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這個時候,胤禛垂著頭,眼神有些暗淡地從裏麵走了出來。眾人見此,雖是頓了頓,有些緩不過神來,卻皆還是盡快讓自己恭敬地扣頭道:“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聽到這眾人的呼喊,胤禛抬了抬眼,他知道他該叫眾人“平身”才對。可他卻難以開口。從前這些話都是自己的皇阿瑪說的,如今自己的皇阿瑪還躺在床上,雖是沒了氣息,可是體溫還在。他隻覺得他皇阿瑪的震懾之氣還在,他有些膽怯叫眾人平身。且他轉過頭,看向一眾兄弟憤憤地樣子,皆沒有朝他行禮,他便知道,等待他的必定會是血雨腥風。


    隆科多轉麵對著胤禛道:“臣隆科多請皇上安。皇上請節哀,縱然皇上心裏萬分悲傷,可是還有諸事需要皇上來處理。”


    胤禛此時看向芸兒,看向自己的額娘,可芸兒許久才注意到。待她注意到,她不得不擦了擦眼淚,沉痛地對其點了點頭。


    如此,胤禛提了提氣道:“平身。”


    就在這時,幾位皇子從裏麵出來。當中從前八爺黨的幾個人皆是憤憤地離開,而九阿哥胤禟甚至故意撞了胤禛一下,佯裝沒有看見。隻有餘下幾個阿哥,朝胤禛行了大禮。


    胤禛則是隱忍不發。


    見人都走了出來,芸兒發軟的身子在珍珠和翡翠的攙扶下走過去,她想要進到裏麵,她好想再看看玄燁。可是隆科多卻伸手攔住她。芸兒看向胤禛,胤禛卻是眼神躲閃。


    後十三阿哥胤祥在旁道:“額娘,皇阿瑪他不想讓你見到他現在的樣子,皇阿瑪的遺言也是如此。”


    芸兒聽後,左右看了看攔阻自己的幾個人,後她憤怒道:“胡說,皇上如何會不讓我見他最後一麵,他何時對我這麽殘忍過!!我不信!我不信!!”說著,芸兒就要衝進去。


    胤禛和胤祥攔著,卻也不敢太用勁,幾人便在門口拉扯了起來。後還是梁九功一副魂沒了的樣子走了出去,他麵向芸兒道:“貴妃娘娘……”說著,他拿起手中的一封信遞給芸兒,“這是皇上留給你的,皇上說,他隻想讓你記得他從前年輕時候的模樣,還請娘娘不要違背了皇上的意思。”梁九功這話說完,凝望一眼芸兒後,便又回到了玄燁的身邊,拿出懷中早就準備好的毒藥,服毒自盡了。


    他是和玄燁一同長大的,他眼看著玄燁從一個小小的孩童,成長為一代君主,在他心裏,玄燁是明君,是個好皇帝。他心甘情願地為玄燁犧牲一切,哪怕是命。如今玄燁走了,他也失去了活著的意義,如此,他便自戕了。


    芸兒手捏著那封信,下巴顫抖、眼睛噙淚地望著裏麵。玄燁他就在裏麵,沒幾步的了路程,可此時卻好像隔著千山萬水。她恨玄燁不見她。她想不明白,為什麽死了還不讓自己見他最後一麵?他是恨自己的麽?他還在生自己的氣麽?芸兒想對他說: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不該自作主張,我不該觸犯朝廷的大忌。我想彌補,哪怕是死,可你卻不給我機會。


    胤禛開口勸道:“額娘,這是皇阿瑪臨死前的遺願,請額娘不要為難兒子。額娘,兒子得皇阿瑪重託,前方道路迷茫,還請額娘為著兒子,叫兒子可以安心一些。”


    胤祥也道:“額娘,您就聽四哥的吧。”


    如此,芸兒看了看自己的兩個兒子,落寞地轉過身去,隻是她回頭凝望了許久,是那般的不舍,終還是在珍珠和翡翠的攙扶下離開了清溪書院。回到住所,芸兒坐在床上。這床上好似有揮散不去的玄燁身上的味道,芸兒躺下裹著被子,聞著上麵的氣味,一顆一顆地眼淚流了下來。


    她趕走了所有人,她隻想自己靜靜地待會。她是有多想隨玄燁去了,可當她看到那麽多皇子無視自己的孩子,胤禛好像一個受氣包一樣,她便猶豫了。她想玄燁,可她又放不下孩子,她的心簡直是要痛死了!想到這,剛剛在眾人麵前強壓的淚水,如今倒是嘩嘩地流了出來。


    不知不覺,她竟哭暈了過去。而昏迷之中,她夢見玄燁對她的責怪,對她的訓斥。夢中的玄燁告訴芸兒:他再也不想見到芸兒,他永遠都無法原諒芸兒。


    為此,芸兒驚嚇地醒了過來。


    當她醒過來時,抬了抬自己的手,才想到梁九功交給自己的那封信。如此,芸兒迫不及待地支撐著身子坐了起來,拿出了那封信……


    這是玄燁的親筆信,芸兒認得這筆跡。


    這信中說:芸兒,朕走了,朕走的是那麽的依依不捨。朕早知道,朕支持不了多久了,朕多想再賠你些年日。可每當朕病重邋遢,麵容憔悴,朕又恨不能躲的你遠遠的,生怕你會嫌棄朕。朕隻願朕在你的心裏,永遠停留在從前年輕時候的樣子,卻一點也不願你的記憶力有朕這幾年的模樣。


    所以,不要怪朕沒有見你最後的一麵。也不要以為朕臨死都在生你的氣。朕如何會生芸兒的氣,朕早就原諒你了,就在你抱著朕,緊緊抱著朕的那一刻。


    芸兒,有兩件事朕要告訴你。朕要告訴你,朕沒有忘記兒時的諾言,那鰲拜是朕為你親手殺了的。還有,朕的芸兒,朕有賜藥給曹寅,並命人快馬加鞭地送去,隻是因為路途太過遙遠沒有送到。


    朕後悔,後悔為何要和你置氣。想起從前咱們因為隔閡而對對方冷漠的時候,真是在荒廢光陰。若知道生命如此短暫脆弱,何必用來浪費爭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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