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收回眼,認真聽夫子授課。


    承平宗有月考製度,全是筆試,韶寧不得不靜下心學習,恍惚間她以為自己已經穿回了現代,從大學生變成了高中生。


    夫子進度拉得很快,她一晃神,知識走了大半,隻能向洛韞珠借來筆記抄抄。


    洛韞珠素白的指尖壓著書頁,以便韶寧看得更清楚。


    韶寧謝過她,趁歇息空檔,兩人偶爾會聊幾句。


    韶寧幾番想提起洛殊觀之事,又怕對方認為她莫名其妙,畢竟洛家以洛殊觀為恥。


    洛韞珠神色自若,瞧出她的心事,“師妹有言直說便是,不必多慮。”


    韶寧笑笑,“我隻是聽聞師姐家中還有個弟弟,他真嫁去了深淵?”


    她指向旁邊熟睡的江迢遙,“他近日很擔心江家把他嫁去深淵,想詢問是否真有此事。”


    “確實。”洛韞珠點點頭,提起生死不明的胞弟時她麵色不變,未有傷心或者厭煩之色,反而有些微疑惑,“起初殊觀還有些不願意嫁過去,後頭乖乖地上了花轎。”


    興許是屈打成招,當時洛殊觀鬧著要逃跑,不然就是尋死覓活,身上的刀傷就是那個時候不慎傷到的。


    他挨了一刀高燒了幾天,洛家都以為他命不久矣,想著趁熱送給禁忌主,剛穿上嫁衣他又醒了。


    提到要去深淵洛殊觀也不鬧騰了,乖乖上了花轎。


    前後反差太大,令人生疑。


    小狐狸好像和她想的有點不一樣。韶寧筆尖停了停,片刻後繼續。


    洛韞珠目光掃過江迢遙,眸色極為不顯的帶了幾分厭惡,“江公子現在不願意,說不定後頭也會心甘情願上花轎。”


    她雖和江迢遙先有婚約,又是一起長大,但是互相看不起對方。


    她覺得江迢遙爛泥扶不上牆,想到在上界江迢遙和韶寧的傳言,雖然近日因為執夷的存在,傳言淡了些。


    今日看韶寧和他坐在一起,一些弟子蠢蠢欲動,偷偷摸摸開始吃瓜。


    如今她見韶寧在兢兢業業地聽課,江迢遙在呼呼大睡,擰緊了秀眉,更覺他配不上韶寧。


    洛韞珠提醒道:“師妹既有執夷尊上作為夫侍,想必心中再住不下一些路邊野草。”


    “礙眼的野草,還是盡早除了好。”


    “啊?哦。”


    韶寧聽得似懂非懂,她已經記完筆記了。


    道謝後韶寧翻開下一頁,人族過了是半仙。


    半仙唯有一族,蒼龍蒼劫氏。


    書上從蒼龍生於開天辟地之時記起,最後一筆停留在魏枕玉斬殺惡龍,一劍劈開忘山。


    蒼龍生於天地混沌初開之時,其後代為蒼劫氏,與天同歲,掌管雲雨,被稱作半仙。


    千年前有隻蒼劫氏的惡龍為禍人間,魏枕玉斬殺惡龍後成仙封神,蒼劫氏隨之衰落,到如今杳無音信。


    韶寧回想起溫賜曾言,蒼劫氏犯了天條。


    為禍人間,戕害百姓,確實犯了天條。難不成神主給魏枕玉的任務就是斬殺惡龍?


    書中並沒有記載孽海天河一事,隻用了幾行字和圖畫記載蒼劫氏的真身與習性。


    承平宗對魏枕玉的崇拜超乎常人,夫子還在繪聲繪色地描述魏枕玉斬殺惡龍之景,韶寧已翻過這頁,下一頁是妖族,記錄的知識千奇百怪。


    挑了幾個熟悉的種族來看,譬如說養隻赤金奴能治療人情緒低落,所以仙家子弟都愛養一隻。


    她翻譯了一下,應該是能治療低血壓,天天都是高血壓。


    但是如今赤金奴一族實力強大,為妖族之首,它們認為被仙家子弟當做寵物是極為恥辱的事。


    韶寧倒覺得軟軟貓當寵物當得挺爽的,衣來伸手,飯來張口。以後還是少喂它些靈石吃,不要讓它爽到了。


    她繼續翻,翻到了溫賜同族。書上記載無憫草生出七情六欲後,他們的劫難隨之而來——帝心劫。


    韶寧看向書的另一麵,書上畫了張人麵,他眉心有一道一指長紅痕。


    帝心劫是劫,也是機緣。


    隻有對方在三年內愛上他時,帝心劫破碎,紅痕消失,無憫草將獲得一次重塑根骨,起死回生的機會。


    若超過期限,劫罰降下時無憫草修為盡毀,百年努力煙消雲散,又變回了忘川邊的一棵草。


    韶寧繼續往後看,因為無憫草生出眉眼後容貌絕豔,與其心上人雙修,能助對方修為大增,勝過爐鼎。


    不少人為此而對千般獻媚,妄圖得其芳心。許多無憫草因此而生了七情六欲,卻因為對方並非真情實意而困於帝心劫。


    韶寧咋舌,難怪溫賜這麽討厭戀愛腦。


    正這般想著,腰間宮主令響了響,在夫子望過來之前,她已經掐斷了其中聯係。


    洛韞珠望過來一眼,見她腰間玉牌心生了然。


    明光宮宮主令較於高階傳音符,還有通行天下無視禁令的權能,曆屆都有宮主丟給愛徒使用。


    夫子揮手下課,給他們分配了課後功課。江迢遙按時醒了,把手裏的本子遞給韶寧。


    “隻有兩道題。好好做,承平宗的夫子罵人很難聽的。”


    韶寧半信半疑,她翻開本子,本以為隻需要簡單的複製粘貼,一看題目:


    簡述蒼龍呼風喚雨的原理及過程。


    韶寧沉默,她看向下一道題:


    積石如玉,列鬆如翠。郎豔獨絕,世無其二。太平道道祖魏枕玉被譽為天下劍道第一人,作為修真界仙門的一份子,每個弟子的修煉都受到了他的影響,請你為他寫一封信,簡述他對你修煉的影響,並由衷表達感謝。(思想端正,不得抄襲,不少於一千字)


    如果是其他人,韶寧可能憋得出來兩句話,但這是前夫。


    誇不了一點。


    江迢遙湊過來瞧,“聽說這封信要給魏枕玉親自看的呢,誇不了一點。”


    “第一題我會,我念,你抄,字寫得不好看我可不收。”


    韶寧:“你會,幹嘛不自己寫?”


    他心情頗好,指尖繞著韶寧肩側的碎發把玩,很像是沒長大的毛頭小子,遇見自己喜歡的人要認真欺負一番。


    “誰叫你打賭輸了,快寫快寫,不寫我就找夫子告狀。”


    “你像小學生。”韶寧低聲道,此時腰間宮主令再響了,她出了學堂,找個無人處拿起宮主令。


    溫賜不知身處何處,說話聲音輕飄飄的:“過幾日隨我去趟忘山,找找蒼劫氏的蹤跡。”


    韶寧:“去幾日?我月末有考試。”


    溫賜:“等你回明光宮考試更多,習慣了就行。”


    “.......”聽見他那邊有求饒聲,韶寧問:“你在何處?為什麽有人的哭聲?”


    “哦,這裏是雲煙鎮。”


    雲煙鎮坐落於萬道河,溫賜笑:“萬道河百年來災害連綿,不是太旱就是太澇。隻有雲煙鎮從未受災,原來是有真龍庇佑。”


    他目光掠過牆角的幾個人類,大部分四肢殘缺,衣裳破爛,在其他地方遭遇了水災後被蒼龍僥幸救了一條命。


    “自身難保,還想做活菩薩。”


    霜白劍刃映著天光,他慢悠悠道:“他對你們好又如何,如今還不是保不了你們的性命,隻能任你們自生自滅。”


    溫賜收劍入鞘,把手中靈石遞向他們。


    幾個麵麵相覷,一人想去接,被另外幾人摁在地麵大罵忘恩負義。


    “這些靈石夠你們一輩子,再不用寄人籬下。”


    地麵挨打那人聽聞此話,拚了死勁掙脫同伴的手,雙手捧過溫賜手中的靈石。


    韶寧聽見溫賜滿意地笑著問,“確定隻有一人?他去了哪?多久回來一次?”


    “是,隻有一人。隻知道他常向南走,半月一次。”


    溫賜暗自琢磨,想必就是忘山了。


    “多謝。”


    他轉身離去,隨手關上了門。


    走出幾米遠後聽身後傳來歇斯底裏的哭嚎,那人手中靈石化為一團烈火,頃刻席卷整座木屋。


    火焰的灰燼隨風飄到腳邊,他對那頭的韶寧道:“背信棄義之人,自然要付出代價。”


    韶寧:“那其他人呢?”


    溫賜哼著小曲,“受了那隻龍的好,不和他同甘共苦怎麽行?”


    韶寧沉默良久,她掐斷了和溫賜的聯係。


    原來她是大學生,江迢遙是小學生,溫賜是初生。


    ......


    韶寧回到學堂時江迢遙已經寫完了兩本功課,她拿來自己的本子,重點看第二題。


    好像並沒有什麽不對勁,從魏枕玉建立太平道,誇到他成仙封神,洋洋灑灑地全是讚揚之語。


    她不可置信地看向江迢遙,他攤手,“要是沒寫好,上神找我問罪,我可擔不起。”


    韶寧合上本子,將功課交到夫子處,夫子也挨著細細瞧了,連連誇她有心了。


    夫子用紅筆批了個‘上等’,把她和江迢遙的功課放到了一處後,翻開另一個弟子的本子。


    她心虛地摸摸鼻子,剛回到座位已聽見夫子火冒三丈地發脾氣。


    “你再說一遍,上神劍斬忘山斬的是誰?”


    “禁忌主?要不然,要不然斬一斬殺道之主也行......”


    底下有弟子反駁,“難道不是一劍劈開忘山後劈出來的深淵嗎?我覺得斬殺的是深淵之主。”


    “深淵之主不是花容與嗎?難道是溫賜?”


    “什麽?!溫賜什麽時候死的?!”


    “哇,好多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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