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他帶來的仁社幫眾,本來都是熱血漢子,哪能受得了這個,眼睛都紅了。在大隊人馬陸續撤出戰場後,他偷偷聽到程默等人說王濤陷在戰場,生死不知。


    於是想著自己的手下最熟悉地形,就悄悄帶著仁社的兄弟潛進來。他倒是很精明,想著王濤既然沒有及時按照指令撤出,要麽就是死了,要麽就是走錯了方向。


    所以一路帶著人深入到虹口方向,還真被他找到了。當時王濤一夥人被日軍團團包圍在一處倒塌的建築內,眼見就要彈盡糧絕,殺身成仁。


    卻被他帶人猶如神兵天降般救了下來,還給他們帶來了急需的彈藥和食物!隻可惜,好運氣到這就算到頭了,眾人沒有走出去多遠,就被日軍後續的增援部隊追上。


    劉忠仁斜靠在牆角,嘬了口旱煙,瞪了王濤兩眼,罵道:“你個小家夥,就知足吧!要不是我出現,你能多喘這麽長時間的氣?留點力氣殺日本人吧!”


    王濤探頭擊斃一個衝上來的日軍,側頭衝他笑道:“殺鬼子的力氣有的是,你怎麽樣,傷勢要不要緊?你可別先扔下我走啊!不然,黃泉路上多寂寞!連個鬥嘴的人都沒有!”


    “暫時還死不了!”雖然劉老歪說的輕鬆,但王濤的眼中還是閃過一絲黯然,對方在剛才激烈的遭遇戰中,身中兩槍,都在要害位置,現在還能清醒著說話,全靠自身的意誌力在支撐,隨時都有可能長眠不醒。


    “副科長,咱們的人手沒幾個了,我們留下掩護,你帶著劉老大撤吧!”一個手下貓著腰跑過來喊道。


    “就是,王副科長,你帶著我大哥走,我們拚死給你們擋住日軍!”一個仁社的小頭目也喊道。


    “哈哈哈,兄弟們,我王濤謝謝你們啦!不是我不想走,走不了啦!你們怕不怕死?”王濤大笑說道,然後又朝著日軍摟了一梭子,嚇得剛要衝鋒的日軍又躲回了掩體。


    有人喊道:“怕個逑,以站長的脾氣,肯定能把我爹娘給養老送終,老子死了也值了!站長可是說了,孬種不配做他兄弟!”


    “對,值了,不能給站長丟臉!和狗日的小鬼子拚了!”


    王濤再次大聲笑道:“你們都不怕死,老子難道就怕了,給我往死裏幹,老子早就殺夠本了,現在多幹死一個都是賺的!寧死不當俘虜!”


    “寧死不當俘虜!”眾人齊齊大聲附和。


    日軍後方,蘇孜悠小聲衝程默說道:“聽聲音,好像是王濤他們!日軍看樣子大約有一百來號人,咱們這點人手恐怕很難得手啊!”她的眉頭緊皺。


    程默身邊還跟著七八個人的樣子,連帶著算上他和蘇孜悠,也不過十個人。王濤那邊看起來應該還有差不多二十人,但是看他們反擊的強度,估計彈藥和能戰鬥的人員不會太多,傷員肯定不少。


    程默觀察著四周的地形,這裏是一個廢墟組成的窪地,王濤他們背靠著一棟炸塌獨棟小樓,周圍視野開闊,這是他們能堅持到現在的原因。


    對麵的日軍陣地則是一排連片建築,也大都殘破不堪,唯有他們身後不遠處,一座像教堂一樣的建築還算完好,程默將手指向哪裏,對蘇孜悠說:“哪裏是一個很好的製高點,你去哪裏建立狙擊陣地,充當戰術支援,我帶著其他人從日軍側翼殺過去,咱們手裏的自動火力充足,日軍一時間很難分辨虛實,盡量爭取打出一個時間差!”


    蘇孜悠神色凝重,不同意程默的安排:“你的槍法比我強,應該由你去擔任狙擊手,我來帶人突擊!”


    程默臉色一板,難得衝她發火:“我是站長,你是站長,這是命令,立刻執行,戰場上哪來那麽多廢話。局勢刻不容緩,你隻有兩分鍾,必須趕到那裏!”


    “好吧,你一定要注意安全!”蘇孜悠不敢再耍性子,隻好帶上裝備往那裏奔去。


    “把機槍給我拿來!”程默將手槍插到後腰,衝身後的方武喊道。


    “站長,給你!”方武將他們帶來的一挺捷克式交到程默手裏。


    “一會都跟緊我,等打開日軍包圍圈的缺口,全都聽我命令,將煙霧彈投到王濤他們麵前的空曠地帶,掩護他們撤出來!”他低聲朝身後眾人布置著戰術。


    “明白!”


    “收到!”


    蘇孜悠像是叢林中矯捷的麋鹿一般,穿梭飛奔在建築廢墟中,在程默庇護下,她已經好久都沒有如此酣暢淋漓的去戰鬥過,這一刻,她覺得風聲從她耳邊吹過,像是同胞和戰友的呐喊,內心沸騰的血液讓她的戰意愈發高漲。


    攀至樓頂,快速布置好狙擊陣地,她知道,程默正在等著她的第一聲槍響作為進攻信號。


    吸氣、呼氣,保持冷靜,尋找有價值的目標!


    就是你了,瞄準鏡的十字架穩穩套在一個拎著指揮刀的日本軍曹身上。離膛的子彈在空氣中劃出一道青煙,穿進了目標的後腦勺,瞄準鏡內可以清晰看到飛濺的鮮血和腦漿。蘇孜悠的心冰冷如磐石,沒有任何的不適和憐憫。


    “進攻!”


    程默一聲大喊後,一馬當先,雙手抱著輕機槍衝了出去,隨著他衝出掩體的,還有射向日軍的密集彈幕。


    日軍剛剛失去指揮官,正在慌亂中,冷不防又被強大的火力掃倒一片,頓時大亂,紛紛尋找掩護,躲開側翼。


    “就是現在,煙霧彈!”程默眼見機會難得,大聲招呼著。


    “王濤,我是程默,你們還能堅持嗎?我命令你,馬上從左側撤出戰場!”他又扭頭衝右側王濤的陣地大聲喊道。


    “站長,我在!我們還可以戰鬥,你小心啊!”絕處逢生的王濤連聲音都在顫抖。


    他一把將劉忠仁背在身上,衝身邊的兄弟們喊道:“弟兄們,站長來救咱們了,帶上傷員跟我撤,咱們回家!”


    “回家嘍!”歡呼聲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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