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盤在明,屏幕在暗,看誰技高一籌。


    每次的作戰地形地點也是隨機的,這次模擬的是沙漠小鎮,池玉進攻,徐令兮防守。


    在進入小鎮之前,地勢開闊,不好打啊。


    對抗開始,池玉丟出一個連,開著十輛坦克,帶著火箭筒等重裝備直接進攻。


    徐令兮將防線向外延伸三公裏,兩個連呈半包形態進行阻攔。


    屏幕上,池玉規劃著路線,派出兩個尖刀排從側翼快速推進,秘密散出去一個偵察班,尋找薄弱點。


    兩架戰鬥機升空,轟炸對方防線。


    屏幕上打的難舍難分,徐令兮的一些防禦布局也基本顯示出來。


    一把長杆時不時將沙盤上的士兵和戰備扒拉出局。


    池玉作戰很猛,每次和徐令兮對抗,她的攻擊都迅而疾。


    而徐令兮作戰很穩,穩紮穩打,步步推進,無論是進攻還是防守。


    池玉看似隨意的在地圖上圈了幾個位置,然後劃出幾道小股部隊。


    徐令兮在沙盤上動了幾步炮塔的位置,屏幕上,池玉的一架戰機標紅報廢。


    筆在手中轉了兩圈,有些狡黠的笑了笑,在屏幕上點了幾下,又起了兩架戰機。


    而另一邊,徐令兮依舊有條不紊的做著自己的布置,小鎮東西兩側向前一公裏,中間向前五百米,架了三座炮台,每架炮台守軍一個連,基本斷絕了池玉正麵進攻的可能性。


    “徐令兮。”池玉突然開口。


    對麵的徐令兮抬頭看過來,一如既往的沉著冷靜,開口問:“怎麽了?”


    池玉露出一絲淺笑,問:“你為什麽選擇從軍啊?”


    徐令兮沉默一瞬,估計是沒想到池玉會說這個。


    “為什麽這麽問?”


    池玉麵上並不在意,隨意說道:“好奇唄,畢竟你父母都是從政的。”


    兩人手上動作不斷,沙盤上局勢清晰的同時又布滿疑陣。


    聊天內容卻與手上動作沒什麽關係。


    徐令兮繼續低頭研究戰術,開口說:“想選就選了。”


    “是嗎?你從小到大,就沒有過其它選擇嗎?”室內空蕩,池玉語速緩慢,一字一字仿佛敲在人的心頭:“我以為,以你的性格會選擇和你父母一樣的路呢。”


    徐令兮凝滯一瞬,問:“你眼中的我是什麽性格。”


    池玉輕笑一聲,吐出兩個字:“執拗。”


    徐令兮抬頭看了她一眼,隨即開口說:“大部分人眼中的我,沉穩堅韌,說我執拗的人倒是不多,第一次聽到這個形容,是從我小姨父,華夏元帥淩啟口中聽到的,你和他倒是有幾分相像。”


    “劈裏啪啦。”池玉直接一竿子又壓上了一個連隊,出動了八成的重裝備。


    徐令兮微微蹙眉,道:“池玉,你衝動了。”


    “是嗎?”池玉冷笑:“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屏幕上,一顆又一顆亮起來的戰鬥點,證明了二人的勢均力敵。


    池玉的進攻太猛,戰力在持續增長,但是損失也相繼加大。


    而外麵的人,隻能看到屏幕上雙方戰況,卻聽不到二人的對話。


    “池玉進攻是真猛啊,嘶…不對啊,她和我打的時候,壓力來自四麵八方,根本猜不透下一步哪裏有她的布置,怎麽打兮姐就這麽迅猛。”觀戰的孟歆感歎。


    旁邊的洛根瞅她一眼,道:“可能是因為,對方是勢均力敵的戰友?”


    另一邊的雲思瑋跨立站的筆直,盯著屏幕上的作戰形式,微微擰眉。


    池玉,衝動了。


    徐令兮對她而言,為什麽這麽特別?


    雲思瑋不解,暗自思索,卻不明所以。


    室內,徐令兮垂眸思索,不知道在思索下一步布置還是在思索這個問題。


    片刻後,隻聽她道:“我有一個妹妹,她可愛卻也霸道,聰明但也調皮,她從小就嚷嚷著,將來要成為她爺爺和父親那樣的大將軍,可是,她卻連長大的機會都沒有。”


    “四歲那年,她遭人綁架,在公海葬身魚腹。”


    屏幕上戰況焦灼,徐令兮依舊不急不緩的說道:“同時被綁架的還有我和另一個妹妹,你見過她,她叫淩晗。”


    “我們都活下來了,隻有她,連屍骨都沒有留下。”


    池玉神色晦暗,嗤笑一聲:“所以,你按照她的意願去當大將軍?”


    “你當時多大,五歲吧,記得倒清楚。”


    徐令兮微微搖頭:“忘不了,也不會忘,你不知道,其實她是有機會被救下來的。”


    “倒是沒想到,以你的性子還會訴說心事。”池玉開口冷笑,神色淡漠,言語帶著點衝動,很是刺人:“既然有機會為什麽沒救,你們放棄了她?”


    前幾年提到這些事的時候,滿身戾氣化解不開,現在再提到,卻發現自己已經能基本麵不改色了,不過心裏那麻麻的痛感也隻有自己知道。


    徐令兮皺眉,抬頭看向池玉:“我當你是朋友。”這是在回答前半句,說完後,神色認真且凝重:“當年來解救我們的人是華夏最精銳的軍警,放棄這兩個字,不會出現在他們的選擇中,他們隻是在當時做了最應該做的選擇,目的是救回所有人,可最終,還是因為各種不可控因素,慢了一步。”這是對後半句的回答。


    池玉撤下一個連隊,換人交替進攻,同時所有戰機升空,橫衝直撞的衝了過去,嗤笑一聲:“當年的事,我也聽吉爹說過,說到底,那一天無論是軍警還是綁匪,死的也隻有一個人而已。”


    冷笑一聲,隔空對視徐令兮,語氣緩而厲:“綁匪,是曾經的d區,魔種基地的人,他們十九年前去了華夏一趟,劍指華夏高層,鬧不了不小的動靜,隱秘的來,神秘的走,肯定有人猜到罪魁禍首是魔種,可沒有一個人有證據能證明。


    魔種基地覆滅與十一年前,整整八年,我不清楚參與剿滅的勢力有著怎樣的隱忍,計劃和籌謀,我隻知道,當年魔種基地強勢現世,華夏,犧牲的也隻有一個人而已。”


    徐令兮向來沉穩堅毅,情緒內斂,無論是什麽事情她都能平靜的應對,幾乎從來沒有見她有過生氣失態的情況。


    而現在,緊握雙拳,骨節響動,證明了她內心的不平靜。


    生氣嗎?生氣。


    池玉這輕描淡寫的又帶著嘲諷的語氣,一字一句都挑戰著她最敏感的神經。


    他們家的昭昭,那麽疼愛的寶貝,那麽鮮活的生命,隻在這個世界上停留了四年半。


    池玉輕描淡寫的語氣,讓她生氣,而她對於這件事包括所有參與人員的嘲諷,更讓人憤怒。


    “我以為,我們是朋友。”到底沉穩慣了,徐令兮盡可能平靜的說道,但她的內心卻一點都不平靜。


    池玉嗤笑出聲,將手中的電子筆丟在沙盤上,道:“我們是戰友,不是朋友。”


    徐令兮建的防空炮台遍布鎮內鎮外,她們聊天的這段時間,橫衝直撞到距離小鎮兩百米左右的時候,被打了下來。


    隨即,整個沙盤小鎮方向突然起了煙霧,徐令兮猛的看向屏幕,被打下來的戰機在最後一刻將兩顆炮彈丟在了城牆附近,炮彈爆炸並沒有巨大的傷害,而是不斷隨風擴散的煙霧,其它戰機丟下來的炮彈也是如此。


    “你在做什麽。”徐令兮的語氣中有幾分不可置信。


    所有代表生命體的小點因為煙霧的覆蓋迅速變粉,證明已經失去行動能力,但還有生命體征,粉點還在持續擴散,不隻是徐令兮這邊的人,還有小鎮裏的普通百姓,甚至還有一部分池玉那邊的人。


    見此情形,徐令兮生氣的同時又不免鬆了一口氣,幸好是粉色而不是紅色。


    池玉歪歪頭,整個人給人一種銳利帶刺的感覺,語氣卻是漫不經心:“我贏了。”


    徐令兮拳頭抵在沙盤上,閉上眼睛壓下情緒,點點頭:“我知道了,戰友。”


    池玉長杆一丟,轉身離開。


    徐令兮低頭,認真的俯視著煙霧彌漫的城鎮,聲音很輕但很堅定:“我不會再輸了。”


    外麵的人很疑惑,怎麽戰著戰著就這樣了呢,迷煙,幸好隻是迷藥,絕大部分人這麽想。


    盡管隻能從屏幕上觀看戰況,但大家還是能看出雙方的火氣有多大。


    所以裏麵發生了什麽,眾人無不好奇,但沒有人問。


    池玉出來,明眼人都能看出她現在的狀態仿佛是個炸藥桶。


    這是…吵架了?


    池玉一步沒停,直接往外走。


    “池玉。”


    這場觀察員是柏得溫,唯一一個能聽到裏麵所有交流的人,開口叫住池玉。


    池玉這次這麽任性,除了情緒上來心中鬱氣外,還有一個原因就是知道外麵是他。


    池玉呼出一口氣,半回頭,道:“我輸了。”


    說完,大步離開。


    等池玉離開後,徐令兮也出來了。


    她依舊沉穩淡定,絲毫看不出有任何的不愉快。


    孟歆走上前:“什麽情況啊?”


    徐令兮看了一眼池玉離開的身影,搖了搖頭:“沒事,下一輪到你了,加油。”


    人多,孟歆也沒再問,笑笑:“放心吧,看我表現。”


    和她說完,徐令兮看向柏得溫,相互對視一眼,互相點了下頭。


    柏得溫看向手中的文件夾,在池玉的名字後麵劃了一道。


    衝動,任性,隻是這兩點就已經輸的一敗塗地,她很清楚,也能克製,但還是選擇了這樣做。


    至於手段問題,a區行事不羈了點,但還不至於光明正大使用一些陰險的手段,或者做一些不好交代的事情,就算要做,也必須確保沒有物證,暗戳戳的去做。


    池玉這次的戰術,夠陰,但她沒做好,或者說她沒想做好,傷敵一千自損八百。


    況且在戰場上,迷藥的不確定性太大了,一個不小心玩火自焚。


    最重要的是,a區所有主動或被動的戰爭,是為止戰而戰,而不是為戰而戰。


    池玉今天為什麽這麽反常,原因柏得溫不深究,裏麵的對話也不會從他這裏流出去,但,他很失望。


    池玉開車去了陸戰部,停在了正在擦坦克的凱瑟琳麵前:“上擂台,打一架?”


    凱瑟琳:“……”


    “我雖然很樂意和你切磋,但你現在的狀態……”


    “我並不想找虐。”


    池玉思索一下,說:“叫上吉羅德,你們二打一,去室內。”


    室內的擂台,都是單獨的,意味著不想被觀摩,除了切磋雙方的熟人,基本沒人故意進去。


    凱瑟琳抹布一丟,一臉興奮:“你不早說。”


    朝不遠處喊了一聲:“吉羅德,快來。”


    喊聲吸引了周圍人的目光,池玉無語:“你低調點。”


    “池玉,我都沒問,你今天不是電子演習嗎,看這情況,輸了?”


    凱瑟琳趴在坦克上,低頭看她。


    正好此時吉羅德走了過來:“怎麽了?”


    凱瑟琳跳下來,說:“上車,我們二打一打她。”


    吉羅德神色一亮:“好。”


    他向來喜歡切磋,尤其是和池玉。


    二打一更好,他很想體驗一下池玉真正的極限。


    二人迅速上車,準備離開。


    突然,一個坦克裏鑽出個人,京娜好奇的問:“你們去幹什麽?”


    凱瑟琳回了她一聲:“我們去室內擂台,你想看自己來。”


    話音還沒落完,池玉已經發動車子離開了。


    京娜:……


    “安維克,別玩了,看熱鬧去。”


    安維克從另一個坦克裏爬出來:“走,先去接迪貝和洛伊澤。”


    至於指揮部和軍政部的那仨人,能不能看上他們自求多福吧。


    路上,凱瑟琳還是很好奇:“誰惹你生氣了?不簡單啊。”


    池玉沉浸在思緒中,沒有回話。


    室內擂台到了,猛的刹車,道:“不用留手。”


    說完,率先下車走進去。


    凱瑟琳和吉羅德對視兩眼。


    凱瑟琳:“發生了什麽?”


    吉羅德:“打完再說。”


    凱瑟琳:“好。”


    池玉往裏麵走了走,選了沒人的6號房間進去,很快,他們倆也進來了。


    站上擂台,凱瑟琳揚眉道:“說好的不留手,看看誰先趴下。”


    “開始吧。”吉羅德說完,快速發起進攻。


    凱瑟琳緊隨其後,池玉也衝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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