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具為她而做的分身,年輕勝過江迢遙,爐鼎的作用相比溫賜,她還是不滿意嗎?


    洛韞珠打破沉默,問:“師弟姓什麽?我還未曾見過。”


    他垂眸,讓人瞧不見神色:“我是榮氏子弟。”


    “因體弱常住在榮家,甚少歸宗。師姐不識得我,情理之中。”


    是四大仙家之一的榮氏,榮氏較為親近承平宗,因為第一代家主是魏枕玉的好友。


    若沒有承平宗,榮氏很難走到今日的地位。


    似乎是怕她們不信,他翻開袖口,其上繡了一朵小巧的合歡花。


    “我自合歡宗而來,入承平宗修習已有一月。”


    洛韞珠沒有懷疑,等隊伍裏又加入了兩個弟子後,五人往鎮中走。


    韶寧目光瞥過新加入的那個身材健壯的弟子,是豹族。


    他的眼睛粘在洛韞珠身上,表情癡癡。


    韶寧小聲問她,“師姐認識那位妖族的弟子嗎?聽說是妖族新一代子弟中的佼佼者。”


    洛韞珠冷淡一瞥,豹族首領的兒子。“聽父親說過。”


    妖族同長魚氏不一樣,長魚氏是妖,但是可以稱皇,原因在於他們與世隔絕,脫離妖族已久。


    上界萬重山的妖族隻有一個皇,韶寧隻知道出自赤金奴一族。


    韶寧沒再多問,那位豹族弟子是洛韞珠未來的夫君,原著炮灰。


    大婚之夜洛韞珠殺夫證道後改修無情道,這段姻緣就沒了後續。


    韶寧步子不快不緩,洛韞珠怎麽想修沒有出頭之日的無情道,這不是自取滅亡嗎?


    天際的雨越下越大,他們匆匆布置了個捉妖的陣法,轉頭往客棧中去。


    簷下雨珠串成線,滴到腳邊,濺濕道袍。


    榮師弟撐著病弱的身子,他抬袖擦擦額前的雨水,快步走在韶寧身旁。


    韶寧身子微不可見地往洛韞珠身邊靠了靠,餘光見他垂下眼瞼,麵上神情不變。


    即使用靈力變幻出了傘,一行人還是不可避免的淋到了雨,衣裳半濕。


    她看洛韞珠麵色發冷,指尖聚了一團火,放到軟帕中遞給她,“可以暖身子。”


    洛韞珠接過道謝,韶寧回頭,與榮師弟濕漉漉的眼睛對視一瞬。


    他麵色白得更厲害,病弱的身子單薄,被淋濕了雨的青衫薄薄的貼在身子上。


    有弟子用眸光暗示韶寧,“榮師弟體弱,怕是不能著涼。”


    榮氏擅長陣法,方才他們的陣法布局全靠榮師弟一人指揮講解,沒了他,今日一時半會回不去客棧。


    這一遭過來,幾人對他的看法都有改觀,算是明白為什麽長老要把他分到第二組。


    早知道就不拿帕子出來了。韶寧隻能再拿出一張軟帕,中間簇著火苗,遞給他。


    湊近看,他眉眼全然不似魏枕玉,麵對她時,也不同於以往的遊刃有餘,而是帶著一股莫名的怯。


    見他小心翼翼地接過軟帕,嘴角不自覺地勾起一個弧度,韶寧未多言。


    魏枕玉瞧不上合歡宗,今日又打算的哪一出?


    榮師弟鴉睫輕掀,琥珀色瞳孔中燃起亮色,捧著軟帕道:“多謝師姐。”


    他的話沒得到一個眼神。


    他低頭看掌心的小火苗,暖意從軟帕發散,烘幹衣物,流入經脈,把被澆冷了的心頭血燒得滾燙。


    他抬眸,見韶寧挨個一人分了一張軟帕,人人都有。


    指尖點在軟帕中的火苗上,十指連心,燙得發疼。


    第120章 不喜歡她是你的謊言


    韶寧回到客棧,她換了身幹淨的衣裳,屈指敲響宮主令。


    本以為這次溫賜也隻是已讀不回,她說到自己來了雲煙鎮後,宮主令另一邊有了反應。


    溫賜問:“......你為什麽要來雲煙鎮?”


    韶寧反問:“為什麽不可以?你也在嗎?”


    他沉默不說話,不準備回她第二個問題,思索片刻才說:“你是不是接了請書,來調查惡妖傷人案?”


    等到她說是,他又道:“案子結了。妖是我放的,該殺不該殺都殺了,目的是為引出蒼劫氏。你現在可以回去了嗎?”


    宮主令被他迅速掐斷,韶寧的話卡在喉嚨,本來想告訴他魏枕玉可能來了,要小心點。


    她把宮主令拿在手裏翻來覆去地看,溫賜究竟是怎麽回事,就這麽嫌棄她,連說幾句話都嫌麻煩?


    ......


    宮主令燙手,溫賜幹脆地把它丟到一旁,等了一會,又撿起來掛在腰間。


    他眼前坐著一位醫者,醫者聞言抬眼,驚訝道:“你再說一遍,你看什麽病?”


    醫者和明光宮有幾個見不得人的交易,算是溫賜半個老友。未曾想有朝一日能見著明光宮宮主生出帝心劫之日。


    麵具放在桌上,溫賜的手撫上眉心帝心劫,問:“無情道修士能不能真正做到動身不動心?”


    醫者詫異看向他眉心的紅線,顏色變深了,“無情道修士我不知道,但是渣男可以。如果你是渣男,出門右轉,因為我不是獸醫。”


    溫賜沉默一瞬,隨即反複強調:“第一,我不喜歡她。我現在隻是產生了關於她的欲念,想得到她,但是我不喜歡她。”


    醫者:“要麽斬殺她除去帝心劫,要麽任由生長,二選一。”


    溫賜:“可是我舍不得殺了她。”


    “......你剛才說對她隻有欲念?”醫者低頭撥弄著算盤,計算溫賜這次問診的費用。


    糾纏不清,油鹽不進,價錢加倍。


    他問:“對別人呢,有這種感覺嗎?”


    醫者想溫賜應該是七情六欲開得晚,現在和十幾歲的少年差不多,精力旺盛,發情後隨即選了個姑娘作為受害者。


    “當然沒有。”


    旖旎的夢中夜夜纏著他的隻有韶寧,溫賜看別人的臉都沒什麽感覺。


    他無法辨別美與醜,生氣的時候看所有人都不順眼,開心的時候看所有人都順眼,隻有韶寧的容貌在他這裏有一點不一樣。


    他不知道怎麽說,他和韶寧好幾日沒有見麵,隨著記憶流逝,她的麵容愈模糊,愈清晰。


    模糊到忘記了她的長相,僅剩一個輪廓,所以每次他都要花很多時間去細想這副輪廓。


    不是想念,他僅僅是在沉下心來花時間看清記憶中她的臉。


    他細想她的五官,笑起來彎彎的眼,常常說不出好話的嘴。


    忘得越多,花得時間就越久。


    醫者再問:“她很美嗎?”


    溫賜:“不知道。”


    他也說不出韶寧是美還是醜,他隻是有一點想見她,最多一點。畢竟他不喜歡她。


    “我覺得你對她不止是......”


    溫賜當即打斷他的話,“不可能。我說過了,我壓根不喜歡她。”


    醫者:“那為什麽看別人沒有感覺?”


    溫賜疑惑反問:“她在我這裏就是獨一無二的,和別人有什麽關係?”


    醫者不語,良久後才道:“我準備準備刀具,你過幾日來找我。”


    “做什麽?”


    “把你脖子上架著的腦袋切了,留著也是礙眼。”


    “死鴨子嘴硬,滾吧。”醫者連藥錢都不要了,把溫賜攆出去後合上門。


    眼前門被合上,徒留溫賜拎著劍,站在風雨中。


    要不是醫者還有點用,他早就把人殺了。


    溫賜走出幾步,門又被打開,他問:“怎麽?是我有救了嗎?”


    醫者心覺無藥可救了,麵上還是正經道:“你多和她相處幾日,看看效果,感覺不對勁就殺了她。”


    “但是我舍不得......”


    “那就等死。”


    沒等溫賜說完,眼前大門再次被合上,他拎著劍往韶寧的客棧走。


    一個兩個盟友脾氣都這麽壞,真討厭。唯獨韶寧對他好一點,隻有一點。


    溫賜利用術法隱匿了身形,走到客棧時他腳步不停,徑直路過客棧。


    兜兜轉轉繞了幾圈,走到雨意變小,挨到天色漸暗,溫賜才停在客棧前。


    他想到醫者所言,醫者讓他和韶寧多相處,秉承謹聽醫囑的原則,他放心抬腳跨了進去。


    他分出一縷神識找到韶寧的房間,溫賜站在門前猶豫要不要敲門,剛抬手時門先從裏麵開了。


    溫賜做賊似地把手收回去,假裝整理寬大的衣袖。


    韶寧看見是他,驚訝道:“你真在雲煙鎮,找我做什麽?”


    他未答,“你去哪裏?”


    怎麽他一來,她就要走?


    “找商陸。”韶寧用靈力變幻了一把傘,指尖燃了一枚在白玉京拿的符咒,匆匆往外走。


    符咒能夠隱匿她的氣息與身形,旁人不可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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