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沅嘉這一喊,立馬就引起了眾人的側目。


    建興帝想嗬斥她胡說,但轉眼看到趙深皮膚上那一片越來越紅、逐漸擴散的風團,也隻能鬱悶地找補:“不一定是吃了螃蟹。秋季風大幹燥,是容易起風疹的,不算什麽大事。來人,去叫太醫!”


    趙沅嘉知道狗皇帝又要和稀泥了,但她偏偏不如他的意。


    “父皇,小八就是吃了螃蟹才起的紅疹。兒臣最近正跟著府上的良醫學習醫理,對這些症狀很是了解呢!”


    趙沅嘉瞪著一雙得意的大眼睛,仿佛是在顯擺自己博學多聞,喋喋不休道:“小八若繼續吃螃蟹,症狀就不僅是皮膚癢和起疹子了,嚴重的可能還會呼吸不過來、頭暈眼花、不省人事呢!”


    建興帝嗔怪地看了她一眼,“哪有這麽嚴重?你呀,才學了幾天醫術,可別危言聳聽了。”


    趙沅嘉不服氣地噘著嘴,“父皇若是不信,待會兒太醫來了問問便知。吃不得螃蟹的人可多了,這種常見的症狀很好辨認的。”


    “是嗎?”建興帝笑得有些勉強,不動聲色地對著身旁的李忠使了個眼色。


    太醫什麽的就別過來了。


    趙沅嘉抓過趙深的手為他把起了脈,又讓他張開嘴查看了喉嚨的情況。


    還好沒水腫,症狀不算重。


    “你吃不得螃蟹怎麽也不出聲?”趙沅嘉的語氣有些嚴厲。


    “我……”趙深垂下眼睛,撓了撓臉上奇癢無比的風團,有些不知該如何解釋。


    他確實知道自己不能吃螃蟹,幾年前第一次吃了身上就不舒服,太醫看了後也叮囑他別再碰螃蟹。


    隻是剛剛娘親給他剝螃蟹的樣子太溫柔了,他舍不得拒絕。


    見他這小可憐樣兒,趙沅嘉很是心疼,陰陽怪氣地哼了哼,“阮才人怎麽連自己兒子吃不得螃蟹都不知道?”


    阮才人被說得麵紅耳赤,呐呐認錯,“是嬪妾疏忽了。”


    “糊塗!”建興帝忍不住罵了一句,臉色很不好看。


    這個阿阮也太不上心了!全身上下這麽多漏洞,真是堵都堵不住,以後還是少出來丟人現眼的好!


    見場麵有些不好看,沈貴妃連忙出來打圓場,“不如讓小八先下去休息吧,具體什麽情況等大夫看過了再說。”


    “還是貴妃想得周到。”建興帝讚了一句,就沉聲吩咐,“讓人準備軟轎,送八皇子回寢宮。”


    “那兒臣就先告退了。”趙深走到殿前行禮,臉上起的風疹看著愈發有些觸目驚心。


    建興帝耐著性子說了兩句關心的話,就讓人趕緊把他帶了下去。


    看著那孩子紅成一片的小臉和脖子,永平侯的眉心倏地皺了起來,似曾相識的感覺莫名浮上了心頭。


    趙沅嘉忙不迭湊到沈貴妃耳邊嘀咕起來,“阿娘,那個阮才人怎麽對自己的親生兒子這麽不關心?她又不像人靖南侯夫人是做後母的。”


    “你這張嘴呀!這些話可別到處亂說。”沈貴妃親昵地點了點女兒的額頭,輕描淡寫道:“皇子自五歲起就要到皇子所獨自生活,阮才人位份低平日裏又謹小慎微,可能想關心兒子也有心無力吧。”


    話雖這樣說,但她的心裏也覺得阮才人對待趙深的態度有些古怪。身為人母,少有像阮才人這樣對兒子疏忽照顧的。


    就像阿沅開玩笑所說,她又不是靖南侯夫人那樣的後母,小八可是她的親兒子啊!


    被這麽一打岔,建興帝的心情也不美妙了。


    好不容易找個機會給阮家做回臉,沒想到他們卻差點露出了馬腳。真是一群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廢物點心,再怎麽給體麵都扶不上牆!


    他興致缺缺地飲了杯酒,正想找借口走人,李忠突然在他耳邊說了兩句什麽。


    建興帝目光一凜,犀利的視線就射向了國子監祭酒許昌。


    他站起身就往外走,臉沉得厲害,冷冷吩咐,“讓許昌跟過來!”


    回到文德殿,建興帝就發火了,隨手抓起桌案上的奏折就扔到了許昌身上,“你們一個個的都不讓朕省心!”


    “陛下息怒!”許昌嚇得直接就跪了,茫然道:“微臣愚鈍,還請陛下明示微臣之過。”


    他到底做錯了什麽?明明在宴會上他還很有眼色的幫阮齊解了圍啊……


    李忠見狀連忙解釋:“許大人家剛剛托了人往宮裏遞話,讓你快些回去,說是有人狀告你們府上私自打殺奴仆,大理寺的人已經上門查案了。”


    許昌的臉色瞬時煞白一片。


    “混賬東西!”建興帝又操起茶杯砸到他身上,怒不可遏道:“這個節骨眼上,你竟敢鬧出這樣的醜聞?你國子監祭酒的名聲還要不要了?”


    弄死了家仆也不知道把屁股擦幹淨些,竟還招來了大理寺的人,真是沒用的東西!


    “陛下恕罪,陛下恕罪……”許昌咚咚咚地磕起頭來,額頭上很快就滲出了血痕。


    他也顧不上如今的狼狽樣兒,聲淚俱下地哀求:“老臣知道錯了,還求陛下給老臣一個改過的機會。老臣保證,以後再也不會發生這樣的事。”


    建興帝緊繃著臉龐,目光陰森森的,半晌才咬牙切齒地說道:“滾!若還有下次,朕絕不輕饒!”


    “多謝陛下開恩,多謝陛下開恩!”許昌喜極而泣,又感恩戴德地磕了三個響頭,才畢恭畢敬的退了出去。


    建興帝隻覺得心裏憋著一口濁氣,恨聲道:“去把大理寺卿傅遠叫進來。”


    許昌,他留著還有用處……


    許府。


    在被晾在一旁很長時間後,陸闊終於被請到了花廳裏喝茶,許昌的長子許文翰坐在一旁陪同,口若懸河地說著些書畫古玩之事。


    陸闊隨口附和了幾句,又提起此行的目的,“大理寺查案,還望許大公子配合請出府上的仆人讓我們逐一問話。”


    許文翰斂了臉上的笑容,不耐煩道:“什麽私自打殺下人,那都是外麵瞎傳的。陸大人怎能把流言當真?”


    陸闊淡然一笑,“大理寺辦案自然不是靠捕風捉影。今早有人到衙門報案,我們才會上門核實情況。許大公子不必著急上火,若是誣告,我們很快就能查出來。”


    “荒謬!”許昌在這時趕了回來,高聲怒斥,“你這樣大喇喇地帶著官兵上門,就算事後查出我們家是被冤枉的,老夫的名聲也還是受到了影響!你要怎麽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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