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晏璋走進臥室,他盯著被子底下顫抖的女人,眼底紅了一片。


    “一定要這樣折磨我、折磨你自己嗎?”陸晏璋聲音嘶啞的厲害。


    沈蟬還在哽咽,手背已經咬破了,血腥味混合著鐵鏽味傳進嘴裏。


    忽然一陣猛烈的惡心從後背直衝向口腔,沈蟬本能地一把掀開被子,“哇!”的一聲伏在床沿劇烈地嘔吐起來。


    “哇!”晚餐勉強吃進口中的食物帶著胃液全部噴到地毯上,那羊絨與絲綢密織的土耳其地毯此刻一片狼藉。


    “哇!”黃色的膽汁苦苦的,沈蟬禁不住皺起眉頭。


    胃裏依舊翻江倒海,不肯放過她。


    “哇!”胃袋空了,膽汁也吐了個幹淨。


    沈蟬臉色變得灰白,身後,陸晏璋大手拍著她的後背;身前,一個女仆早已換走了地毯,另一個女仆端著水杯送到沈蟬嘴邊。沈蟬漱了口,漱口水吐進第三個女仆端著的盆裏。


    家庭醫生早已原地待命,隻等給沈蟬搭脈。


    沈蟬生命中第一個孕吐就這樣聲勢浩大的,尷尬的結束了。


    沈蟬推開陸晏璋的胳膊徑躺進棉被裏,被子拉到下巴,隻伸出一隻胳膊給醫生診脈。


    “怎麽樣?”


    陸晏璋無視沈蟬閉著的眼,和一副嫌棄他的表情,關切地盯著醫生問。


    醫生抬起如炬的雙眼看了看眉頭緊皺的沈蟬,拿開診脈的手,轉身示意陸晏璋跟他出去。


    餘光掃過被卸開的臥室房門,醫生眉頭皺了起來。


    陸晏璋趕緊給侍女遞個眼色,沒幾分鍾,保鏢們又無聲無息地把門裝了回去。


    “陸先生,醫生不是萬能的。”醫生一向對陸晏璋畢恭畢敬,然而此刻他知道沈蟬在陸晏璋心中的地位,所以刻意加重了語氣。


    “你想說什麽?”陸晏璋表情忽然凝重起來,周圍的氣壓立刻肉眼可見的變低了。


    端著粥的女仆經過兩人身側,不敢發出半分聲音。


    “我想說的,最開始就跟您說過了。不要打擾沈小姐,凡事順著她,沈小姐肚子裏的胎兒日子淺,但凡再經曆一次情緒上的大起大落,很容易動了胎氣。”


    醫生表情嚴肅地看著陸晏璋,沒有了平日的恭敬與謙和。


    看陸晏璋隻是痛苦地皺眉,醫生又在他心上插了一把刀:“簡單說,陸先生想要這個孩子,就讓她保持平靜,不要再激怒她,不要再見她。”


    陸晏璋仿佛被最後一句驚醒過來,他猛地抬眸看向醫生,眸子裏隱藏著痛苦和凶狠的戾氣。醫生不由自主地想往後退,然而還是強打起精神跟陸晏璋對峙著。


    “什麽時候胎氣才穩定?”


    “至少三個月後。”醫生篤定地說。


    沈蟬懷孕十周,也就是還有兩周。


    “三個月後,胎氣就穩定了?孩子就沒有危險了?”陸晏璋給足了大夫耐心和麵子。


    “理論上是這樣的。”醫生保守的說。


    “你一個月7位數的薪水,跟我說理論?”陸晏璋從情緒的波動中走出來,口氣中充滿了諷刺和威脅。


    “我一定盡全力保護太太肚子裏的少爺。還請陸先生配合,假如得不到家屬的配合,縱是華佗、扁鵲在世,醫生也無能為力。”


    陸晏璋最後抬眼看向醫生,一句話都沒說,徑直轉身下了樓。


    直到看不見陸晏璋的背影,醫生才意識到自己的手心、後背都被汗水浸濕了。額頭的汗液順著鬢角滑到襯衣領子上,衣領顏色深了一片。


    c市搏擊俱樂部。


    一個開在廢舊廠區車間裏的自由搏擊場地。門臉很小,小到陌生人以為他怕被人認出來。


    內部卻很大,車間四周被水泥台階圍起,層層疊疊的圓形台階中心,是一個正方形的擂台。遠遠看去像一個民間鬥獸場。


    阿ben不得已帶陸晏璋進了門。


    這種打野拳的地方龍魚混雜,如果不是今天陸晏璋提出來打拳,他是無論如何不會把老板帶到這裏冒險的。


    陸晏璋需要另一種更強烈的疼痛,來掩蓋他從沈蟬那裏感受到的、超出他掌控的、強烈的、無能為力的心疼。


    深夜,外麵風雪交加,拳館裏麵卻人聲鼎沸。


    拳手自願對壘,打一場獲勝方收到人民幣不等。


    得勝後可以選擇繼續對戰下一個拳手,如果再次得勝,那麽獎金翻倍。


    第三次得勝、獎金翻三倍。


    以此類推。


    但是,假如挑戰者獲勝,那麽前麵所有獎金都歸挑戰者所有。


    金錢的魅力是無窮的,也是最殘忍的。


    這裏的拳手不能用任何保護措施。


    陸晏璋到的時候,正好看到一個瘦高個被一個矮子一拳打飛,腰撞到邊緣防護欄上,又被彈回來趴著地上。


    沒有裁判喊停,隻要人還能動,就要站起來接著打。


    瘦子肩胛骨高聳,胳膊拚命抵著地麵,膝蓋處早已擦破,血跡在地上劃出兩道豎線,隻見他剛剛弓起後背要站起來,矮子緊接著飛起,手肘框一聲砸在了瘦子後腰上。


    “嘟!嘟!”


    裁判一步走到矮子身側,強行中止比賽,舉起他的手臂,示意矮子獲勝。


    懂行的都知道,寧挨十腳不挨一肘。


    矮子下了殺招。


    “嘩啦!”看台上響起海嘯一般的掌聲、叫好聲。


    室內溫度再次攀高。很多男人興奮地脫掉了上衣。拳台上,兩三個男人用簡易的單架把瘦子抬下場,矮子左手高舉,右手不停拍打著胸口,像個醜陋的狒狒,宣泄著自己的勝利。


    繞場一周後,主持人跟矮子做了簡短溝通,拿起話筒:“今晚四連勝屬於邢磊!”場內再次爆發出一陣瘋狂的山呼海嘯。


    主持人見慣了這種狂熱,他淡定地抬起右手下壓,示意大家保持安靜。


    “他要繼續接受在場所有人的挑戰,還有挑戰的勇士嗎?”


    一語落地,場內鴉雀無聲。


    10,9,8,7,6,5,4,3,2,


    主持人開始讀秒,正當他握住矮子的手臂準備宣布今晚的最終勝利者時,一道低沉、有力的聲音從台下傳來。


    “等等!”


    阿ben無奈地看向陸晏璋的背影,難得這個老板有任性妄為的時候。且讓他試試拳腳吧。


    陸晏璋的拳是阿ben教的,阿ben在摩薩德受訓時曾經獲得過自由搏擊最佳個人獎。


    按說,阿ben不用擔心他的水平,可是拳擊手最怕頭腦發熱,而陸晏璋現在就是頭腦發熱。


    阿ben環顧一周,八角籠外,除了個別有身手的幾個沒有上場的人,其他的都不在話下。


    陸晏璋站在八角籠裏,脫下昂貴的西裝、西褲、皮鞋,手表,然後把它們統統扔向觀眾席。


    識貨的人早就站起身、伸長了手臂意圖接住這意外之財。


    場內再次掀起一小片熱浪,站在台上的陸晏璋卻漸漸冷靜下來。


    他麵無表情地看向那個叫邢磊的男人。


    眸子陰冷、惡毒,甚至閃著肉食動物捕獵前興奮的光。


    邢磊隻看了陸晏璋一眼就握緊了拳頭。


    接著他大吼一聲跳起來,直衝向陸晏璋。


    陸晏璋個子比他高的多,他在邢磊衝到麵門前一秒,一個矮身鉗住了邢磊的腰,接著把他高高抱起,邢磊身上的肌肉鼓脹起來,試圖用雙臂格開陸晏璋的手臂。奈何陸晏璋比他壯實的多,邢磊雙腳猛踢,臉上閃過驚慌失措的表情。


    陸晏璋趁機一個高舉把邢磊狠狠側摔在八角籠邊緣。


    接著單腳盤住邢磊的膝蓋,右胳膊死死掐住邢磊右臂和脖子,左胳膊盤住左臂的同時連續擊打他的麵門。


    裁判終於跑到邢磊麵前,比賽還有三分四十秒,邢磊手腳都被盤著,卻不肯認輸,隻衝裁判眨眨眼,示意自己還可以堅持。


    邢磊確實是個鐵漢子,隻見他左手肘抓住陸晏璋抬臂擊打自己麵門的空隙,猛地連續擊向陸晏璋的小腹。


    陸晏璋腹部受力,左手迅速抓住邢磊的手肘死死按在胸前,與右手合攏,同時雙腿盤住邢磊的下盤,整體形成盤絞之勢。


    邢磊像被鋼筋箍住了全身,動彈不得。


    比賽還剩兩分鍾。


    陸晏璋手臂力氣不減,邢磊眼睛慢慢凸出,麵部越漲越紅。裁判蹲到邢磊麵前,邢磊繼續眨呀,就是不認輸。


    比賽還剩一分鍾。


    邢磊已經被陸晏璋整整盤絞了兩分鍾!


    裁判再次盯向邢磊,看他目光開始失去焦點,馬上雙手拉開陸晏璋的手臂,地上,邢磊怒目圓睜、嘴巴呼呼地往外倒著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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