子墨必能領悟其深意。


    林子墨肅然應諾,道:“小婿定當銘記在心,人前必定恪守禮法,謝嶽父成全。”


    謝韻華瞥他一眼,道:“你二人且起身。”


    二人歸來之後,換下衣物,隨即前往主院。


    此時尚未用膳,謝韻華遂遣二人歸去用飯休憩。


    待林子墨與謝藍玉離去之後,安惠公主方道:“你怎麽不讓他答應,人前人後一樣對待玉兒呢?”


    林子墨僅在人前保證行為得當,人後則未作承諾,顯然為自身留有便利。


    然而謝藍玉身為女子,謝韻華亦不便直截了當地點明此事。


    謝韻華凝視著燈火映照下的安惠,心中明鏡高懸,暗自思忖:“林子墨有又不笨,若真遇心儀女子,即便明知應保持距離,亦會設法親近。何況,男子若真對女子心無雜念、目不斜視,此等情感豈可稱為愛?說給你聽,你會相信嗎?”


    男女之間一旦萌生情感,本能驅使之下,隻會愈發渴望親近與觸碰。


    敬而遠之,非真心相愛者所能為。


    除非其人擁有超凡忍耐力,或根本未曾投入真心。


    若是前者,長期壓抑情感,豈非自虐?


    盡管謝韻華所言頗具道理,然安惠公主聞聽此言,仍覺既好氣又好笑,遂道:“你竟如此放心將玉兒許配給子墨了?不怕他們倆情難自禁?”


    謝韻華望向安惠公主,以沉穩的語調道:“你身為母親,今後還需多加提點玉兒。我這做父親的已盡言相告,接下來便需你悉心教導,使她有所防備,防止林子墨越軌而行。”


    目前局勢已然如此,別無他法,隻能如此應對。


    然而,紫煙身為謝藍玉身邊的人,難免會有所接觸。


    為免將來她因不明真相而大驚小怪,安惠公主特地將其留下,詳盡地叮囑一番。


    紫煙雖不知林子墨的真實身份,但亦能感知其非凡之處。


    她與謝藍玉之事既已得到老爺夫人的認可,日後隻待正式成婚,便可風光地將謝藍玉迎娶回去。


    安惠公主鄭重其事地囑咐紫煙,務必留意此事,但需嚴格保密,不得向任何人透露半分。


    紫煙深知此事關係重大,當即連連點頭,並表示:“奴婢銘記在心,日後王爺若再前來拜訪小姐,奴婢定當主動回避,並確保無人打擾。”


    安惠公主輕輕捏了捏鼻梁,略顯無奈地問道:“紫煙,玉兒難道沒有說過你,你真是聰明到頭了嗎?”


    紫煙摸了摸自己的腦袋,有些困惑地回答道:“小姐一直誇讚奴婢聰明伶俐,從未有過任何差錯。”


    安惠公主見狀,隻得將話說明白:“我並非讓你回避林子墨,而是要你留心觀察,確保他不會對玉兒做出任何不當之舉。倘若他進入玉兒的房間,切記不可讓他單獨逗留過久,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嗎?”


    紫煙這才恍然大悟,鄭重地點了點頭,表示:“這下我真的明白了。”


    安惠公主頷首道:“你明白了就好。”


    自主院步出,沿路行去,謝藍玉依舊有些恍惚,仿若置身夢境之中。


    直至林子墨如同往昔那般,自然而然地執起她的手,方將她從虛妄中拉回現實。


    她抬頭仰望其側顏輪廓,眸中流露出難以置信之色,輕聲問道:“子墨,我們如此,是否已征得爹娘的許可?”


    林子墨垂首凝視著她,少頃,緩緩道:“算是吧。”


    言罷,他唇角微揚,綻開一抹淺笑,沒有了往日的那般冷漠疏離或稍縱即逝。


    那雙眸中亦不複過往的枯寂冷漠,取而代之的是真切的溫暖與明亮。


    謝藍玉怔怔地望著他,心中驀然湧起一股強烈的悸動,如同潮水般一波接一波地衝擊著她的心田。


    林子墨領著她步入自己的院落之中,她駐足於屋簷之下,顯得略有遲疑,似乎對之前在他房間所經曆的種種仍心存忌憚。


    隨後,林子墨輕推書房之門,目光轉向她,淡淡地問道:“你可是想要去我的臥室?”


    謝藍玉立即搖頭否認,以鄭重的口吻回答道:“書房更好,更合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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