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晏璋趕到中央公園時,沈嬋在睡午覺。


    以前,她偏愛趴在床上,右邊臉貼著床單,左手被陸晏璋牽著入睡。


    現在,或許是要保護寶寶的緣故,沈嬋喜歡側躺著,雙手放在小腹上。


    落進陸晏璋眼裏的是沈嬋彎月似的睡姿,淡粉色被子一直拉到下巴底下,後背彎成一張弓,唯一露在被子外麵的臉,在粉色被罩的襯托上更顯得膚色勝雪。


    陸晏璋忽然想臥進那張弓裏。


    簡單洗掉撲撲風塵,陸晏璋輕輕拉開被子,鑽進沈嬋懷中那張弓裏,沈嬋的棉織睡衣很熱,透出淡淡的梔子花沐浴液的味道,混合著她身體特有的讓人放鬆的味道。握著沈嬋的手,陸晏璋很快進入了夢鄉。


    首先醒過來的是沈嬋。醒時隻覺得燥熱異常,低頭一看,才看見腹部前麵一張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臉。


    陸晏璋頭發依舊很短,粗且硬,像他的脾氣。古銅色飽滿的額頭下,睫毛分外細長,此刻他們有節奏的輕顫著,像溫柔的守護神,守護著她懷中男人的美夢。


    他夢到了什麽?英挺的鼻梁貼著她的睡衣紐扣紋絲不動。唇線埋進睡衣裏,看不清弧度。


    男人粗重的有規律的鼻息帶著熱氣衝擊著沈嬋的睡衣,沈嬋隻感覺腹部悶熱異常。然而,她不敢起身,因為她知道,離開她,他難有好夢。


    隻得習慣性地輕輕抬起腳,想踢開被子露出一點縫隙降降溫。


    誰知道剛一抬腿,腳趾就碰到了一團異常柔軟,沈嬋驚覺位置不對,馬上把腳收回。


    大氣也不敢喘,隻盼著男人不要被吵醒。


    “謀殺親夫?”睡衣裏傳來悶聲悶氣的聲音。


    “它可不像我,好說話。”聲音慢慢變大,陸晏璋醒了。


    “吵醒你了?幾點到的。現在還早,你再睡一會兒,我有些渴,想起來喝水。”


    沈嬋拍拍陸晏璋的後背、柔聲細語地說。


    “呼”的一聲,陸晏璋從被子裏抬起頭,整個人坐在被子上,人高馬大,像咖啡色的藏獒。


    “等著,我去給你倒水。”


    藏獒說著就下了床。


    很快,一杯溫水遞到沈嬋嘴邊。


    沈嬋坦然就著陸晏璋的大手一口氣喝掉大半杯。


    一滴水液順著嘴角滑下,陸晏璋毫無預兆地吻住了那裏。


    大手把水杯放在桌角,嘴邊吸吮掉水液,陸晏璋才啞著嗓子說道:“我也渴了,別浪費。”


    嘴巴順著嘴角一直摩挲到唇珠。


    “我今天突然開始嫉妒他。”陸晏璋大手放在沈嬋的腹部突然說。


    “撲哧”沈嬋笑出了聲。


    “他才花生那麽大,你嫉妒他什麽?”沈嬋濃白的小手放在陸晏璋濃密的眉毛上描畫著。


    劍眉星目或許指的就是這樣一對眉眼吧。


    沈嬋想著,禁不住吻住了他的眉。


    “他可以無時無刻不在你身體裏,我卻不能。”


    那樣一個清貴的、傲慢的甚至不可一世的男人,居然在她麵前流露出一絲撒嬌的表情。


    沈嬋嘴角笑意加深。


    她的吻緩緩滑過陸晏璋的瓊鼻,看進陸晏璋墨潭一般的眸子裏。


    “你有時候挺傻的。我可以這樣吻你,但永遠不能這樣吻他。”沈嬋說完深深地吻住了陸晏璋的唇。


    身體的語言最簡單,最誠實,也最激烈。


    舌頭與舌頭繾綣,手指與皮膚交談,r房上藏著接收信號的密碼,唇齒間敲擊著發報鍵盤。


    身體的坦誠相對,是最原始的交流。


    一個男人或者女人不知道愛不愛對方的時候,這種交流是最直接的測驗。


    愛,是做出來的。沒有身體的契合,靈魂也無法達到共鳴。


    窗外的雪沒有絲毫融化的跡象,北風依舊嘩啦啦地處處示威,晚歸的人們縮頭縮腦躲進車裏、家裏,或者任何一個可以讓靈魂得到溫暖安寧的地方——過冬。


    哪裏是陸晏璋的家?


    哪裏有沈嬋的身影,哪裏就是他的家。遇到沈嬋以前,他不可一世的外表下,從沒有一刻真正獲得安全的感覺


    小時候,他總要警惕那些覬覦他母親的男人;後來他要用計謀、武器殺死那些欺負過他的或者意圖殺死他的癮君子、陰謀家。


    再後來,他用聰明絕頂的頭腦遊走在金融法規邊沿,從華爾街大佬口袋裏、從投資人錢包裏、名正言順的抽出越來越多的美金。


    他掌握的金錢越來越多,力量越來越大,代價也越來越明顯。他失去了睡眠,失去了作為一個人最重要的靈魂的安寧。


    沈嬋是上帝派來拯救他的使者。


    拯救她的睡眠,拯救他孤狼一樣的貪婪、殘忍、孤獨的前半生。


    “我們結婚吧。”


    陸晏璋一手覆在沈嬋腹部,一手撫摸著她柔滑如絲綢的後背。


    沈嬋累得渾身是汗,連一根手指都懶得動彈。


    她假裝沒聽見,閉口不言。不是沒想過這個問題,隻是父母親在婚姻問題上早交出了不及格的答卷。


    而沈嬋,是這張答卷唯一無辜的受害者。


    沈嬋的沉默讓陸晏璋心慌。


    他再一次吻上沈嬋的額頭。“如果你睡著了,就當我沒說過。如果你沒睡著,別怕,我不會強迫你,隻要你不離開我,要不要那個形式,我不在乎。”


    沈嬋的頭往陸晏璋懷裏拱了拱,像要取暖冬眠的動物,安心地放緩了呼吸。


    有沒有哪一種契約形式可以讓懷裏的女人永遠留在他的身邊?即使知道了他的身份也不會離開他?


    沒有。陸晏璋很明白。他的身份早晚會隨著秦氏的覆滅而露出水麵,到時候,沈嬋會是什麽反應?


    或許,上帝可憐他,給他和她帶來了一個孩子。或許隻有這個孩子能把沈嬋一直栓在他身邊。無論如何,他要試一試。無論如何,他絕對不允許沈嬋離開他!


    嚴存根的調查證據被郵寄的前一天,楊臨風就已經為周滿做好了遠走他鄉的準備。


    巨額的貪汙款一定會讓嚴存根把牢底坐穿,而周滿作為貪汙款的直接收益人,必然無法從泥濘中全身而退。


    楊臨風是孤兒,是流連花叢的浪子,是華爾街日進鬥金的新貴,可他不是無情無義的人。


    尤其對女人,他從來慷慨大方。


    帶著周滿接走孩子之後,楊臨風就親自駕駛著陸晏璋的小型灣飛機帶兩個人飛到了太平洋另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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