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時正,浩浩蕩蕩的隊伍就準備上路了。此行將會分成兩路人馬,陸闊這個欽差和沈季言身上領著差事,便快馬加鞭地往前趕路;八皇子趙深則帶領剩下的人坐馬車稍緩一步。


    趙沅嘉交代趙深好好照看沈青青後,就利落地翻身上馬,一副要策馬而行的颯爽姿態。


    佟修年看到了,很是吃了一驚,“殿下,如今風雪大,趕路著實辛苦,您還是坐著馬車在後麵慢慢來吧。”


    他自己也是要跟著陸駙馬和沈四急行路的,若公主一路也在,他豈不是還要顧忌著她的身份,不方便行事啊!


    趙沅嘉斜了她一眼,冷冷道:“本宮要跟著自己的夫君關你什麽事!”


    佟修年噎住,差點忘了沅嘉公主對那陸大人的黏糊勁兒了,還沒成親時就日日追在他身後跑,現在又新婚燕爾,恐怕是半刻都不想分離的。


    他暗暗撇了下嘴,又掃到她旁邊那個坐在馬上,屁股上好像長了刺似的一直動來動去緊張不安的胖子。


    “這位是?”佟修年皺了下眉。


    這人他不認識。


    趙沅嘉翻了個白眼,不耐煩地解釋,“他叫溫有名,是我府上的良醫。我這個主子要趕路,他自然得跟著了。萬一我和駙馬有個什麽頭疼腦熱的,他也好醫治。怎麽,佟大人有意見?”


    “不敢,不敢。”佟修年訕訕地笑了。


    開玩笑,他哪敢有意見啊!


    趙沅嘉哼了一聲,就催馬到了陸闊身邊,嬌滴滴地告狀,“夫君,那個佟大人真是好討厭,管這管那的,還一直想拆散我們,也不知安了什麽心。我聽說他這把年紀了還沒有成親,你可要注意些,以後少和他說話。”


    佟修年:……


    他不是,他沒有,他在青樓一堆相好的姑娘好不好!


    不知是不是趙沅嘉的這番話起了作用,之後在路上,佟修年都極少往陸闊跟前湊。偶爾碰到寒暄兩句,還會收到公主的眼神攻擊,嚇得他更不敢到陸闊麵前套近乎了。


    生怕會傳出什麽他暗戀駙馬爺的荒唐流言。


    佟修年心裏苦啊,他原先就聽說過沅嘉公主醋性大的傳聞,可沒想到她連男人都嚴防死守!不過,京裏一些權貴確實有這樣的癖好,作為錦衣衛,他也是見多識廣了。


    誰叫陸駙馬實在是長得太出挑了呢,也不怪沅嘉公主看得緊。


    佟修年如此自洽正合了趙沅嘉的心意,她不可想一路上都要與這人虛與委蛇。趕路太辛苦了,她是真的沒有精力再和這人鬥心眼。


    如今正是數九寒冬,越往西走,風雪越大,天也越冷,路也越發難行。趙沅嘉一開始還能自己奔馬,後來山路崎嶇,她便隻能和陸闊共乘一騎。


    這樣的時節自是不好在外過夜的,為了不錯過宿頭,大家白天幾乎都是馬不停蹄地趕路,吃飯也隻是隨便拿點幹糧對付一下。


    趙沅嘉從不覺得自己是矯情的人,可這樣的長途跋涉還是超出了她的想象。在刺骨的寒風中風馳電掣地狂奔,一日下來,整個身體都好像不是自己了的一樣,手啊腳啊耳朵啊都感覺不到了。


    她真是太想念高鐵和飛機了!


    這一日,由於風雪實在是太大,他們趕到驛站的時候已經快三更了。好在驛站的人一早就知道他們要來,熱飯熱水都準備好了。


    走進溫暖的室內,趙沅嘉才長長舒了一口氣,她都快凍僵了。陸闊察覺到她在微微顫抖,連忙看向正殷勤招呼他們的驛丞,“房間可都準備妥當了?”


    驛丞笑嗬嗬的,“大人放心,炭盆早就燃起來了,湯婆子也備下了,保管大人睡得舒舒服服的。”


    這些可都是從京裏來的貴人,他可不敢怠慢。


    “把吃食、熱水都送到房裏來。”陸闊對著沈季言和佟修年點了點頭,就拉著趙沅嘉上了樓。


    驛丞忙不迭地應下,可當他看著欽差大人擁著那年輕公子進了一間房後,眼珠子都差點瞪出來了。剛剛他在外麵就看到了,這兩人可是騎著一匹馬來的,欽差大人把懷中人摟得可緊了,一看就寶貝得很。


    嘖嘖,這京裏的貴人玩得還真花,半點不避忌著人……


    趙沅嘉可不知道這驛丞在胡思亂想些什麽,她一進屋子,陸闊就脫了她被雪水打濕的鬥篷和厚重的外衣,然後就把她塞到暖烘烘的被窩裏了。


    趙沅嘉舒服地喟歎了一聲,對著他招了招手,“你也趕緊上來暖一暖。”


    明明天寒地凍的,陸闊卻覺得心裏再熱乎不過,深沉的眸子不自覺就染了笑,“等等就來。”


    沒有婢女隨行,一些端茶遞水的活自然由他來做。


    沒一會兒,驛站的小廝就送來了熱水和吃食,陸闊沒讓他們進屋,自己分了兩趟把東西拿了進來。趙沅嘉這個時候全身都暖和了起來,手腳又是自己的了,便從床上下來,擰了熱帕子包裹在陸闊的手上。


    她又不是手殘腳殘的,當然不會等著人伺候。


    看著他被凍得紅通通的手指,趙沅嘉很是心疼,把他的手焐熱後,又拿出防止凍瘡的藥膏給他仔細塗抹。


    吃過飯,陸闊又打了熱水給她泡腳祛除寒氣,趙沅嘉便拉著他一起。水桶不大,他們的腳緊緊挨挨貼在一起,極是親密無間。


    趙沅嘉踩在他的腳背上,一臉新奇地蹭了蹭,“你的腳還挺大的。”


    陸闊隻覺得有什麽軟綿綿的東西在自己心裏撓了撓,渾身一下子就熱了,不敢再看水裏那雙圓潤可愛的小腳……


    大堂裏,佟修年正拉著沈季言勸酒,狀似無意地說道:“這天真是太冷了!這個時候趕路完全就是遭罪啊,公主殿下為了和駙馬爺一起真是不容易!”


    本來駙馬外出辦差公主要同去就已經很離譜了,結果這沅嘉公主還寸步不離地守在陸駙馬身邊,風雪裏趕路,也太拚命了吧!


    沈季言把杯子裏的烈酒一飲而盡,痛快地咂了咂嘴,“她啊……”


    說了兩個字他便失笑著搖了搖頭,一副無奈無語的模樣。


    佟修年暗暗翻了個白眼。


    這沈季言自己也沒好到哪裏去!這一趟不僅帶了女兒,還帶了秦桑那個相好的,也不知是去打仗的,還是去遊山玩水?


    不過,他們這麽兒戲,他倒是可以暫時放下心來,等之後尋著合適的機會再搞事也不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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