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千年孤獨下永不凋謝的花


    這幾日韶寧都沒有忙於修煉,但修為卻飛速增長,離三階堪堪隻差一步。她活動活動筋骨,並未發覺有何不適。


    想到什麽,她臉一紅,興許是因為雙修,畢竟她拿了執夷兩次元陽。


    可惜她不會合歡宗功法,絕大部分修為都流失了,能達到三階已經很不錯了。


    她拋開不著邊際的想法,背上太釋玉,對魏隱之說是去巡視深淵後喂了一圈史萊姆,腳步停在留情木下。


    原本劇情一筆草草帶過江迢遙拿到深淵之心的劇情,韶寧在濃霧前停留一瞬,繼續往最深處走。濃霧中穿過一條澗溝,越往上遊走,途中史萊姆邪物肉眼可見的變少。


    韶寧被濃霧包圍在其中,伸手不見五指,就連指尖燃起的火焰也穿不透濃霧的封鎖,隻能靠聽澗溝的聲響不迷失方向。


    深淵最深處是不需要韶寧來此清理垃圾的,她一邊走,一邊回憶著劇情——


    ‘江迢遙被那群邪物攆到濃霧中,他五髒六腑的絞痛早已麻木,回頭確認它們沒有追上來後。跌跌撞撞往深處走去——’


    ‘忽然腳下踩空——’


    腳下土地遽然塌陷,萬險之中韶寧拚命用雙臂護著頭顱,混著碎石翻滾入洞穴。


    她在地麵打了幾個滾才穩住身子,雙手撐地跳起來,‘呸呸呸’吐出口內泥沙。


    膝蓋被磕了一道口子,韶寧拖著傷腿,艱難在濃霧中摸索前進。


    ‘他身上並無大礙,在黑暗裏江迢遙無法視物,隻能靠直覺一路向前走。’


    直覺......


    韶寧捂著撞紅的額頭,麵前是堵堅硬的洞壁。她轉頭,換了個方向前進。


    跌跌撞撞走了十多分鍾,眼前黑暗被劃開一條縫隙,傾瀉幾縷光亮。


    如沙漠中看見了水源,她連滾帶爬向光亮處奔去,一個不慎,頭朝下栽入一潭軟膩中。


    韶寧不敢過分掙紮,盡全力想讓自己躺平漂浮在軟膩表麵,四肢卻被果凍一樣的觸手纏住,用力往下拉。


    她全身陷入軟膩的陷阱,在窒息的邊緣徘徊,餘光瞧見在這潭透明果凍的最中心,困著一個小巧圓潤的物什。


    它散發著金光,用希望拖著韶寧掙脫觸手向它遊來。


    深淵之心……還差一點,她與它近在咫尺,已經能看清它的構造——像是美玉雕琢的渾天儀,它一動不動,最中心天珠熠熠生輝。


    晶體的微弱金光就在她指尖,哪怕是再往前一點……


    韶寧指尖觸碰到了深淵之心的表層,一縷金光纏繞上她指尖,順著經脈鑽進身體。她腦海傳來劇痛,四肢徹底地沒了力氣,混混沌沌地沉入軟膩更深處。


    ......


    白玉京建於半空中,約有十二層之高。簷上堆著厚厚的雪,不像魔域之景,反而像是仙家居所。十二月的留情已然落葉,幹枯枝椏上懸著冰椎,天與地之間僅剩下白與灰。


    魔域萬物枯死般的寂靜,隻餘耳邊掠過的風聲。熾目的紅卷起漫天飛雪,萬籟俱寂之際有人懷中抱物,腳尖點雪從十二樓一躍而下。


    半空中的人緩緩轉過頭望向憑欄的韶寧,如出一轍的麵容平靜,目光決絕,堪堪擦過韶寧的眼眸。


    她如折翅的蝶墜落在雪地,載不住的神力從懷中被摔碎的玲瓏骰中緩慢地流出,順著染血的指尖,滲入身下雪地。


    韶寧腳下不穩,向下看雪地如同掌心裂紋寸寸龜裂,而天際倏爾降下一道驚雷。


    向上望,被雪照亮的穹鏡正中央劃破一道罅隙,有雨從罅隙落下,韶寧下意識抬手去接,沒接住,直到它落到腳邊穿透回廊,她想起十二月的魔域沒有雨,是長削的冰刃。


    地麵屍身早已消散如煙,茫茫大雪中僅剩一襲破碎的紅衣,和懷中碎成五六瓣的玲瓏骰。


    腳邊的冰刃須臾間融化,腐蝕回廊,天際有更多冰刃落下,整座白玉京搖搖欲墜。韶寧才意識到她身處誅魔戰爭的神罰之下,她後知後覺地扶著欄杆逃竄,為躲過擦過胳膊的冰刃連步倒退,不料一腳踩空,順勢往下墜去——


    眼前明暗交疊,漫無邊際的雪被濃重如墨的黑覆蓋。


    短暫迷茫後,她摸索著爬起身子,向前走時額頭撞到一麵堅硬的牆壁。


    韶寧以為回到了洞穴之間,抬手摸了摸眼前牆壁,觸感卻完全不一樣。


    很冰,很光滑,像是堅硬的玻璃。


    她指尖生出一簇火苗,溫暖的光照亮一方小天地。此處不是洞穴,沒有濃霧,止不住火焰的光。


    將火光湊近眼前‘牆壁’,見上頭蒙著薄薄一層霜白的雪霧,看不清後麵景象,韶寧用手拂去雪霧,映入眼簾的是一雙大睜的魔瞳。


    她嚇得往後退,片刻後再次上前去,拂去更大區域的雪霧,韶寧呼吸一滯。


    ——透明牆壁後是萬裏冰封,層層寒冰之下是無數的魔族,他們姿態各異,麵容上無一不是絕望與驚恐。


    韶寧目光落到最初見到的那雙魔瞳主人身上,年方不過二八,瞳孔中破碎的琉璃花映著她指尖火焰,全是不甘,於無聲中發出絕望嘶吼。


    韶寧恍惚間知道自己身在何處,這是世界的邊際,而她身前,是神罰後僥幸殘存的魔族。


    想到方才在霜天雪地中見到的禁忌主懷中之物,她思緒紛亂,幾番思量後窺視到原小說中未解釋的設定。


    誅魔戰爭分為兩個階段,第一階段斬滅了魔神與絕大部分魔族,第二階段則是對禁忌主與她封地殘存魔族的屠戮。


    她懷抱之物名為千鈞玲瓏骰,是由第一階段死亡的魔族、包括禁忌主父兄的屍骨煉成,蘊含巨大的神力。


    原著中點明它是複生魔族的關鍵道具,在誅魔戰爭中破碎,卻未進一步說明它是因何而碎。


    原著也解釋了神主對神罰的威力的錯算,世界被打破後不得已采取補救措施,因而一部分魔族並沒有直接被斬滅,而是被封印在世界之外的空隙,永不超生。


    但時至今日,她才知道千鈞玲瓏骰因何破碎,世界又為何會被打破。


    禁忌主抱著必死的決心,在第二道神罰降下前夕打破千鈞玲瓏骰,釋放出其中神力。


    承受了千鈞玲瓏骰力量的大地早已不堪一擊,承受不住神罰的威力。


    神罰降下,世界隔閡被打破,縱使魔族還未完全被斬滅,神主也不得已收手。部分魔族因此僥幸逃命,在世界之外的空隙停止了呼吸。


    他們被遺忘在世界之外千年孤獨,一如既往的緘默無言,等待著蘇醒的那一日。


    神主沒有錯算第二道神罰的威力,隻是祂被禁忌主擺了一道。要麽留魔族一道生機,要麽世界崩塌,通通一起死。


    身後魔族的一隻手緊貼在透明牆壁上,韶寧掌心與他重合,似乎還能感受到他們生前的心跳。


    腦袋倚在牆壁上,她收回手,背對一眾魔族思考以後的去向。


    不管禁忌主是不是魔神的孩子,能感覺到她對魔族的歸屬感大於一切。


    有了執夷之前的解惑,她接受這些信息的心情有些過於平淡,突然想起如果要繼承前世的意誌,那自己好像拿的是與全世界為敵的劇本。


    複生魔族,目前隻有一條路子——千鈞玲瓏骰在誅魔戰爭碎為六瓣,被後世瓜分,得四瓣能召喚二代魔神,集齊即可複生魔族。


    一在江家,曆代被家主擁有。


    一在洛家,是大小姐洛韞珠的陪嫁。


    還有兩瓣在鮫人族長魚氏,一在長魚女帝冕冠之上,一是江迢遙的小銅鏡,不過他如今還不知道小銅鏡的用處和自己的身世。


    最後一瓣流落到了百年杳無音信的龍族蒼劫氏手中,還有一瓣下落不明。


    複生魔族,集齊千鈞玲瓏骰,真是好偉大好遙遠好可怕的目標。


    “啊啊啊啊啊——”韶寧抓狂,好累好煩好想擺爛。


    第41章 第三條魚:不好哄也不好騙


    韶寧起床不久,被窩裏還殘存著暖意。魏隱之疊被子的手一停,床內側翹起一角,他伸手下摁,是硬的。


    應當是養貓那本書,放在床下睡著不舒坦。這般想著,他把書從中抽出來,普通泛黃的書封,並沒有什麽大不了的。魏隱之順勢一翻,淫詞豔曲登時落入眼眸。


    他把它拎在手中隨意翻看,坐在屋內等韶寧回來。還未等到她回來,胸膛神紋先一步隱隱發燙。


    小黃書落到地麵,偏房內已空無一人。


    ......


    韶寧猛然驚醒,抬眼是之前的山洞崖壁。眼前燃起一個小火堆,烘得身上暖暖的。


    這處的霧很是稀薄,牆上映出二人相依的影子,火光打在魏隱之完美無缺的側臉上,他抿直唇線,一言不發地添了幾根柴。


    深淵之心被她牢牢攥在手中,韶寧坐直身,身上蓋的是他外袍。


    “枕玉......”韶寧將外袍疊好,伸手去攥他衣角,“是你把我救起來了嗎?”


    “枕玉?你生氣了嗎?”


    麵前火堆倏地熄滅,洞穴重歸黑暗。她未來得及再次發問,已被他打橫抱起,往來路走。


    “是,我生氣了。”他完全不被黑暗所影響,每一步都落得穩穩當當。“寧寧從來都把我當外人是嗎?”


    若不是神紋發燙,他還不知道她獨自跑去深淵最深層,差點丟了半條命。


    魏隱之徑直往外走,韶寧抱緊著深淵之心,目光仍停留在洞穴深處。她最初看見的光不是來自深淵之心,洞穴後是什麽,魔宮的殘垣斷痕嗎?


    感覺到懷中人心思全然不在自己身上,他收緊了手臂,複而喚道:“寧寧。”


    韶寧回神,捧哏道:“啊,怎麽會呢,不要生氣啦.....你說什麽來著?”


    出了洞穴,天光照得韶寧眼眶發酸,路邊的留情木還沒長大。她倏爾想起魏隱之對濃霧不免疫,還會被史萊姆咬,忙從他身上跳下來,果然見他麵色泛著白。


    韶寧把之前問係統要的暫時消解毒霧的藥丸喂他吃下,順便一腳踢開湊過來準備咬人的史萊姆,拉著他快步往家走。


    “多危險,你怎麽來了?”


    臨近小屋毒霧散了很多,韶寧緩下步子問。


    “我不去,任你生死未卜?”魏隱之走到了她前頭,“我在你這裏,是不是從來都不值得交心?”


    “我隻是想進去看看,掉入洞穴中並非我本意。”韶寧懨懨垂下頭,轉而用指尖去勾魏隱之掌心:“你不要生氣好不好?”


    “我現在腿還疼呢。”其實魏隱之給她上了藥,到現在已經不怎麽疼了。她為了凸顯自己的可憐,特地拖著腿裝一瘸一拐地走路。


    眼前人停下步子,將她抱起,見魏隱之還是不說話,韶寧雙手去勾他脖頸。“我一直都把你當我的道侶,不要生氣了好不好?”


    經曆了執夷那一遭,她哄人是越來越利索了。韶寧壓下小心虛,仰頭在他下頜印下一個吻。


    他沒問韶寧帶回來的東西是什麽,韶寧也沒有遮遮掩掩的意思,當著他麵把深淵之心塞進床底。裏頭藏的力量固然重要,但比起關鍵時刻能救江迢遙一命就差了很多。


    她什麽寶貝都喜歡往床底塞,記得昨天那本小黃書她隨手塞進床內側了,還未來得及藏起來,一覺起來給忘了。


    韶寧眼睛往床內側飄,書......書呢?


    “在找它?”魏隱之拾起梳妝台前的書,麵不改色地問。


    韶寧:“......哎喲哎喲枕玉我腿疼。”


    等魏隱之走近,她跳起來想奪走他手中的書,手抓住了書的一角,握著另一角的他抬起書不鬆手。她也不肯放手,隻能踮著腳尖配合他的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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