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忽然低聲說句話:“這片海域,看來真的沒有船會經過!”


    “你在等你的船嗎?”陳薇珂也看向大海,眼裏隻有一片無邊無際的蔚藍。


    “不是!”瑞快速看她一眼,又快速低頭削樹枝,很專注的樣子。


    “你的船什麽時候來接你?”陳薇珂又繼續問。


    他應該就是類似達爾文那樣的科學家,都是專門跑到一個荒島上,去研究物種進化的問題。


    瑞微微愣下,想了一會才回答,“我想,還要過很久吧,應該會很久的!”


    他的臉一下變得陰沉,看著遠處的大海皺緊眉頭。


    “哦!”陳薇珂也沒接著問下去,這似乎和她沒關係。


    “如果我的船來了,我們就一起離開!”瑞突然又說句話。


    “離開?”現在陳薇珂愣住了。


    她真的還沒想過,離開這個事情。


    離開這個島?


    來了幾天,她知道這是個無人荒島,什麽也沒有,但她卻從沒想過這個問題:什麽時候,怎麽樣離開這個島。


    “你不想離開嗎?難道你喜歡留在這裏?”瑞問著,眼裏明顯滿是探究。


    “我不知道……”陳薇珂是真的不知道。


    她喜歡留在這個島上嗎?也不見得,她隻是覺得輕鬆,似乎原來所有的煩惱都沒了。


    當她現在坐在樹下,看著大海,享受著海風,她再也不用去擔心考試,擔心成績,擔心未來,更不用去害怕父母、親戚、鄰居、同學的詢問。


    更重要的是,她再不用看見,母親那張要麽生氣要麽憤怒要麽陰沉的臉,也不用看見父親那張要麽無奈要麽憋屈要麽頹喪的臉。


    更不用聽見他們那種讓人恐怖的爭吵聲。


    她也再不會看見客廳裏有一地砸碎的碎片。


    但忽然,她還是歎口氣,他們幾天沒見她了,他們會不會在擔心她?還是又會吵得天翻地覆?


    “想起你的家人了?”瑞問道。


    陳薇珂點點頭。


    “你的家人一定很擔心你!”瑞輕聲說。“你當時見到那個飛行物為什麽要走進去?你真的不應該進去的。”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表情非常複雜。


    但陳薇珂沉浸在自己的情緒中,根本沒注意到。“我也不知道會是這樣的,稀裏糊塗的就到了這裏,我到現在還有點稀裏糊塗的!”


    “你為什麽要走進那個裏麵?”瑞又問。


    “我現在也不清楚當時是怎麽回事。”


    “是誰強迫你嗎?是你說的那個怪人嗎?”瑞繼續問。


    陳薇珂努力回想那晚的情景,然後確定地搖搖頭。


    “沒有,是我自己走進去的。”這點她真的確定。


    但是,對於這個事的發生,現在去回想下,她還是覺得有點茫然的。


    忽然,在此刻這樣的寧靜氛圍下,她一下有了點傾訴欲望,她開始慢慢說起來。


    “那天晚上我很難過,我知道了還是很糟糕的考試成績,我還是進不了任何一所大學,我很失望,我的父母又因為這件事又開始吵架,吵得很凶,看來他們真的要離婚,他們都想要我跟著他們,似乎他們都很愛我。可是他們又為什麽想要離婚,為什麽老是要吵架,他們總是讓我很害怕,他們讓我再也不能有一個完整的家,有時候,我真的很想從家裏逃出去,我害怕每天都要聽到他們的爭吵聲。後來,我就碰到那個怪人,他說要幫我,我就想,離開吧,也許會好受一點。”


    她的頭越來越低,聲音也越來越輕。


    她在拚命忍著眼淚。


    瑞放下手裏的東西,看她一眼。


    陳薇珂重新把頭抬起來,臉色有點蒼白。剛剛因為累而堆在臉上的紅暈,已經完全消失。


    “你渴嗎?”瑞突然站起來,右手拿著那把匕首,左手指著遠處的一棵樹,“我看到那裏長著椰子,我現在去看看,摘幾個過來。”


    陳薇珂哀傷的思緒被打斷,順著他的手,她看到遠處有一棵長得很完整的椰樹,長長的樹葉在風中飄搖,在樹的頂部,掛著些青色的圓果,應該就是椰子。


    瑞已經跑過去。


    她看著。


    到了椰樹下,瑞把匕首咬在嘴裏,伸出雙手抱住樹幹。


    她張大了嘴,就看見他手腳並用地在嚐試往樹上爬,一開始好像沒動靜,但慢慢,就看到他像隻人形壁虎似的,在一點點往樹的高處移動。


    那直直的光溜溜的樹幹,在陳薇珂認為,是怎麽也爬不上去的。


    可他像隻大壁虎一樣緊貼在樹幹上,而且,沒過很久就爬到樹頂。


    陳薇珂還沒怎麽看清楚,就見樹上掉下幾個椰子,砸在地上。接著,就見他從樹上下來,感覺下來的速度比上去要快一點。


    瑞手裏抱著椰子走回來了。


    “椰子是很好的食物來源,不僅有水分,還有椰肉也可以填飽點肚子。”他邊說邊用匕首用力破開一個椰子遞給她。“喝吧!”


    陳薇珂接過來,一股青草般的新鮮氣味立刻撲向她的鼻子,她端起來就喝。


    沒有甜的味道,但那股自然的清香,也讓她心滿意足,至少能讓幹涸的喉嚨滋潤點。


    她一口氣喝光。


    瑞也喝完一個椰子,正在擦嘴。


    “還要嗎?”他忽然問。


    陳薇珂在猶豫,心裏很想再喝點,到這個島上後,還沒好好喝過幾口水。


    但他腳邊就剩下一個。


    陳薇珂已經見識過他對於食物的吝嗇,她不敢自討沒趣。


    沒想到,瑞拿起地上那個,很快破開就遞給她。


    “椰子在這裏還是挺多的。”他把視線投向遠處。


    “可以把它們一次都摘下來!”陳薇珂看過去那樹上應該還有不少,還不止這一棵。


    “長在樹上能保持新鮮。”瑞回答著。“想喝再上去摘是一樣的。”


    “要爬很多次不是很麻煩?”這種椰樹的樹幹,爬上去不會是容易的事。換她,用一年都爬不上去。


    “不算麻煩!”瑞的話聽著是輕鬆的。


    陳薇珂不由多看他一眼。


    她在想,像他這樣的科學家應該不多吧?


    瑞又開始動手在做他的工具。


    “這能行嗎?”陳薇珂極度地懷疑,這種工具,能抓到什麽獵物?


    “必須行,以後就靠這了!”瑞一臉的嚴肅。


    嚴肅得讓陳薇珂不敢再發表懷疑。


    “我去試試這個!”瑞手裏握著一根長長的粗樹枝,樹枝一頭被他削得尖尖的像根尖刺。


    陳薇珂看著他往海裏跑。


    他突然跳進海裏,很快他的人就看不見。


    陳薇珂忽然有點焦急,也往海邊跑去。


    突然,瑞的身體從水裏竄出來,但一下又鑽進水裏。


    陳薇珂有點放心。


    但她還是站在海邊,看著海麵。


    這次他鑽下去過了很久,也沒見他竄上海麵,陳薇珂的心揪緊。


    等了會兒,還是沒見他的人影,陳薇珂恐慌起來,非常的恐慌。


    她邁出一步,準備往海裏走去,她也不知道為什麽要往海裏走,會有什麽用。


    突然,海裏竄出樣東西,激起很大的浪花,發出很大的聲音,把她嚇一大跳,她不由輕聲尖叫了一聲。


    是瑞,他用手抹去臉上和頭發上的海水。


    “你怎麽也過來了?”瑞看見站在淺水裏的她。


    “你在幹什麽?”陳薇珂問他,是她很想問的問題。


    “我嚐試用這根長矛刺魚,不過不行,要換個地方!”瑞邊說邊往海邊走。


    陳薇珂也已經回到沙灘。


    瑞走上沙灘,撿起在下海前扔在沙灘上的上衣。


    他赤裸的上身在陽光下泛著光芒,一塊塊堅硬的肌肉凸起得很明顯。


    陳薇珂馬上把視線轉向別的地方。


    陽光真是很強烈,她從樹下出來站在海邊這點時間,她的臉已經曬得通紅。


    瑞看向右手邊的遠處,那裏有很多大大小小的礁石。


    “我去那裏再試試看,你留在這裏!”


    陳薇珂點點頭。


    瑞拿著衣服,往礁石那邊走過去。


    陳薇珂往樹下走去。她坐在樹下,眼睛還是看著他的方向,有時會看不見他,有時能看見。看見的時候,心裏輕鬆,看不見一陣後,心裏會揪緊。


    總算,見到他從海裏出來,然後在往回走,陳薇珂忽然鬆口氣。


    “就抓到一條魚,很小,不過有好多貝殼,烤熟了應該也能吃!”瑞還是赤裸著上身,他手裏拎著的衣服裏裝著好多貝殼,他都倒在地上。


    陳薇珂看見地上的貝殼,好多顏色,好多形狀,她拿起一個來看著。


    瑞走進樹林揀地上的枯枝,很快揀了一捆後出來。


    “要生火的嗎?”陳薇珂問。


    “是!”瑞把枯枝堆在一起,跪下來,兩隻手裏各拿著一塊石頭,他把石頭伸到枯枝堆裏,然後不停地敲打摩擦著石頭。


    “你在幹嗎?”陳薇珂看不懂。


    “在生火!”


    “你的打火機呢?”她見過他用打火機點火,之前的火堆都是他用打火機點的。


    “我的打火機用不了多久。”他看她一眼,“原始的才是萬能的長久的,在這個地方就更加是!”


    哦,陳薇珂點點頭,她盯著看,有點好奇。


    “你不用鑽木取火的辦法?”她想起好像上課的時候聽過這種方法。


    瑞嚴肅地看她一眼。“我想這種方法可能更快點!”


    快嗎?


    陳薇珂不認同,已經看他敲半天,也沒見火躥起來。


    她轉而看那條小魚,快被陽光烤幹,還是直接吃烤魚吧。


    她摸摸肚子,餓。要等他把火點著,還要多久?


    “你也來試試!”瑞忽然轉向她,一邊把手裏的石頭遞給她,“你也應該學會!”


    陳薇珂真的是很猶豫,可他的手沒有放下的意思。


    她隻好接過來,學著他的樣,跪下,把手伸到枯枝堆裏,不停敲打摩擦石頭。


    不一會兒,她就明白,古人的生活真是很艱辛。此刻,她的兩條手臂已經很酸。


    “還是我來吧!”瑞忽然又伸手過來拿走她手裏的石頭。


    “行了!”沒過多久,瑞大叫起來,“我就知道會行的!”


    陳薇珂看見他小心翼翼地移動那些枯枝,那動作像是他手裏的是珍寶。


    他的臉上難得地出現一絲輕鬆表情,陳薇珂像是第一次在他臉上見到這種表情。


    火堆的火挺大了,瑞把魚,還有那些貝殼全部放到火裏烤。


    慢慢香味出來,陳薇珂看著枯樹枝快不夠,起身去邊上的林子裏撿了些。


    烤出來的東西,兩個人分著吃了。


    食物的香氣是有的,至於味道,沒有的,還有那個量,也不過是剛能塞滿牙縫,根本就像沒到過胃裏似的。


    也許,在這個荒島上,首先該學會忍受饑餓吧!


    陳薇珂看他又開始做他的弓箭,也想重新剝樹枝,他卻說夠了。


    陳薇珂看看自己的手,有點紅腫。原始的生活並不輕鬆啊。


    沒事做,她隻能看大海,大海真是很美,但一直看著也讓人疲倦。


    她把背靠在樹幹上,海風吹上她的臉,有點愜意,她竟然慢慢睡著了。


    專注在做事的瑞,這時抬起頭,看見她睡熟了。


    瑞的目光停在她的臉上,很久。


    她也許在做夢,嘴動了好幾下,像是在吃什麽東西。


    忽然,瑞的嘴角露出一絲很無奈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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