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清顏輕拍著他的背安慰,直到他的哭聲弱下來,像嗚咽的小獸,破碎又無助。


    蕭傾瀾提醒:“此處危險,不可久逗留。”


    他這次也是微服出來,需小心謹慎。


    顧清顏點頭,她扶著秦時晏,語氣溫柔,“阿晏,我們要找個安全的地方待著了,現在要把你保護起來,以防有人再來傷害你,傷害秦家最後一絲血脈,你跟我走,好不好?”


    “清顏姐姐……”


    秦時晏雙眼通紅,抬頭看她,茫然無助,實在讓人心疼。


    顧清顏隻把他當做弟弟,擦幹淨他的臉,堅定告訴他,“你放心,有我在,一定會護你周全,不讓秦爺爺的遺願落空。”


    “可我想回家。”秦時晏嘶啞低吼。


    爹娘,祖父……他想回去看他們!


    “不可以,秦家有官府的人把守,起火原因自會調查,你若想報仇,就得先像個男人一樣活下來。”


    蕭傾瀾冰冷的嗓音猶如利刃,瞬間插進了秦時晏的心裏。


    他死死咬著唇,“是……我要先活下來,像個男人一樣活下來。”


    秦家的仇人還不知道是誰,他就是想要為家人報仇,也要先保住自己。


    祖父臨死之前緊緊攥住他說,“你是秦家最後的血脈,記住,一定要活下去!”


    “祖父……祖父!”


    秦時晏回憶起這一幕,痛苦捶打著自己的胸腔。


    “好了阿晏,別這樣!”


    顧清顏不讓他折磨自己,她扶起秦時晏,一心要帶他先安頓下來。


    “清顏姐姐,你讓他們先走,我……我要單獨跟你說些話。”


    秦時晏握著顧清顏的手,看向蕭傾瀾身後一眾人,滿眼都是警惕和防備,像豎起一身刺的刺蝟。


    蕭傾瀾眼底浮現出一絲冷嘲。


    他現在才想起來防備他,是不是晚了點?


    “貴人,請您先出去好嗎?”顧清顏看向蕭傾瀾,她隱瞞他的身份,似是不想嚇到秦時晏。


    他今晚受的刺激已經夠多了。


    蕭傾瀾冷著臉揮手,讓影衛跟著自己先離開這個渡口,在不遠處背過身等候著。


    秦時晏看他們都走了,拉著顧清顏到渡口木偶邊上,他解開了木偶腰帶上的一根繩子,將繩子拉回,一個錦盒緩緩浮出水麵。


    他寶貝似的將盒子撈起來,用衣裳來回的仔細擦拭,想著這個盒子裏的東西,他又後悔起來,狠狠給了自己一巴掌,“都怪我!”


    “阿晏!”


    顧清顏用力掰開他的手,“不能這麽對自己!不許再有下次了!”


    “可是清顏姐姐,如果不是我去找來這……”


    顧清顏捂住了他的嘴,不許他再說下去,“阿晏,事情已經發生了,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再回到過去,我們隻能向前看。”


    人生沒有回頭路可走,即便是錯了,也要一直走下去。


    否則那些逝者,該怎麽為活著的人傷心呢?


    滾燙的淚從秦時晏眼中滑落,他即便後悔也無濟於事了。


    顧清顏扶著他出去,蕭傾瀾看著她扶人扶的辛苦想上前幫他,眼神往下,便看到了秦時晏手裏抱著的盒子。


    他眼神鋒銳的瞬間,秦時晏便察覺到了危機,他眼神中充滿防備,緊緊的抱著盒子,似是死都不會交出它。


    “貴人!”


    顧清顏一步向前,擋住了他和秦時晏之間的眼神來往,“今夜事發突然,貴人也不便在外久留,還是先回吧。”


    她麵對蕭傾瀾,謹慎謙卑,挑不出任何錯。


    蕭傾瀾壓下眼底的情緒,冷聲下令,“走。”


    他們一起回到了刺史府。


    秦時晏猶如驚弓之鳥,旁人近不得身,府中婢女要伺候他沐浴更衣,他也會大聲尖叫趕人,隻有顧清顏在,他才會安靜下來。


    顧清顏就在他房門外守著,秦時晏看到她的身影映在窗戶上,又聽到她時不時與他說話,他才能忍著悲痛,將自己收拾幹淨。


    他沐浴更衣之後,也將抱回來的錦盒擦拭幹淨了。


    他打開錦盒,看到裏麵躺著的血紅之物,眼中憤恨無比。


    這東西……


    要了他全家人的性命!


    醜時。


    傅淵匆匆從秦家趕回來,得知蕭傾瀾和顧清顏一起把秦時晏救了回來,他稍稍安心了些。


    蕭傾瀾問他,“秦家是何情況?”


    傅淵眉頭微擰,神色凝重,“廚房起火,借西南風吹到了主院,秦家的人都沒有來得及滅火,不少下人也葬身火海,仵作還在勘驗,不知生前是否被用了藥物。


    但是目前沒有發現人為的痕跡,手段很幹淨。”


    “幹淨?連你傅淵都暫時抓不出蛛絲馬跡,看來這次動手的人,確實不可小覷。”


    蕭傾瀾晃了晃手中的茶杯,看著褐黃色的茶湯搖晃,映出他眼底的鋒利。


    為了奇藥龍血參,不惜害一族醫藥世家的性命。


    心狠手辣。


    傅淵也覺得棘手,“秦時晏識藥奇才,三年前改邪歸正的時候大概就被注意到了,這次他雖低調出海尋藥,終究走漏了消息,這世上求長生不死,因要救命而不惜害命的人,多不勝數,或許是個人,或許是多人,想要謀奪秦時晏的龍血參。


    若是找不出具體的動機,便無從查起,秦家滅門之仇,難以正法。”


    蕭傾瀾倒另有察覺,“秦時晏出海尋藥的消息走漏,可他一定不會告訴別人自己找到了什麽,他身邊親近之人出賣他的可能性也不大,查查死的人裏麵,有沒有他貼身伺候的。


    而且他回來之後第一時間沒秦家,去見了一個人。”


    “一個人……顧清顏?”


    傅淵不由得警惕起來。


    秦家這場禍事,非心思縝密又有權勢之人,無法做到。


    而顧清顏便是從權勢中心回揚州的,皇上又急需這龍血參,注意皇上,注意她的人,自然也會注意到秦時晏。


    恰巧那日他也去了顧家,碰到了秦時晏。


    若是顧家有人一直在監視著顧清顏,那麽秦時晏今日遭遇的禍患,便是在那個時候埋下的。


    “皇上,揚州既出這樣的大事,您微服出巡怕是也不安全了,不如盡早回京。”


    蕭傾瀾是絕不能出差錯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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