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床和石桌難道有區別嗎?


    還把上麵剛布置好的茶杯全部掃到地麵了。


    執夷變回了真身,幾隻手輕鬆地撈住她,各忙各的。


    他的蛇尾圈得更緊,“等一下我掃地。”


    雪落無聲,洞府內春意融融。


    韶寧又躺回了石床,執夷像在烙餅,把她翻了幾麵。


    有她親手做的石門擋著,韶寧不知道外頭的天色,在又一次被翻過來後她恍然驚醒。


    他的發情期好像又到了。


    她費力爬向門口,看見那扇石門欲哭無淚。自己把自己的出路堵住了怎麽辦?


    ......


    在解決了執夷發情期後,那扇厚重的石門終於開了。


    千裏迢迢來尋他們的小羅睺被埋成了雪人,眼淚花都凍成了冰條子。


    “......”


    第229章 商陸:猶恐相逢是夢中上


    春花照水,水邊浸泡著一輪殘月,銀光粼粼。


    鏡裏觀花,水中望月。


    猶如一場泡影。


    商陸背靠在門邊,他看著韶寧為魔域的新建高興得上蹦下跳,她被簇擁在人群中,眼尖地看見了商陸麵上的失落。


    待人群散去,夜的喧鬧走到了尾聲,草叢裏暗蟲唧唧,她緩步走到商陸身邊,“怎麽不開心?”


    “沒有不開心。”他牽上韶寧的手,感受她手掌傳來的暖意。商陸想起,曾經她牽著惴惴不安的他,從不老峭走到藥穀,短短的一刻鍾。


    一刻鍾之內,他好像已經失去了她無數次。


    “今天陪陪我,好嗎?”


    韶寧欲與他商量輪回一事,本沒有要走的意思。


    她踮腳,商陸隨之彎腰,感受到韶寧在唇邊朱砂痣上印下一個吻。


    他彎了唇角,方才的鬱結被開心壓過去,牽著韶寧往屋內走。


    她把魔域的體係給商陸大致看了一下,他每個字都聽得很認真,最後一言不發。


    沉默許久,在韶寧期待的眼神裏,他道:“你做這些很辛苦,我不希望你辛苦。”


    韶寧眼下帶著淡淡的灰青色,她倒很精神,擺擺手:“沒事,這不馬上解決了嗎?”


    她拿著魔域的地圖,見商陸提不起興趣,又道:“萬一,來世還能相遇呢?畢竟魔域就這麽大。”


    聽聞這話,商陸才抬了抬眼眸,倏爾再低下去,壓著眼睫,不知道在想什麽。


    韶寧目光從他淺茶色的瞳孔邊緣掠過,映著燈光似乎能看見一條金線,她疑惑問:“你這幾日是不是碰到了什麽法力高深的妖鬼?怎麽怪怪的?”


    他這幾日殺過的妖和邪修不計其數,“一切如常。”


    “好吧。”見她卷好地圖打算休息,他起身去拿衣物,替她脫去外裳,將人抱進浴池。


    擦槍走火是在所難免的,韶寧腳尖無法沾地,她覺得今日的商陸格外的沉默以及亢奮,不知道為什麽。


    待他吃了個半飽,她已然困得眼皮子打架。


    商陸便到點即止,憋著半管火氣不再索取。


    他將她從浴池中抱到榻上,仔細地擦去身上的水珠。


    韶寧歪頭靠在他臂彎,睡得很熟。


    商陸的動作很輕,怕驚滅了夢的泡影。


    他思緒沉沉,指尖情不自禁地在她麵容間流連。


    現在發生的所有事情都像是當初小啞巴逃下相旖山後,在喪命之時,做了一場綺麗幻夢。


    夢裏韶寧沒有死,他們再遇,而他,走上從來不敢想象的位置。


    他怕夢醒。


    因為夢醒後,小啞巴又回到了連綿不絕的大雨中,他失足跌倒在泥水中,在無盡絕望中咽氣。


    或者是,在和她一直走到某一程之時,他驟然驚醒,發現自己在暝昏山時就死了。


    剩下的一切,不過是一縷可憐孤魂在窺視她的人生。


    商陸吹熄了燈,他把韶寧抱在懷中,以夜色做遮掩。


    他想起與韶寧遊湖時,他在天燈上寫下的願望。


    韶寧問他許的什麽願,他以別人看了不靈而未告訴她。


    比起這些,商陸更怕戳穿了夢境的本質後,他就從夢中驚醒,醒來在哪一刻都有可能。


    幼時的暗無天日,藥穀的度日如年,鬼堊樓的乾坤顛倒。


    唯獨不可能在韶寧的身邊。


    商陸目送天燈遠去,希望不公平的命運能再可憐他一次。


    哪怕是夢,多騙騙他都好。


    夢醒後魂飛魄散,對於他是最好的結局。


    商陸不喜歡熙熙攘攘的人間,不喜歡沒有終止的沉睡,不喜歡周而複始的輪回。


    他貪戀這場幻夢,猜測夢的終止興許就在輪回之時。


    若是夢,不如讓他在夢醒之時死亡,好避開觸目驚心的真相。


    本來在長時間的相處間,他都快自欺欺人地相信這一切都不是夢了。


    隻是再見著韶寧回來,那股子不安愈來愈濃烈,生怕得到了一切又失去。


    商陸擁著韶寧,閉眼入夢。


    他已經很久沒做過夢了,通常都是一睜眼一閉眼。


    他的睡眠時間很短,韶寧不在的時候,他很難入睡,常常睜眼到天明。


    今夜,他做了個詭異可怕的夢。


    夢裏他還是那個被邪修毒啞了的小啞巴,他被關入籠子裏,聽見四周的鳥獸被魔氣浸染而發狂。


    粗重的鐵鏈鎖著商陸的四肢,他挨著緩慢流逝的時間,等到日落西沉,都沒有等到韶寧來救他。


    他一顆心墜到了穀底,一時難辨何為夢境,何為現實。


    他的夢醒了嗎?


    可是為什麽要把他的韶寧帶走,連初見一麵都不肯?


    原來一開始都是夢是嗎?連帶著韶寧的出現,都是假的?


    他瞳孔渙散,看見邪修去而複返,他們想要挖去他的靈根。


    天色亮得刺目,他忍不住落淚,似乎記得韶寧說過,他所在的地方是一本書。


    韶寧看書時,她是書外人,他是書中人。


    他們甚至不在同一個世界。


    所以他們本來就不該相遇,這才是他的命運。


    有隻發狂的妖獸從籠子裏竄出,幾個邪修嚇得麵色發白,丟棄了商陸後四處逃竄。


    妖獸追隨他們而去,他撿回來了一條命。


    他孤零零站在烈日下,忽覺天道荒唐。


    給了他一顆糖,偏偏到現在才告訴他,糖裏裹著砒霜,一切都是假的。


    韶寧是假的,初遇是假的,相愛更是荒謬烏有。


    比他設想的所有都還要糟糕。


    商陸身後拖著血痕,一步步走向無數次想要逃出來的鬼堊樓。


    他終於走上了韶寧說過的、他在書中本應該走向的路。


    對於‘韶寧’這個莫須有的存在,他應當忘了她。


    記憶被抹去,商陸不知道自己忘了什麽,隻記得很重要。


    重要得勝過了自己的性命。


    不過也就無所謂了,反正他這條命分文不值。


    商陸站在鬼堊樓第一層,俯瞰叩首的眾邪修。


    上一任樓主的頭顱滴著血液被他拎在手中,可怖陰森。


    商陸把手中頭顱隨手一拋,咕嚕嚕滾到另一個邪修腳邊。


    他嚇得瑟瑟發抖,“樓主饒命!”


    商陸淡漠收回眼,他按捺著腰間的劍,一時失神,不知道下一步去何方。


    走到現在,他隻是個木訥的殺戮機器,殺或者被殺,是造物者對他下達的唯一指令。


    不過幸好還有人找上門來。


    送死。


    新樓主上任,鬼堊樓安寧片刻,再次被卷入仙家共伐的泥沼。


    可惜他們似乎低估了這位商六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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