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後,挺難吧,但是他不讓我管這事兒。”


    “他是不是還沒有把你和藍望舒區分開來啊?什麽都不管不顧,但你姓甘,你倆真的看不出什麽未來,簡直死局,這牌怎麽出都是死,實在沒必要浪費感情去打。”


    甘望舒想到他已經思索著把她帶回家了,不由失笑,“我真想把你這段話複述給他,但是怕他以後見了你甩你臉色。”


    “……”單葉心嚇到了,“那你別別別,我還是打算和表哥友好相處的。”


    甘望舒笑了。


    十點半,蕭津渡發消息給她:“什麽時候回啊寶寶。”


    “……”甘望舒生平第一次被人催回家,還是男朋友,這種新奇體驗讓她恍惚了會兒。


    她回複:“馬上了。你在家啦?”


    蕭津渡:“我壓根就沒出去。”


    “……”這麽乖啊今天。她一下有點不好意思,“那我回去了。”


    “好。我就怕十點找你被你懟,十點半了現在可以找了。”


    “……”


    她笑得不行,蕭總回到北市這座一線城市就不敢拿二線城市的夜生活標準來找罵了,真的是嚴謹,聰明。


    單葉心的酒吧就在市區,回蘭江灣不用幾分鍾。


    蕭津渡真的擱家裏捧著個電腦,在正廳,但是沒開燈,烏漆麻黑自己坐在那兒,模樣格外孤單、清心寡欲且純良。


    甘望舒湊過去挨著他坐,瞄一眼他電腦,是蕭安的工作,她就沒再看,腦袋擱在他肩頭看後方的落地窗一線江景。


    蕭津渡在等著她聊天呢,她坐半天一個字沒說話,他不免闔上電腦去抱人,“喝醉了?那不讓我去接你。”


    “沒有,在想事。”


    “什麽事。”他把她軟綿綿的身子抱懷裏去。


    甘望舒已經習慣和他這樣的親密了,就靠在他胸膛,雙手攀過他肩頭,耳鬢廝磨般親密地聊天。


    “在想蕭總適合什麽樣的人。”


    “嗯?喝了幾斤白的能喝成這樣。”


    她笑了聲。


    但想想也沒有將今晚的聊天內容說給他添堵,反正現如今怎麽說也不可能有其他轉機,比如分手,那就等最後一步再說。


    “你忙完了嗎?”


    “隨便忙點,我是估摸你不會出去太久,怕我去了走不開,所以幹脆不去了,就找點事兒做。”


    甘望舒心深深地軟了下去,摟著他要他抱回房,說他們兩人世界,明天要分開了。


    蕭津渡就沒見她說過這種話,衝擊力簡直了,他一下就將人抱起來。


    回的是她睡過一次的客房,蕭津渡自己留宿,他還記得她認床,所以即使想一起睡也不敢把她帶到自己房間去。


    這是他們第二次同房,但蕭津渡也隻是抱著人各種逗弄,玩,最後身子著火就跑去洗澡,啥壞事也不幹。


    甘望舒雖然心裏覺得沒什麽關係,但是畢竟才在一起幾天,她也沒辦法主動說出口。


    各自隱忍過了第二個夜,早上蕭津渡去上班順便送甘望舒去機場。


    林州的這個項目被蕭津渡提為重點,所以一下進度就很快。


    甘望舒那邊是不怎麽著急的,她覺得晚點死也是好的,但是蕭津渡主打一個早死早超生,所以他很著急。


    她被推著走,周二就讓公司設計團隊接下了這個項目。


    進度快的後果就是,新的一周剛過三天,外麵財經媒體就有消息了。


    #蕭安資本甘氏集團首合作# 的頭條大剌剌地掛在了周四的晨報上。


    蕭津渡午休的時候被家裏召喚,他吃了個飯後在中午這樣素日裏他最煩躁的時間段開車回了蕭宅。


    父親出差了,找他的是他爺爺。


    蕭蘊受是把蕭安集團推上新高度的一個人,蕭安是銀行出身,當年和甘氏矛盾產生後,雙方都一落千丈,曾祖父那會兒的蕭家產業處於風雨飄搖的時候,正式穩住家業基底的是祖父蕭蘊受。


    幾十年發展到父親手裏,蕭安資本已經如日中天,蕭津渡接手毫不費力,也可以說他是享受祖輩庇蘊的人,自己走得並不艱難。


    蕭蘊受在蕭宅西廳已經住了幾十年,院子裏被蕭津渡奶奶種滿時令花果,跟個小菜園似的,孫輩兒來蕭宅最喜歡到老人家院子裏偷吃的,她就坐在廊下藤椅笑嗬嗬地看著,十幾年如此。


    現在夏天,老人都在屋裏。老宅陰涼,屋裏沒有開空調,純靠院子裏送進來的清風。


    奶奶午休,隻有爺爺一人在廳裏坐著。


    蕭津渡往爺爺跟前的太師椅一坐,端起茶喝了口就放下,沒有往日那麽悠閑自在。


    蕭蘊受沒看出來他多少有些拘謹,兀自點了點他茶杯一側那份報紙,“這是怎麽回事啊?”


    他語氣還可以,還以為蕭津渡不知情,“怎麽和甘氏,有了來往?你處理了嗎?”


    處理?怎麽處理,爽約了,那就是賠錢的結局。


    蕭津渡看了眼爺爺,笑了聲:“您怎麽消息那麽靈通啊?”


    “我有看報的習慣。”年過八十的蕭蘊受目光炯炯,不像退休幾十年的人,坐在這古色古香的廳裏,還是顯得很有壓迫感,“再說這樣的消息,別人也會跟我講。”


    “是嘛。”


    “你還沒,處理嗎?”蕭蘊受聽他的語氣,這事不像是過去式了。


    蕭津渡又端起茶杯輕抿一口,在老先生不解的目光下,慢吞吞地拿下杯子,抬頭說:“這事兒我從頭到尾都知道。”


    蕭蘊受不懂他的意思:“怎麽說?”


    蕭津渡:“是我想要這個項目。不止這一個,以後還有很多和甘氏有關的項目。”


    蕭蘊受眯起了一雙皺紋滿布的眼,但並沒有第一時間罵他,而是徐徐的,好奇地問:“為什麽?”


    蕭津渡語氣盡量誠懇:“我喜歡一個女孩子,姓甘。”


    蕭蘊受雙眸直勾勾看了他好一會兒,才收回目光,看向了窗外:“你太奶奶才走多久,你就要當那個,不肖子孫了?”


    蕭津渡對這樣的話沒有任何的意外,“以前的事我知道,但是說白了,爺爺,那事兒您覺得能百分百怪對方嗎?”


    “你這話……”蕭蘊受回眸看孫子,冷靜非常,“沒有意義。”


    “怎麽會沒有意義,你們願意一輩子去當仇人,我不願意。”蕭津渡攤手,“我覺得一百年了還為了這個羅生門的事件去放棄我喜歡的人,不值得。”


    “這事兒幾十上百年來都是如此,當年死了四個人,甘家恨蕭家也已經入骨了,你懂不懂這個事情的利害?”蕭蘊受臉色沉了下去,一字一頓地質問他。


    蕭津渡卻越發雲淡風輕了:“我懂,我意思是,可以到此為止了。”


    “你有什麽本事兒可以說出到此為止這樣的話?你是當家做主了?還是家裏已經沒人了?”他語氣重了許多。


    蕭津渡看爺爺,無奈道:“您要這麽說就沒意思了,合著跟我在詛咒您一樣。”


    “你這些話,足以氣死我了。”他指了指他,臉色已然沉如鐵。


    蕭津渡端茶喝,避其鋒芒:“我可沒這意思,就是喜歡了個人,不想勞燕分飛而已。”


    “能不能喜歡你不知道?你怎麽不在你太奶奶還在的時候去跟她說這事兒?”蕭蘊受中氣十足地嗬斥。


    蕭津渡:“那會兒我是真喜歡,但還沒到說的時候。”


    “你死了這條心,趁早斷了。”老人家指著他,“家裏不幹涉你婚姻就已經給足了你自由了,你大哥在你這個年紀,孩子都多大了,你整天吃喝玩樂不務正業的如今還舞到這事上麵來了,你不知死活了你。”


    “哎,爺爺,有話好好說,吃喝玩樂這名頭我不在意,屬實,賺錢嘛就是享受用的,但不務正業就不合適了吧?我聽錯沒有,您再說一遍我聽聽。”


    “……”


    蕭蘊受被他的話噎得沒法子吱聲,確實是說快了,這小子這幾年把公司運營得還可以,不能在這方麵上說他。


    不過,想想他還是找到了一個角度指責他:“你和甘家牽扯上了,合作上了,這不叫不務正業?”


    “欲加之罪。”他笑了聲,“算了不扯那麽多了,我真心實意想跟家裏人商量商量,這事兒就讓它過去。”


    “你別逼我趕你出家門。”


    “……”


    蕭蘊受怒視著他,“你還沒到當家做主的時候,這些事你敢再提,我饒不了你。”


    蕭津渡吸氣,無奈不已:“不是,這事兒和當家做主有什麽關係?咱拿事實來說話,爺爺。


    當年那事,根本沒有誰對誰錯的證據,主要是誤會比較深,我知道,當年是出過人命,好幾條人命,但是這也不能就算在人家頭上,被甘家算在頭上咱不也不爽嗎?


    所以事到如今,都近百年過去了,小輩的還要為這些事兒受苦受累,何必呢。”


    “這地球那麽大,你找不到女孩子了??你要去跟甘家的人在一塊兒玩。然後說家裏讓你受苦受累了?你說這話,有沒有心肝,你自己說。”


    蕭津渡歎息:“我前麵說那麽一大堆,要不您給我一個答複,再說說我有沒有心肝這事兒。”


    “誤會擺在那裏,人命擺在那裏,這麽多年過去,哪怕是誤會它也隻能世世代代地誤會下去,沒人能去解開這個局,也不可以解開它!當年蕭家的兩條人命和家業幾近凋零的後果不是拿來讓你在享福的今天腦子發熱想卑躬屈膝去登門求和好的!


    你不要骨氣,蕭家還要呢!”蕭蘊受拍了拍桌子。


    “這跟骨氣有什麽關係……”他緩和氣氛,淡然解釋,“我倆在一起沒有人覺得誰就低聲下氣了,誰就沒尊嚴了。”


    “你不這麽認為,甘家的人會這麽認為!”


    “我想要和我女朋友在一起,犧牲點也無可厚非。”


    “說到底,你就當蕭家全死光了!是吧?”蕭蘊受眸光閃爍,怒意迸發,“你願意去犧牲就去犧牲,你爺爺不可能!當年我是親眼看著自己的祖父與姑姑死去的,因為甘家而死去的!


    你要當這不肖子孫我管不了你,但隻要我活著,蕭家就不可能和甘家有來往!”


    蕭津渡看了眼已經上火的老先生,欲言又止幾許,起身告辭。


    他理解老人家那種直麵事情的深刻和打擊,但是說了半天,他在說事到如今多年過去,羅生門的事情一直受影響並沒有益處,可以適當地放下,老人家一直在跟他扯已經既定的仇恨,誰主動服軟就是沒骨氣。


    說不到一塊兒去。


    蕭舜清晚上出差回來,一到家就聽說了家裏中午發生的事,據說老爺子被小孫子氣得晚飯都沒有出來吃。


    蕭舜清打電話給兒子。


    彼時的蕭津渡剛下飛機,他去覽市了。


    機場呼嘯的風聲裏,蕭津渡踩著舷梯漫不經心地一邊往下一邊說:“我沒想氣他老人家,但是說不通啊,看他上火了我就走了,他還氣著呢?”


    “你為什麽會和甘家的人在一塊兒呢?我不理解。”蕭舜清問他,“你不知道兩家人的情況嗎?”


    “我知道啊,但是,喜歡了就是喜歡了,我和人分開了兩年,我還是喜歡。不和她在一塊,我這輩子就單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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