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得不俯著身子,低頭俯瞰他。


    商陸眼角劃過滾燙的淚水,他興奮到無以複加,以至於完全沒有察覺,抓著她急切問:“韶寧,什麽意思?”


    韶寧錯開商陸的眼:“我不討厭你,也沒有想趕你走,你可以一直留在我身邊,而且我們可以試一下。”


    後半句話她沒有說,心頭的感覺好像是,既然你都這麽愛我了,愛你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太渣了。


    韶寧理虧,她有點不敢看商陸熱切的目光,“可是我......我有很多夫侍,你知道的,我不是一個很好戀愛對象。”


    那些太渣的心思難以啟齒,她對他還停留在憐憫的範疇,離愛情還差點意思。


    她也說不清自己現在是什麽狀況,商陸對她很好,完全是她以前看的小說中,特別戳xp的忠犬。


    沒有人會不愛忠犬,忠犬曾是她少時粉色泡泡的美夢中的常駐男嘉賓。


    但是問題就出在因為他對她太好了這一點上。


    如果他隻是普普通通對自己特別一點,生得俊美,又長了一副人人見了都流鼻血的好身材。她還能說服自己渣一點,畢竟她在愛情上算不得什麽好人。


    見慣了部分人的快餐式戀愛,韶寧不會對愛情抱有很多幻想。


    她對愛情不苛責,遇見好的,有點動心就試試,不行就分開。


    顯然商陸承受不起分開的代價。


    他把她看得比生命更重,這種感情反而成為了一種負擔。


    她不介意想和商陸有一段,卻不忍心看他傷心,又不忍心欺騙他。


    “你如果介意,我們就回到之前,我也不會趕你走的。”


    等她說完,商陸大腦待機,轉了片刻,興奮迅速高漲。


    “足夠了,”他欣喜若狂,在絕望中死而複生。“這是真的嗎?”


    她點點頭,商陸全身心都輕飄飄的,他處在難以置信的餘韻中,兩句話不足以讓他相信這是事實,而不是和之前一樣幻想的夢境。


    “和溫賜,和他們一樣是嗎?”


    “是。”她好渣,韶寧默默捂臉。


    商陸抬眼瞧韶寧,他喉結滾動,想要再次得寸進尺,要一個確切的答複。


    “韶寧。”


    聽見他喚自己,韶寧放下手,低頭看他。


    “唔......”她的手抓緊了身側的被褥,呆愣地看著近在咫尺的麵容。


    他方才咬破了舌尖,她能感受到血腥味在口腔內蔓延。


    第152章 舊事重提,小鴨委屈


    商陸單手撐地,奮不顧身地吻上她。


    毫無技巧可言,他笨拙地勾著她的舌尖,常有磕磕碰碰,之前被咬傷的地方受到刺激滲出血。


    怕她離開,他伸手攬住韶寧的脖頸,加深了這個血吻。她順著他的力道往下俯身,為了保持平衡,兩隻手不得不改為搭在商陸雙肩上。


    為了不讓他咬到自己,她隻能手把手地教會他。


    好在商陸是個好學的弟子,認真接受良師的教導,甚至會舉一反三。


    韶寧接不住,半個身子從床榻上滑到他懷中,扶著肩膀的手改成攥著長發。


    黑與白的衣擺絞纏繾綣,兩人的長發交織打結,她攥著頭發帶來了細碎的疼痛,更讓商陸感到無與倫比的興奮,他擁緊她,兀自吻得更深。


    閉上眼,嗅著淺薄的血腥氣,他的靈魂被撕扯為兩半。


    一半踏入殊死搏殺的無盡輪回,刀劍無言,刮到身上,帶著不可避免的痛覺,商陸提著劍,站在屍山血海間倉皇回眸,恍惚想起走來的原意。


    一絲念頭支撐他拖著疲憊的身體,千年倏忽,與另一半靈魂相遇。


    掌心的觸感告訴他,擁著人的是韶寧。


    商陸睜眼,韶寧已經滑坐他身上,他攬著她腰肢,側身與她一起倒在鋪了絨毯的地麵。


    這不是夢,就算是在夢裏,他都不敢構思的景象。


    指尖流連在韶寧的眉目間,虔誠癡迷地吻過每一處。


    他是她的信徒,亦有幸成為她的戀人。


    韶寧被他看得臉紅,她別過臉,“你現在信了嗎?”


    “我......”他吻到她鎖骨處,抬頭欲答話,門從外被人推開。


    她和商陸齊齊轉頭,看向門口。


    光線照亮驚鶩半張臉,他把準備說的話吞了回去,麵色冷到極致,臭著臉一言不發地走了。


    他一去不回頭,徒留兩扇門大開著。


    韶寧:“......狗東西你倒是給我把門關上啊!”


    她遲早要捶死他。


    門另一邊伸過來一隻白淨的手,虞偃垂著頭,非禮勿視地替師尊關上了門。


    “......”


    韶寧推開商陸,她隨手梳了幾把頭發起身,理順衣裙後憤怒起身,氣哄哄地去踹驚鶩的房門。


    韶寧叉腰質問:“來找我幹什麽?”


    他坐在陰暗無光的桌前,冷眸見韶寧進來。


    她愛美,常抹口脂,上頭的顏色都給人吃得差不多了。


    白淨的麵上反倒染上了胭脂,像初春日出前布滿粉雲的天。


    小時候她就經常和那個叫二十六還是三十八的夫侍形影不離,反倒把親弟弟排除在外人之外。


    魔並不看重血緣關係,他的兩個皇兄更是淡薄,從不和這個最小的皇弟一起玩。


    他們時常花天酒地,眼中隻有美酒、佳人、和財寶,或者是最具血性的戰士才能與之為伍。


    小蘿卜四子去找他們,隻會被兩個皇兄當做球踢,或者被摁著灌烈酒。


    古魔神見怪不怪,二皇兄就是這麽被大皇兄踢大的。魔族皮實肉緊,特別是魔神之子,弄不死,也很難受傷。


    魔後懷著肚裏的孩子時,還能和仙家大能打得有來有回,後頭是因為誤中奇毒,第三女未出生。


    魔後因此大受打擊,被抱來的禁忌主不是魔族,人族奶團子在魔族上下的眼中,就像是易碎玻璃。


    幾個哥哥圍著看不敢動作,上手碰碰都會被古魔神捶一頓。


    怕提起舊事惹得魔後傷心,魔族上下都把這個人類的孩子當做魔後親生的,晚來一步的驚鶩什麽都不知道。


    沒人要的他隻能巴巴地跟在脾氣好的皇姐後頭,久而久之,對她產生了一種依賴。


    但是禁忌主已到了情竇初開的年紀,惦記著人間、心上人,和女兒家的物什。


    她不喜歡和什麽都不懂的小蘿卜玩,礙於他是哭包又喜歡找母後告狀,不得不遷就著他。


    通常都是驚鶩在跑,他捉野鴨子,她烤來吃,他眼巴巴地看。


    他捉迷藏,她敷衍地找一下,找不到就坐在原地,過一會他就迫不及待地自己鑽出來了。


    但是那個夫侍常常接去她,有次禁忌主就把跟在後頭的小皇弟忘了。


    他們倆走了,捉迷藏的驚鶩等得不耐煩。小蘿卜從一堆草堆裏探頭,頭頂幾根雜草,蹲在邪物麵前問我的皇姐呢?


    史萊姆:‘姆?姆。’


    它蹦蹦跳跳,帶驚鶩走到不遠處,他見到了心心念念的皇姐。


    深秋的天欲晚,極目遠眺之處橘色蒼茫,遠山鎏金萬丈。


    鳥鳴啾啾,孤鴻南飛。滿庭皆是留情紅葉,紅過二月的花。


    他心心念念的皇姐坐在秋千上,雙頰被滿庭紅照得妍麗,她素色鞋底踩著留情葉,身後人和她一樣愛穿絳色。


    靜美的畫卷泛起漣漪,畫中人一襲紗裙如花撩香飛,她回頭,在身後人麵上印上一個吻。


    從那以後,驚鶩開始討厭皇姐身邊的男人,因為他們會搶走她。


    年幼的他毫無還手之力。


    大部分魔族生性涼薄,若問起他們更重視伴侶還是血親?真要刨根問底,大部分魔心頭的天平都會往伴侶偏一些。


    在極端的情況下,甚至有魔隻生不養,反正魔嘛,生命力頑強,丟哪都能活。


    想到此處,驚鶩小小的心都碎了,碎成三片四片五六片,她哄了好幾天都沒哄好。


    最後還是禁忌主佯裝生氣,說再生氣她不要他了,他會變成醜小鴨。驚鶩哭哭啼啼地壓下脾氣,抱著她說不生氣了。


    幾年後他和她分別,驚鶩是魔,魔後再心疼也免不了天罰,隻能騙他皇姐捉迷藏去了,叫他捂著眼睛等她回來。


    他捂著眼睛數數,從一二三開始數,數到一年兩年三年。


    數到身子抽條拔高,數到魔族上下都籠罩在即將滅亡的陰翳之下。


    數著歲月,他走到了叛逆期,驚鶩褪去了當初的幼態,十幾歲的少年站在城牆上,眺望霧中白玉京。


    他完全能想象到她是怎麽離開的,她一定帶上了那個夫侍。


    把他丟下了。


    叛逆期的孩子吃不了一點苦,覺得全世界都對不起他。驚鶩喜歡舊事重提,他選擇性忘卻她的好。


    就算忘記她的長相,他都單獨記得那一點壞,被歲月晾成粘膩癡纏的惡毒,如果有機會,他一定要報複回來。


    他要殺了她的所有夫侍,然後折磨她,讓她超級後悔,哭到聲啞,求他原諒她。


    被封印的前幾年,最叛逆的年紀和壓著魔域的陰翳一起成長,攀爬,登頂,墜亡。


    他長大了,理性發芽,驅逐那分子不講理的蠻狠,但刻在心頭的畫麵還是忘不了。


    現在她身邊的人更多了,修真界上下都是魔域帝姬的夫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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