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池鬆叫出來:“你不用讓著他,我下去一趟。”


    池鬆點點頭:“知道了媽媽。”


    把兩個孩子放在家裏,池玉獨自出門。


    陸顥就坐在下麵的凳子上,靜謐無聲,不知道在想什麽。


    聽到熟悉的腳步聲,頭微微擺動,平靜了一下,然後淡定的起身回頭。


    初見時,池玉給人一種自信與狂傲的感覺,盡管她麵上掩飾的很好。


    而如今,她內斂又沉穩,傲氣溶於骨中被隱藏。


    池玉停在他兩米外,目視對方。


    神色依舊溫良,歲月給他多添了一份韻味,一眼念念不忘。


    陸顥率先出聲:“好久不見。”


    池玉點點頭:“好久不見,恭喜啊。”


    過完這個元旦,他肩上扛著的便是兩杠四星了。


    陸顥淺笑:“真希望你是特地來恭喜我的。”


    池玉輕笑,說正事:“小康身邊可能有人教了他一些不該教的東西。”


    池玉想到什麽,突然一頓。


    聽到池玉這麽說,陸顥瞬間神色凝重,自從調回華夏,小康大部分時間都是他親自養的,一直都很機靈懂事。


    “他說什麽了嗎?”


    池玉點點頭:“他對我,對小鬆,敵意很大。”


    陸顥開口:“對不起,我都沒注意到。”


    他經常和小康提到池玉,小康言語中雖然有點不滿,但神情上能看出來他是很期待見到母親的。


    池玉想到剛剛的想法,微微蹙眉,道:“不是你的錯,他也很有可能是被做了某種心理暗示,你查一查吧。”


    看池玉這個表情,陸顥問:“你…是想到什麽了嗎?”


    池玉沉默,她希望不是。


    沒有回複這個問題,隻是開口:“查到了,我來解決。”


    陸顥抿了抿唇,隨即點點頭:“好。”


    沉默下來,寒風呼嘯吹過,池玉抬眸看向陸顥。


    他靜靜的盯著自己,神色難掩糾結,欲言又止,想問什麽。


    池玉知道他想問什麽,她不能回答他,最起碼現在不能。


    避開他的視線,道:“不早了,上去接他吧。”


    陸顥苦笑一聲,點點頭:“好。”


    他是想問的,想問問他父親究竟是怎麽犧牲的,四年前想問,三年前想問,兩年前也想問,現在還是想問。


    最想問的時候,是在第一次見到陸臨康後,他迫切的想要一個答案。


    裴爺爺的一句話如雷擊一般擊碎了這個念頭。


    裴爺爺是中醫學泰鬥,退休在華苑養老,給陸臨康把過一次脈。


    他把了很久,好像在確定什麽,把他們都弄緊張了。


    之後他說:


    “孩子沒什麽大問題,但是…”


    “他的母親身體應該有過很大的損傷,估計是個藥罐子,能把孩子養這麽好,懷他的時候應該也是下了大功夫的。”


    和池玉在一起這麽多年,她身上偶爾散發的藥味,浴室裏的藥浴池,身上總是帶著藥,他都知道的。


    他也問過,可池玉不想說,那他也隻能給她多做幾頓好吃的,再細心一點。


    上去之後,客廳裏陸臨康怒視著池鬆,池鬆在一邊乖巧的坐著。


    沒說話也沒打架。


    聽到開門聲,兩小孩同時看過來。


    陸臨康從沙發上跳下,跟個小炮彈一樣衝過來:“爸爸。”


    池鬆眼睛一亮,有種終於結束這個尷尬環節的解放感:“媽媽。”


    然後看到陸顥:“爸…陸叔叔。”


    陸顥抱著陸臨康走過去,摸了摸他的小腦袋:“怎麽不叫爸爸了。”


    池鬆抿唇低眸,沒有說話。


    陸顥溫和開口:“我永遠是你爸爸。”


    池鬆抬頭,眼睛亮亮的。


    “哼。”陸臨康冷哼一聲,趴在陸顥肩上,一副我生氣了快來哄我的樣子。


    陸顥把他拎起來,看著他:“小康,爸爸和你說過的話都忘記了?”


    陸臨康委屈:“爸爸,你凶我。”


    陸顥:“……”


    “我沒有。”


    陸臨康再次趴上去:“爸爸我困了。”


    陸顥還想把他拉起來,池玉沒給他這個機會,把他們父子趕出了家門。


    陸臨康氣的小拳頭都握緊了,陸顥歎口氣,抱著他回去。


    等他們離開,池鬆這才鬆了口氣,看得出來,麵對那父子二人他很緊張。


    池玉走過去,團了團他的小卷毛腦袋:“緊張什麽,你不用讓著他。”


    池鬆抬頭,問:“媽媽,那你為什麽對小舅舅那麽好啊?”


    池玉輕笑出聲:“我縱著他,是我有能力給他兜底,我寵著他,是我心甘情願,我讓著他,但也不會讓自己受委屈同時也不會讓他受委屈,他要是做錯事了,讓我生氣了,你看我揍不揍他。”


    池鬆陷入思考中。


    陸臨康是媽媽親生的,他讓著他,對他好都是應該的,也是必須的,可…


    池玉捏了捏他的耳朵,道:“不管你是讓著他還是怎樣,首先,別讓自己受委屈。”


    池鬆點點頭:“我知道了媽媽。”


    次日,池玉出去散步,散的遠了點……


    池緒一大早拉開窗簾,外麵的冰霜還沒有融化完。


    樓下的人穿的並不算厚重。


    【上來。】


    池玉看著手機上這兩個字,猶豫許久,動身上去。


    上去後,池緒在準備早餐,池玉默契的幫忙。


    從做好,到吃完,然後收拾。


    全程安安靜靜的,誰也沒有說話。


    池緒抱著一杯咖啡坐在觀景陽台,率先開口。


    “我還以為你不回來了呢。”


    池玉走過去,坐在他旁邊,沉默片刻,道:“我以為你不願意見我的。”


    “嗬…”池緒氣笑了。


    喝了口咖啡,問:“給你的日記本看了嗎?”


    池玉微頓。


    池緒道:“我猜是沒看,要不然你早該回來了。”


    聽到這話,池玉鬆了口氣,證明日記本上寫的東西,不是她不願意看到的。


    池緒歎口氣,開口:“小玉,他不會怪你。”


    死了的人付出的心甘情願,痛苦的也隻有活著的人。


    “那你呢?”池玉問。


    池緒沉默,池玉拳頭收緊。


    許久後,池緒道:“我永遠是你哥哥。”


    無論有沒有怪過,無論有沒有釋懷,永遠都是一家人。


    拳頭鬆了鬆,心裏也鬆了鬆。


    池玉很滿足這個答案,這就已經很好很好了。


    池玉開口:“那個孩子,我會帶走。”


    池緒微頓,輕聲道:“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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