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好像有無數的眼睛正注視著,但風渙二人卻毫無所覺,都陷入在深度的意識交融之中。


    畫麵不停轉換,小水伊漸漸長大,一次次艱苦的修煉,一次次殘酷環境下的求生,讓她變得越來越冷酷,甚至有時很殘忍。


    十二歲那年,第一次離開,師父允許她出去報仇,也算是一次曆經考核。她單槍匹馬將養育她的小山村附近,方圓數百裏範圍內的山匪全數誅殺,一個都沒放過。因為她並不知道當年屠殺小山村的究竟是哪些人,隻知道是一群無惡不作的山匪。


    小水伊再次回到小山村,六年過去,這裏已經是一片荒蕪,雜草叢生,再也找不到當初的半點痕跡。找到一些散落的枯骨,在山邊埋葬之後,在這座新墳前,她靜靜地守候的一夜,沒有言語,也沒有再流一滴眼淚。


    第二天,在墳前磕了三個頭後,便決然離去。娘親告訴過小水伊,她是河神賜給娘親的禮物。當時並不明白,現在她知道自己並非娘的親生女兒。所以她要去尋找自己的生母和父親,要去找回自己的身世,還要問問她們為什麽拋下她。她更要修煉變強,不讓自己像小山村的人一樣,任人宰割。


    這些仿佛是展現在風渙眼前畫卷,他則是以一種獨特的視角近距離的觀察,甚至可以說是一種代入對方思維的方式觀察,他能完全感受到小水伊的每一次快樂,每一次痛苦,每一次的轉變以及最後的冷酷。


    ……


    死亡近海和平日一樣,沒有因為二人的到來發生異常的變化。半月一次的死亡潮汐如約而至,充滿死亡之力的海水,不斷衝刷著海岸,一浪高過一浪。就在二人周圍的神識之力消失的那一刻,海水瞬間把他們淹沒。


    “我去,這是發生什麽事了?”風渙被死亡之力的衝擊喚醒,卻隻見眼前汪洋的海水已經沒過他的雙足。而水一則仍然沒有醒轉,直挺挺地倚在他的背上。畢竟她還未凝聚神之體,神識之力比風渙差了一大截。


    由於死亡之力的侵襲,風渙體內的真元都有些紊亂,難以正常運轉,經絡都變得死氣沉沉,甚至連血脈都染上了淡淡的黑色。神識之力更是被徹底壓製,不過奇怪的是,他卻還能感知道水一體內的狀況,與他相差無幾。


    “這下可麻煩大了!”兩人現在幾乎都喪失了行動能力,如果沒有別的辦法,就隻有等死的份了。


    來不及多想,風渙立即盤坐於海水中,讓水一的身體也倚靠著他的後背一同坐下,並開始嚐試修複真元,驅逐體內的死氣。


    一開始風渙試著用化經療傷篇的心法,想要直接驅除死氣,結果徒勞無功。然後采用溫養經絡的方法,希望通過加強經絡自身的力量,以經絡來驅逐死氣,卻也沒有絲毫進展。


    “死元素之力,也是天地虛空中的元素之一,我的水元素之力既然可以轉換成風元素之力,也許可以轉換成死元素之力,如果成功的話我就可以直接吸收這些死氣,包括水一和紫雲體內的死氣。”風渙突然靈機一動,“隻是不知道在被這些死氣完全侵襲之前,能不能成功!不過現在也沒有其他辦法,隻能孤注一擲了。”


    說幹就幹,風渙立即停下了與死氣的對抗,試著接觸它,了解它,用他的水之力,甚至還偶爾主動的引導它。


    時間在風渙的感悟中,不停地流逝。死氣也在不斷地侵入兩人的體內,由於風渙的嚐試與引導,死氣入侵他身體的速度比水一更快。他整個經絡已經有一半被死氣占據,就連整個人外觀都變成了淡淡的黑色。一頭烏黑的長發之中,還飄出了一縷銀白色。


    “看來這兩個小東西也活不長了,還以為你們有什麽特殊,能讓爺爺我在這最後的日子裏多一些樂趣,沒想到也不過如此,白費我這麽多時間關注你們。還是回去補個覺,等下一拔倒黴蛋吧!”黑暗中的眼睛漸漸消失退去。


    “這是怎麽了?”這時倚在風渙背後的水一悠悠醒轉,睜眼看了看,一時有些茫然。她的思緒還沒有從之前兩人意識交融時的畫麵中完全抽離出來,背靠著風渙,卻生出了莫名的親切感。


    “我本來是想給你建一道神識防禦牆,沒想到發生了意外,我們兩人的神識可能融合。”風渙感覺到水一清醒後,解釋道,“現在我們都被這些海水所含的死氣侵襲,已經危在旦夕。”


    水一這才發現周圍全是漆黑的海水,自己則倚靠在風渙的後背。她從未與任何異性如此近距離而且還有肢體接觸,頓時有點尷尬不自然,掙紮著想要把身體支撐起來,卻發現渾身根本沒有半點多餘的力氣。


    “不要浪費力氣了,我正在想辦法對付這些死氣,你也靜下心來想一想。如果沒有辦法,用不了多久我們都要死在這裏。”感受到水一的動作,風渙便出聲勸說道。


    “你真名叫水伊,伊水河的伊,是嗎?”


    “嗯,你叫風渙,也是在封魔盛典戰勝我的那個冰刺?”


    很顯然,兩人通過這次意外的意識交融,沉浸式的了解到,甚至可以說是切身體驗了對方的前塵往事,每一件事他們彼此都可以說是感同身受。因此兩人在對方麵前就像是在照鏡子一樣,互相都是那麽了解對方。


    同時,也因為兩人有著類似的過往,他們之間有著不一樣的共鳴,某種程度上也可以算是同病相憐。與紫雲不同,她的純真、率直能帶動風渙的情緒。和紫雲在一起他的心情便特別的放鬆和愉悅,仿佛能忘卻世間的一切煩惱。


    “你現在所做的事情是在為報仇做準備嗎?”水伊沒有等他回答,繼續問道。


    “是啊!殺父之仇又豈能不報!還有翩翩!”


    “你至少還知道父親是誰,我卻連父母是誰也不知道,也未見過他們。”


    也許是不確定還能不能活著出去,兩人一邊思考,一邊互相訴說著內心從未對其他人完全談及的感受,特別是水伊,在此之前她身邊沒有朋友,隊友也隻不過暫時不是敵人罷了。


    時間在流逝,生命也在流逝。一晃眼他們在這裏已經半個多月過去了。


    此時的水伊已經陷入昏睡的狀態,意識也不太清晰。風渙雖然清醒,便他自己都能感覺到衰老的氣息,皮膚不再有光澤,皺褶滿布,連呼吸都有些難以維係,最後一縷黑發,也有一半已經發白。他似乎看到冥冥之中的死神在向他招手,那邊的世界連太陽都是黑色的,山水也是黑色的。


    “水也是黑色的,水也是黑色的!”死亡的危機迫在眉睫,反而讓風渙的心思變得異常通透。這一刻他突然明白了什麽,全身僅剩的水元素之力頃刻間化作濃黑色的死亡之力,並貪婪地吸收著侵入體內的黑色死氣。


    短短一刻鍾時間,侵入風渙體內的死氣全部被一掃而空,水屬性真元也全部轉換成死亡屬性真元。全身的皮膚恢複青春少年,滿頭的銀發也再次黝黑。


    “吼!”


    風渙不自覺一聲長嘯,隨之修為也在強烈的衝擊之下,順利突破到凝形境二極。


    “差點就真的死了!”風渙低下頭看著自己的雙手重新煥發了青春,瀕臨死亡的恐怖,讓他心有餘悸。


    轉過頭去,隻見此時水伊也已青絲半白,容顏蒼老異常,哪裏還有她原本冷俏麵容的半分,經絡更是一團亂麻。


    風渙不敢耽擱,快速轉過身體,將水伊抱在懷裏,雙手握住她的雙手,運轉功法通過勞宮竅將她體內的死氣源源不斷的吸出來。


    隨著功法的運轉,水伊體內的死氣越來越少,她的容顏肉眼可見的恢複往日風采。半個時辰之後,死氣雖然清除,但經絡卻難以恢複,風渙不得不繼續為她溫養經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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