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沅嘉詫異地瞥了狗皇帝一眼,他看著倒真像是關心這個姐姐。


    關太醫:“回陛下,長公主殿下摔到了頭,微臣等人施針後,她醒過來了一小會兒,但因為腦裏麵有淤血,殿下又昏睡了過去。若這幾日淤血能散去,那殿下就能無礙,不然……”


    “不然怎麽?”崔辭急得抓住了他的手臂。


    關太醫小心翼翼覷了一眼建興帝,斟酌道:“不然很可能會有性命之憂。”


    “沒有不然!”建興帝目光淩厲、語氣強橫,“有淤血,你們想辦法讓淤血散了不就好了!不然要你們這些太醫何用?”


    “是。”關太醫心裏苦,卻不得不應,然後又戰戰兢兢提到:“長公主殿下如今不能挪動……”


    “那就在這兒醫治。”建興帝看向沈貴妃,“具體事務,你看著安排,務必周到妥帖,讓阿姐能好好養病。”


    “是。”沈貴妃立馬應下。


    “勞煩娘娘了。”崔辭禮貌行了一禮,就快步進屋看望趙宓了。


    看著院子裏還留著的幾個外人,建興帝嫌棄地擺了擺手,“你們也回去吧。記住,有的事還沒有定論,你們也該知道什麽能說,什麽不能說。”


    大理寺卿傅遠虎軀一震,連忙應諾,恨不得能裝聾作啞假扮失憶。


    他都不知道他這一趟來做什麽了?皇上硬要給他塞瓜吃,他也很無奈啊!


    陸闊和袁朗就神態自若多了。反正就算他們不說,外界也能猜到七七八八。


    趙沅嘉這時也主動提出告辭,“父皇、母妃,天色不早,我也回去了。”


    建興帝看到她就覺得煩,哪裏有不答應的?


    出了群玉閣,傅遠就跟身後有人追趕似的,走得比給他領路的小太監還快。袁朗往身後看了一眼,略一遲疑,也大步流星地離開了。


    陸闊自覺放慢了腳步,趙沅嘉很快就追了上來。隻是周圍還跟著隨行的宮人,他們也不好多說什麽。


    兩人有些沉默地往前走著。不知是不是剛剛出了事的緣故,周圍安靜得和深夜一樣。


    這樣的環境下,聲音稍微大一點就會格外引人注意。


    “這會兒大家都忙著,你來添什麽亂!陛下都還沒傳膳,哪裏輪得到你家主子!”


    趙沅嘉循聲望過去,就看到一個年紀挺大的嬤嬤正彎著腰和一個趾高氣揚的小內侍求著什麽,雖然聽不清她說的話,但她語氣裏的哀求很是明顯。


    “去問問是什麽事。”趙沅嘉吩咐身邊的宮人。


    聽說是沅嘉公主使人來問,那氣焰囂張的小內侍立馬換了一副嘴臉自己跑了過來,“回公主殿下,是遲玉宮的人又是要傳膳又是要煎藥的,真不是小的故意刁難她,而是眼下大家都忙著,一時真顧不到那頭。”


    遲玉宮?


    趙沅嘉想了想,記起這是先帝嬪妃們居住的地方。先帝都死了二十多年了,這些無兒無女的太妃太嬪也不年輕了,算一算都是老人家了。


    “她們年紀大了,哪能餓著?湯藥什麽的更是不能耽擱。若真出了什麽事,本宮的母妃豈不是要擔一個怠慢皇祖父遺孀的罪名?”趙沅嘉的語氣很是嚴厲。


    宮裏這麽多人,她就不信真抽不出人手。遲玉宮本來也不剩幾個人了,要忙活的事情也不多。


    小內侍這下不敢再推三阻四了,趕忙安排下麵的人幹活。


    “走吧。”趙沅嘉轉身對著陸闊點了點頭。


    一點小事,她並沒有放在心上。


    陸闊的心裏卻升起了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疑慮,他往那老嬤嬤身上看了一眼,總覺得她出現的時機有些怪。


    難道是他想多了?


    有了沅嘉公主的吩咐,老嬤嬤不到一刻鍾就拿到了滿滿的食盒,就連她帶去的藥廚房裏也保證煎好後給太妃娘娘送過去。


    遲玉宮裏,姚太妃看到她這麽快就拿回了吃食,也有些驚訝,“可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就算是平時,也沒有這樣的速度。掌管後宮的沈貴妃自是不會故意怠慢她們這些老家夥,一應份例都是該怎麽來怎麽來,但下麵做事的人就沒那麽好說話了。


    她們這些早就被遺忘在角落的先帝後妃,既沒有前程又沒有靠山,別人自然不把她們當一回事了。


    “剛好遇到沅嘉公主,她幫著說了幾句話。”老嬤嬤主動解釋起來。


    姚太妃神色莫名地笑了一下,“她倒是個心善的,難怪老天都幫她。”


    若不是她湊巧把七皇子和崔辭叫走了,今兒的局就不會隻是攀扯一個七公主,沈貴妃和永平侯府都會被牽連進去。


    “事情怎麽樣了?她死了嗎?”姚太妃渾濁的眼睛裏陡然迸發出了深切的恨意。


    老嬤嬤搖了搖頭,“應該還沒有,太醫們都還在群玉閣。”


    姚太妃憤憤地啐了一口,“趙宓還真是命硬,那麽高都摔不死她!”


    “金蓮死了。”老嬤嬤的聲音哽咽了。


    姚太妃歎了口氣,“是我欠她了。過不久,我就去地底下陪她。”


    “太妃可別這麽說。”老嬤嬤一邊把食盒裏的東西拿出來,一邊勸道:“金蓮受過娘娘的恩惠,她為了給您和小主子報仇,做什麽都願意的。”


    姚太妃的眼圈霎時就紅了,幹枯的手撫上了自己的小腹,“娘沒用,還沒有給你報仇。”


    老嬤嬤心下懊惱,她就不應該提小主子的。這麽幾十年了,娘娘一直都沒忘記那個沒來得及出生的小皇子。


    要不是趙宓養的那條畜生橫衝直撞害娘娘摔倒,娘娘肯定早就出宮和自己的兒子住在王府,含飴弄孫、頤養天年了。


    姚太妃蒼老的臉上滿是淚痕,抖著唇道:“給衛姐姐傳個消息,就說我沒把事情辦妥,趙宓的命就交給她了。”


    ……


    今年的萬壽節著實讓人受驚不小。先是大理寺少卿陸闊當眾求娶沅嘉公主,後又出了慶陽長公主被人推下假山的事。


    真是一山還比一山高,一驚更比一驚強。對於陸闊求親的事,大家倒是能討論能調侃;但後麵這個涉及到皇家秘辛,眾人就不敢隨意說些什麽了。


    隻是不明著說並不表示私底下不說,總之,七公主是幕後真凶的消息很快就傳開了。


    建興帝為了轉移眾人的視線,萬壽節過後第五日,就大張旗鼓的派了人去沅嘉公主府傳聖旨——給“愛女”和陸狀元賜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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