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寧從東邊跑過來,她身後是初升之日的光輝。


    光輝沿著地平線,跟著她小步跑過來的步伐,向上攀爬。


    她頭上戴著的絨花弄丟了一隻,反倒是縹緲日光灑在她身側,在虞偃眼中像隻渾身生滿毛茸茸的小人。


    一時分不清這光是來自她,還是來自被隱沒在地平線之下的太陽。


    日光灑在麵上,虞偃等到遠處丁點兒大的韶寧跑到身前,隨著視野的拉近,她變成了平常的大小。


    但是手裏提著的兩隻野雞精活了幾十年,都有她一半大了。


    她正站在朦朧晨光中,氣喘籲籲,稀罕地把野雞精遞給他。


    “找到了。”他喃喃自語。


    韶寧以為他說的是妖獸,應答:“對,找到了。”


    “我看過了,隻有它們未完全開靈智。”


    野雞精似乎察覺到了危險,‘咕咕咕’叫著,抱團縮在一起。


    韶寧安慰自己,它們隻是食物,隻是比普通的雞多活了些日子,所以要聰明一點。


    “你要怎麽吃?”


    虞偃搖頭,“它們法力低微,吃了對壓製霧氣無用。”


    “啊,白忙活了。”她哀歎著,手下給野雞精解繩索的動作飛快。雖然它們靈智未開完,但好歹比普通動物更通人性。


    看兩隻野雞精‘攙扶’著離開,她陪虞偃坐在樹下,“那你怎麽辦?”


    虞偃歪頭靠在她身上,他很高,單手撐地減輕了自身的重量,“其實不止一種方法能消解霧氣的影響。”


    第195章 他在勾引你啊!


    韶寧大腦過載,“什麽方法?”


    她感受到虞偃溫熱的氣息吐在頸窩,萬花叢中過的韶寧眉心一跳,“該不會......”


    “不行不行,”她當即拒絕,“沒有其他辦法了嗎?如果你等一下要發狂,我把你敲暈可以嗎?”


    虞偃一時無話,“沒有。若毒性累積,可能導致爆體而亡。”


    潛台詞就是不解毒就會死。


    “我現在就給你捉隻會化人的母獸回來!”


    她起身欲走,被虞偃扯住了衣角,“沒有師尊想象的這般嚴重,隻是需要抱一下。”


    虞偃退了整整一萬步,暗歎果然不能操之過急。


    他靠近她,問:“隻需要一個擁抱,可以嗎?”


    韶寧鬆了一口氣,之前見他欲言又止的模樣,她還以為是什麽不可說的貼貼呢。


    他麵上泛著潮紅,她試探性伸出手環住虞偃,“那我抱了哦。”


    韶寧擁著他,感受到手下的鱗片有些硬,她摸了摸,“你父親給你買了全身的護甲嗎?”


    “嗯。”他將頭埋在她頸窩,衣領上的毛茸茸戳在側臉,虞偃輕輕吸了一口,果真又香又暖。


    要是可以變成龍身就好了,可以用又濕又滑尾巴把她圈起來。


    如果把她帶去寒淵,那整個陰暗的地方都會被陽光照亮。


    韶寧問:“為什麽抱一下就行?”


    “是妖族雌性配偶對雄性的一種安撫,”他收緊圈住她的雙臂,“和師尊想的......有異曲同工之處。”


    韶寧手腕上纏著的黑龍默默聽自家弟弟胡扯,它從她手腕滑下來,縮進枯草叢團著身子。


    雖然是胡扯,但是越抱越難受了。


    像極了望梅止渴。


    吃不到。


    蒼劫偃還好,它連抱都抱不到。


    小小的一條黑龍睡在枯葉堆裏,它能感知到弟弟那邊傳來的愉悅與不滿足,他倒是溫香軟玉在懷,而自己隻能與枯葉作伴。


    黑龍不安地四處遊蕩,感知到對方愈來愈得寸進尺,幹脆找了處深潭,用靈力打破冰塊跳下去。


    它用實踐證明了還有第三種方法解霧氣的毒。


    虞偃微滯,一股從頭灌到底的冰冷把他身上的躁動全部驅逐,抱著韶寧升起的那些旖旎心思全都跑了個精光。


    韶寧還沉浸在他方才的解釋中,磕磕碰碰問:“那你現在......把我當做什麽?”


    “隻是權宜之計,師尊不必介懷。”


    那就是默認了,把她當做了配偶。


    韶寧尷尬地扯了扯嘴角,想抱一下就當無事發生,摸到手下的身體忽然變得很冷,她疑惑:“是好了嗎?效果這麽好?”


    本來還有點不信的,現在看是真的。


    虞偃抿唇,抱著她未鬆手,“師尊,我冷。”


    師尊人特別好,就是容易被騙。


    想把她留在身邊,不讓別人騙她。


    這樣想,自己人也挺好的。


    ......


    從寒潭爬出來的黑龍聞言轉頭,又跳了下去。


    冷死你。


    .......


    雖然那日長達半個時辰的擁抱,被虞偃說是權宜之計,過後這件事就當忘了。


    但是韶寧見著他還是莫名的尷尬,抱一下倒還好。


    主要是對方抱著自己的時候,他身體裏的妖族血脈把她當做配偶,像是閃婚後立馬離婚的感覺。


    二人還是師徒關係。


    這種尷尬並未持續多久。


    在回到明光宮照常上課修煉後,她和虞偃抬頭不見低頭見,對方一副無事發生的樣子,她慢慢地也就真忘了。


    隻是虞偃回來後好像有一點不一樣了。


    他每次見到自己還是一如往常的尊敬,在她指導時他也並無異色,一本正經地聽她胡說八道。


    韶寧低頭,感覺他的腿總是無意識地擦過自己小腿腹,在她抬起頭時坐在對麵的虞偃問:“師尊,怎麽了?”


    魏枕玉做好了糕點端過來,虞偃站起身,笑道:“師丈。”


    “在聊什麽?”


    魏枕玉確實對‘師丈’兩個字很受用,眉宇間漾開點點笑意。


    韶寧沒提剛才的錯覺,她把手下壓著的書推到魏枕玉前麵,“在討論靈氣阻塞的問題。”


    偶爾虞偃也會提出想學弓,終於有她會的了。


    韶寧興致衝衝地去教弟子,教完後弟子又問,師尊想不想學劍?


    想起江懷慕在比試台使劍的情景,韶寧當時還想這小子進步真快。


    她點頭,希望自己也有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的那天。


    教習之中總有些身體摩擦,這倒是正常。


    隻是虞偃後頭很少摘下護甲,她常常能摸到他手腕上的黑色鱗片。


    不止上述那點事,韶寧發覺一貫隻穿明光宮道袍的虞偃換了新衣服。


    看起來料子挺好的,做工很精致。


    虞偃本來就生得極好,往那一站,翩翩公子不知迷倒了多少人。


    她問,他說是虞家看重了他的天資,往這邊送來了些衣服料子或者其他。


    虞家確實有往虞偃那送東西,不過這些都是為了讓他照看小公子江懷慕。


    小公子?


    虞偃笑容淡淡,那是什麽東西?


    比試的時候他就看出了江懷慕對韶寧有其他心思,絕不會拜韶寧為師。


    因此故意輸給了江懷慕。


    現在他都和最大的主子江迢遙搶妻主了,江懷慕關他什麽事?


    韶寧想著確實看見了虞家送東西,她點點頭,目光不經意劃過他頭上精致的發冠,以及旁邊垂著的長纓。


    從他身邊路過時,還能聞到一股淺淡的香薰味。


    淡淡的,像是蘭香,聞後心曠神怡,讓人忍不住往他身邊靠,再吸一口。


    而且她發現虞偃衣服換得很勤,如果魏枕玉在,那他大抵隻會穿顏色淺淡、繡工普通的衣裳。


    若魏枕玉不在,虞偃的衣服花樣一套接一套,不同的衣服配不同的香水,每一款都經過了精挑細選。


    和他一起練劍的韶寧目光微動,自他袖口衣擺上精致的紋路上劃過,落到他胸口那個小小的三角形開口。


    能看見小部分肌膚。


    沒記錯的話,現代人叫這為奶窗。


    韶寧沉默了。


    她那端方雅正的大弟子忽然轉變了性子,有點像孔雀開屏。


    韶寧坐在窗台邊,問窗台邊趴著的小黑龍,“你說他是怎麽了?會不會是他在騙我,其實那個擁抱的法子根本不管用?所以霧氣把他腦子給毒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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