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玉矗立在人群中,在臉上和手上的血跡襯托下,加上她淡漠的表情,頗有一種“風蕭蕭兮易水寒”的味道。


    當然,如果忽略這一身花棉襖的話,就更像了。


    池玉沉默的站在人群當中,一雙桃花眼朦朧深邃,神色中滿是戾氣和煩躁。


    【好,好可怕。】


    【哪裏可怕了,老子隻覺得爽,人販子就該千刀萬剮。】


    【可是他們不會死吧,池玉這算不算殺人。】


    【死個毛線,我看個個中氣十足。】


    【話說你為人販子說話什麽意思啊?想切身體會一下嗎,那我祝你盡早實現願望。】


    【本人純路人,就衝這個,池玉這個人,我粉了。】


    【唉!雖然很解氣,但解氣過後又很難受,不知道有多少花季少女慘遭他們的毒手。】


    【真希望世界上多幾個池玉這樣的人,一端端一窩。】


    【……夢裏有!】


    ……


    沉默良久,池玉歪了一下頭,耳朵微動,隨後開口:“元靜,轉過去。”


    “啊?”元靜不明所以,但她還是聽話的轉了身。


    村子裏跑出來一個瘸腿的女人,撿起地上的一把菜刀,就要朝一個男人衝過去。


    池玉背對著她,沒有讓她出現在鏡頭內。


    抬手抓住她的手腕,製止了她的行動。


    “放開我,放開我,我要殺了他,殺了這個畜牲。”


    女人奮力掙紮,卻掙紮不開。


    趁她稍微冷靜一點,池玉淡漠的開口:“如果你覺得你的人生中已經沒有比生死更重要的事情了,那麽我不攔你。”


    池玉沒有阻攔她報仇,而是從側麵讓她冷靜了下來。


    就像當初池堯和她說的那樣:


    不值得。


    如果你還有比這些更重要的事情的話,那麽這些人渣太不值得。


    當然,如果你已經做好了孤注一擲的準備,想要帶著他一起下地獄,那就當她沒說。


    【啊啊啊,冷靜啊,他們不值得你毀了你自己啊。】


    【對啊,堅強一點,人生還很長。】


    【池姐還是挺溫柔的嗎,保護了她們沒有暴露在鏡頭下。】


    【池姐很好,但溫柔這個詞不適合她!】


    ……


    女人冷靜了下來,咚的一聲,菜刀落地。


    女人也流著淚蹲了下來。


    “我,我是獨生女,我爸媽…嗚嗚嗚,嗚嗚嗚嗚…”


    女人隱忍又釋放的哭了出來。


    池玉凝望遠方,輕聲開口:“警察來了。”


    就在她說完沒一會兒,眾人都隱隱聽到了“威武威武”的警車聲。


    池玉抬手,“哢嚓”一聲,她的直播設備被關閉。


    觀眾們:“……”


    你不講武德!


    池玉不想和警方打交道,從人販子手中拿過車鑰匙,朝元靜開口問:“你等警察還是一起走。”


    元靜詫異的看了池玉一眼,然後連忙點頭:“我們一起走。”


    【別啊別啊!】


    【按理說現在還是節目錄製時間,求別關,我還想看後續!】


    不顧觀眾挽留,元靜也關了直播。


    直播雖然關了,但熱度空前高漲。


    各大社交平台到處都是相關話題。


    越炒越熱越炒越熱,大有一種不給出滿意的結果就誓不罷休的架勢。


    官方對此次事件也是高度重視,相信要不了多久就要出結果。


    一直到坐在貨車的副駕駛位,車子已經開出一小會兒,元靜都沒有徹底反應過來。


    看看池玉,然後很快收回視線。


    她現在就覺的身上娜哪哪都疼。


    看到那些村民的慘狀,她才知道,池玉當初對她下手有多輕。


    真不知道她當初是哪來的膽子招惹池玉,天呐!頭疼!


    元靜的心理活動池玉不知道,也沒興趣知道。


    反正在她眼裏,她報複回去這事就算過了,除非對方放不下在招惹她,不然她就不會在提。


    池玉此時心裏非常不平靜,寧靜的外表下隱藏著劇烈的暴風雨,不知道什麽時候就向外席卷而來。


    她現在很煩躁,非常的煩躁。


    她最煩的,不是這種讓人惡心又厭惡的人口拐賣,也不是她對這群人動了殺心卻還要收著力道不能弄死他們。


    而是…


    她的思維,她的處事方法這些難以改變的觀念和習慣。


    這種事情如果發生在a區,池玉下手絕對毫不留情,不會讓任何一個渣崽活下來。


    就算是在別的地方,池玉也會想辦法弄死他們。


    無他,她這輩子最厭惡莫過於對孩子出手的人,包括拐賣兒童的人販子,四舍五入,拐賣婦女的人販子同樣厭惡。


    像這樣的人,如果不是在華夏,她一定見一個殺一個。


    可偏偏,他們在華夏。


    在這個,相對安全卻又處處充滿限製的華夏。


    這個她從始至終都真切的熱愛著的國家。


    她真的很煩,她的觀念,她的行為,從很早很早以前,就開始和這個國家格格不入了。


    在這片土地上,能夠保持相對幹淨的雙手,就已經需要她拚盡全力去做了。


    “池,池玉,謝謝你。”


    車上,受不了這個安靜的氣氛,元靜突然開口說道。


    池玉思緒回轉,沒有理會,她的初衷本來也不是為了救她。


    再次沉默了許久,元靜想著誇讚的話應該每一個人都喜歡聽吧。


    於是開口說道:“池玉,你,你還挺善良的,再次謝謝你啊!”


    “嗞…”


    正在拐一個九十度彎的池玉聽到這句話差點打多方向盤,穩住後陣陣無語


    語氣略帶嘲諷的開口:“你說什麽?”


    “善良?嗬…”


    真是笑話,就算是對她具有超級濾鏡的迪貝和韶寧,都不會用兩個字形容她。


    善良,對別人而言可能是一種美好的品質,但對她來說,無異於是一道威力極大的催命符。


    善良!


    絕了!


    元靜看向她:“怎麽了嗎?你不遠萬裏救了這麽多人,還保護那個女人不被鏡頭看到,這不就是善良嗎?”


    池玉冷笑:“我隻是單純的想搞點事情,找人出出氣…


    救人?那隻是順帶。”


    元靜:“……”


    找,找人出氣?


    那些窮凶極惡的村民?


    元靜沉默了,她真是瘋了,居然因為池玉救過她就忽略了她的殘暴。


    她為什麽會認為池玉是善良的人?腦子抽了吧,估計是的。


    她平時最看不慣的就是真正的善良的人。


    襯托出她的陰暗麵,那種感覺真是糟糕極了。


    這麽一想,這個詞對池玉來說,好像不算是誇獎。


    腦袋飛速旋轉,斟酌了一下,開口道:“池玉,你很厲害。”


    說完後突然想到什麽,再次開口道:“對了,你是不是也受傷了,傷的重嗎,要不我來開車?”


    池玉開口:“我還不想通過車禍來加重傷勢,安靜一點。”


    她一夜不睡早就習慣了,開車自然沒問題,但元靜行嗎?


    看看就知道不行。


    元靜:“……”


    “好吧,那你累了叫我。”


    說完後就安靜了下來,很快,放鬆後的困意襲來,迷迷糊糊的睡過去了。


    池玉沉默的開著車,一心二用任由思緒翻騰。


    元靜很快就被叫醒了,醒來後發現她們才行駛了一個多小時。


    茫然的看著池玉。


    笑話,從蘭城到這兒對方行駛了十幾個小時,池玉怎麽可能全程開回去?


    早就有直升機來鎮上接人了。


    再說了,這車是髒車,開一段就算了,你還想原封不動開回去?夢呢!


    然後元靜一臉懵的跟著池玉上了直升機。


    至於節目?


    這還能錄的下去嗎?


    導演田衛欲哭無淚,可謂是難受至極。


    他這個節目是過不了第二期這個坎了是吧?


    第一季直播了殺人,第二季直播了人口拐賣!


    雖然但是,啊啊啊!為什麽他的節目總是出這種錄不下去的大事啊!


    不過,算了,人沒事就好。


    他回去運作一下,爭取這兩天盡快開播。


    本來池玉就隻錄一半,這下估計三分之一都錄不上了!


    哦,他的流量啊!


    不行,得趕緊再找一個鎮場子的,不需要池玉那麽厲害,但起碼能帶來流量。


    回了回了,唉!


    回到帝都正好趕上午飯,隨便吃了兩口,然後洗澡休息。


    嘖…


    陸顥他們應該封閉進行最後的考核選拔了,嗯,忙滴很。


    …


    晚上十一點半,盤翼陵園。


    今晚沒有月亮,天空一片黑暗,異常壓抑。


    北風呼嘯,給人一種山雨欲來的感覺。


    陵園裏麵每隔一段距離就有一台暖色路燈,看上去倒比外麵要安全的多。


    值班室保安們有一句沒一句聊著天,誰也沒注意到,監控屏幕微不可察的閃了一下。


    盤翼陵園是一座私人陵園,簡單來說,就是淩家祖墳,淩家人幾乎都葬在這裏,白天有人監察,晚上也有人在監控室守夜。


    池玉裹著大衣走了進來,監控室卻並沒有出現她的身影。


    池玉淡定的在墓碑中間穿行,很快,就停在了一個墓碑前。


    照片上是一名穿著軍裝,帶著淺笑,不失威嚴的老者。


    池玉靜靜的看了他許久,然後裹著袖子,從衣服中拿出一束梔子花,放在墓碑麵前。


    張了張嘴,卻發現根本無話可說,連最簡單的稱呼都不知道該喊什麽。


    再次沉默許久,池玉抬步,走向他斜後方的那個墓碑。


    溫暖的黃色燈光下,照片上的小女孩,穿著白色襯衫,還打著一個好看的蝴蝶領帶。


    小女孩笑著,一雙桃花眼彎成月牙,特別好看,眼中有著不諳世事的光芒,同時有又能隱隱看出來一絲孩童時期的霸氣,天真爛漫,帥氣可愛。


    池玉蹲下,和照片中的小孩平視。


    如果這個小孩一直活著,那現在的她應該已經成為一名意氣風發的華夏軍人,肆意張揚是她的本色。


    她可以毫無顧忌的展示她最真實最喜歡的一麵。


    她的人生觀和價值觀會在專業正確的引導下養成。


    她會擁有一堆寵愛她的家人,肆無忌憚的享受他們的庇護。


    有求必應的哥哥,護短冷靜的姐姐,活潑聽話的妹妹,可愛乖巧的弟弟。


    還有一位,溫潤如玉的兄長。


    以及那位溫柔懂事的竹馬。


    這些人,都將是她人生中的寶藏。


    可惜啊,可惜她早早的就死了,在這個世上僅僅存在四年七個月零七天。


    池玉抬手,在即將觸碰到墓碑之前停下,眸中染上戾氣,語氣頗為惡劣的說:“真的好想掘了你的墳,你的存在,真讓人難受。”


    照片上的小孩沒有任何變化,依舊沒心沒肺的笑著。


    池玉放下手,站了起來,眼中戾氣依舊,語氣平淡起來:“可也正是因為你的存在,我才是我,而不是一個被製造出來的工具。”


    池玉抬頭,看著越來越陰沉的天空,喃喃自語:“有時候,真的好羨慕你啊。”


    說完,低下頭,看著這個墓碑,開口道:“要下雨了,再不走該露餡了。”


    說完這句話,池玉轉身離開,路過老人墓碑的時候,再次看了他一眼,視線下移,看向那束梔子花,微微勾唇,然後離開。


    上車之後,拿起電腦敲了幾下,陵園的監控屏幕再次微不可察的晃了一下,然後恢複正常。


    次日早上八點,淩啟正在巡視各部學訓選拔。


    警衛兵帶著墓地的工作人員找了過來,手中還有用袋子裝好的梔子花以及錄像帶。


    淩啟已經提前收到消息了,帶著他們回了辦公室。


    “元帥,已經查過了,花束上很幹淨,是特地沒有留下指紋的。”


    “監控確實有動過的痕跡,不過對到手段高明,我們追蹤不到。”


    淩啟拿著花束在手中轉了兩圈,認真的看了它一會兒,道:“把花放回去吧,既然查不到就不查了。”


    對方應該沒有惡意,隻是單純的祭拜。


    既然敢這麽做,自然是不怕查的,那就沒有必要把時間精力放在這上麵了。


    “是。”


    等他們離開後,淩啟站在窗邊,沉默的看著外麵士兵們揮灑汗水的場景,輕聲低喃:“會是誰呢?”


    …


    早上九點,帝都華苑。


    一幢別墅裏,淩陽盯著躺在躺椅上看視頻的老頭,視頻上赫然播放著池玉兩次受傷吐血的場麵。


    等老頭看完後,淩陽迫不及待的問:“裴爺爺,你看出什麽來了,她傷得重嗎,能不能治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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