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督府附近幾條巷子住的都是軍中的武官,這一陣哭喊不會是出了什麽事吧?


    趙沅嘉和陸闊正有些疑惑,就看到那巷子裏走出幾個膀大腰圓的仆婦,一邊拖著一個神情激動的婦人往外走,一邊罵罵咧咧——


    “我們將軍去軍營了,你偏挑這個時候上門鬧事,不就是欺負我們夫人年紀輕臉皮薄嗎?”


    “你一個不守婦道的女人,我們將軍隻是休棄你已是仁至義盡,你還敢來鬧事,真是厚顏無恥!”


    “別說什麽大郎!我們大郎君今年才兩歲,好好的在府裏呢!你那野種不見了,關我們將軍什麽事?”


    神情惶急的婦人聽到兒子被辱罵,陡然惱怒起來,“平哥兒就是將軍的兒子!是將軍的兒子!他被北彌人抓走了,你們趕緊把這事告訴將軍,讓他去救兒子!”


    “你們跟她廢這麽多話做什麽?平白損了我們將軍的名聲!”


    這時候,一個管事模樣的人走了出來,提起一桶水就往那高喊著的婦人身上潑了過去。


    如今這樣滴水成冰的季節,婦人頓時被凍得說不出話了,整個人抖得如風中的落葉,搖搖欲墜。


    趙沅嘉眉心一皺,正想讓人上去幫忙,便見一個頭發花白的老者急急走過去嗬斥:“你們這是做什麽?平兒娘怎麽說都是你們將軍的發妻,你們怎麽能這麽對她!”


    那家的下人似乎有些懼怕他,臉上雖有些不耐卻沒有回嘴。


    “梁叔!”沈季言突然衝著那老者揮了揮手。


    老者轉過頭,看著馬上的沈季言一臉疑惑,明顯沒有認出眼前的人。沈季言幹脆翻身下馬,幾步走到他的麵前,笑著道:“我上次隨父親來,梁叔還帶著我去城外跑馬呢!”


    梁懷怔了一下,臉上瞬間浮出了驚喜,“四爺!四爺來了!四爺來了!快,快進府!”


    趙沅嘉看了一眼那還瑟瑟發抖的婦人,解下自己的披風搭到她的身上,“你先跟我來。”


    她雖不清楚發生了什麽事,但實在不忍心見這婦人在寒風中挨凍。


    梁懷連忙領著眾人往都督府裏去了,瞥見跟在身後的婦人,唉聲歎了一口氣,“造孽啊!”


    沈季言擰著眉,“她是哪家的?我看那府上的下人還挺囂張。”


    “她是武德將軍杜鵬的妻室。”說到這裏,梁懷搖了搖頭,“前幾年被休掉了,那之後不久,杜將軍就另娶了一門。”


    這事之前還鬧了一陣,世子見杜鵬要拋妻棄子也曾勸過他,可這杜鵬非說平哥兒不是他的兒子,平兒娘給他戴了綠帽,還煞有介事地找了證據,之後就把兩母子趕到了鄉下。


    沈季言鄙夷的哼了一聲。


    不過這終究是別人的家事,他也沒有多說什麽,不一會兒,眾人就走到了主院外。


    這時,一個年輕婦人牽著個小孩子也匆匆趕了過來,“四叔。”


    這便是沈歸鶴的妻子尤霜和兒子沈煦。


    沈季言微微頷首,又看向她身旁的小男孩兒,“這定是煦哥兒了,長得可真快,上次見你時還在繈褓裏呢。”


    “我已經三歲了!”虎頭虎腦的小娃娃伸出三根手指,又驕傲地挺了挺圓滾滾的小肚子。


    “煦哥兒,這是四叔祖父,快喊人。”婦人提醒道。


    小娃娃好奇地瞅著沈季言,似模似樣地拱了拱手,“四叔祖父。”


    沈季言在他腦門上摸了一把就把人抱了起來,“我們先進去看你祖父。”


    屋子裏,幾個軍中大夫正在給昏迷不醒的沈伯宇換藥。看著形銷骨立、氣息奄奄與往日判若兩人的大哥,沈季言一雙眼睛瞬間就紅了。


    “我大哥的情況怎麽樣?什麽時候能醒?”他問。


    為首的大夫麵露難色,“世子身上的高熱退了起,起了退,一直反反複複,這二十多日來,都督幾乎都在昏睡,偶有醒過來的時候,人也是迷糊的。”


    趙沅嘉悄悄扯了扯陸闊的袖子,陸闊意會,開口道:“我從京裏帶了擅長瘍科的大夫,不如讓他們試試。”


    看著大家臉上的疑惑,沈季言這才想起什麽,“忘了介紹了,這位是此次隨行的欽差大人陸闊陸少卿。”


    眾人恍然大悟,原來是駙馬爺。


    陸闊淺笑著對著大家點點頭,“我們先出去吧,讓大夫好好診察世子的病情。”


    沈季言掃了一眼要留下來看診的趙沅嘉,有些欲言又止,最後還是在陸闊的提醒下才什麽也沒說走了出去。


    趙沅嘉鬆了口氣,趕忙給身邊的溫有名遞了個眼色。溫有名揚了揚下巴,端出神醫的架子,在幾個軍醫的眼皮子底下給沈伯宇從頭到腳檢查了一遍。


    趙沅嘉像個打下手的藥童似的跟在他的身邊,把大舅父身上的傷看了個清清楚楚。


    軍中大夫治傷的手法雖稍顯粗暴,效果卻不差,清創做得也很不錯,再加上現在天氣嚴寒,大舅父的傷口並沒有感染的跡象。隻是——


    趙沅嘉的目光落在沈伯宇發黑的右臂之上,麵色很是沉凝。


    這手臂應是保不住了!


    溫有名也看出來了,詫異地睨著幾個軍醫,“你們怎麽不早點給世子爺截肢?再這麽拖下去,世子爺就要沒命了。”


    幾個軍醫的麵上都有些不好看,最年長的盧寬不得不出聲解釋:“一開始也沒這麽嚴重,世子爺要行軍打仗,我們也還是想盡力保住他的胳膊。隻是事與願違,世子的病情越發惡化了,可府上如今卻沒有做主的人,我們也不敢擅自動手。”


    他這話說得很是坦誠,溫有名也是在貴人府上當差的,自是了解他們的為難。


    趙沅嘉卻蹙了眉,“大公子暫時不在府上,他的夫人卻在,怎麽叫沒有做主的人?”


    盧寬長歎,“都督的事她做不了主啊!”


    聽他把對沈伯宇的稱呼從世子換成了都督,趙沅嘉就明白了他話裏的意思——恐怕是軍中的人見尤霜隻是個婦道人家又是小輩,便不讓她做這個主。


    趙沅嘉翻了個白眼。


    如今沈家來了人,可輪不到他們說話了!


    “走吧。”趙沅嘉看向溫有名,“大舅父的傷情耽擱不得,我們這就去做準備了。”


    大、大舅父?


    幾個軍醫看著趙沅嘉走遠的背影,猛地一個激靈,這年輕公子莫非就是八皇子殿下?可會不會太女氣了?


    這樣的是該好好在軍營裏曆練一番,在男人堆裏滾一滾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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