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哈爾將道:“上次本與郎君說好要帶君去寨子裏看看,再把關於郎君母親的事情說清楚,可是這幾日事情太多,好容易才抽出空來……”


    龍契不想聽他說贅言,隻直截了當地質問道:“她既是你女兒,那麽假扮構陷他人混進宰相府害我姑母,可是與你串通好的?”


    老將臉上的累積的觳紋皺得更加深重,這一切他也是才知,隨即瞅著她歎,“是我教女無方!可……”


    喬嫻皺眉,崎嶇溷濁的臉上盡是不解,搶白道:“怎麽了?我又沒有傷人性命,阿爺竟然聽他挑撥!”


    “別說話!”巴哈爾氣的腦仁疼,繼而小聲道:“你可知你害的人是誰?她可是我們先王的親姊妹,焉耆國遠嫁的公主!你……真是糊塗!”


    喬嫻輕嗤一聲,不以為然:“什麽公主郡主?我自生下來便是在這大唐,阿爺竟還奉焉耆先王為尊便罷了,國都沒了還遑論公主呢?”


    “你……”老將氣結。


    龍契無心看他們在這裏扮演紅白臉,但既然他承認了,那就是她幹的無疑了,於是喚人。


    “別別別!”巴哈爾將不禁赧顏汗下 ,滿麵慚愧與他道:“是老夫教女無方,老夫回去定會好好訓誨。但公……相夫人也並無大礙,郎君不如就饒過這小女一回吧?”


    龍契斂起眸中猶疑,不為所動。


    巴哈爾將不禁眼眶發紅,“郎君可還記得老夫上次所說的故事?”


    不等龍契回答,他便又自顧地說著:“上回說那焉耆有部分百姓被那大唐公主下了奇毒,郎君身上也流著焉耆王室血脈,焉知那些可憐的百姓如今中了瘡毒醜陋不堪,幾十年都難解奇毒,一生活在愁苦之中?而小女喬嫻亦是其中之人,既中了毒,這麽多年她也都在竭力找尋解毒的法子,甚至……甚至還曾找了個庸醫來給她換皮,可是除了留下臉上一道長長的傷疤外,亦是無濟於事。”


    龍契冷聲打斷道:“與我何幹?又與她所做的事,何幹?”


    “當然有關!”


    他說罷便轉而對喬嫻無奈道:“阿嫻,把假麵摘了。”


    喬嫻微微蹙眉,不情願道:“阿爺,你為何與他吐訴那麽多話?他不知痛癢的,還會理解我們不成!”


    “我讓你把假麵摘了!”巴哈爾將再次喝道。


    喬嫻從未看過阿爺如此模樣,想著事已至此,看便看了,也沒了所謂,遂以指頭沾了藥水將假麵驀地揭了下來。


    龍契不禁瞳仁收縮,駭異了一瞬,沒成想她揭開假麵下的那張臉竟真迥然不同,如他所說……


    縱然老將說辭誠懇,但是龍契想到姑母纏綿病榻幾個月都是拜她所賜,說到底她還是沒有說出興妖作怪的真正原因,怎能輕易放過?


    “避重就輕,本末倒置!看來你們是想以賣慘博得同情,也不打算老實交代?”……


    老將臉色一滯,這感情牌算是打錯了,龍契並未有一絲同情之色,甚至神色中多了更多不耐。


    他支支吾吾,“這的確不是害人的理由,所以郎君容我小懲大誡便罷了,所幸沒有鬧出大事……。如果說要鬧到官府,郎君可想清楚了,此事畢竟沒鬧出人命,即便見官也不能如何。反之隻會將焉耆人的秘密鬧得人盡皆知,屆時我們焉耆人難保不會被趕盡殺絕,那該會是怎樣的局麵?郎君那還活在寨裏的母親還等著重見天日呢!”


    龍契神色微頓。母親?


    老將神色一頓,看他道:“或許你現在是不信我之言,若你願意隨我去寨子裏瞧一瞧便知緣由真假了。這事老夫會與公主……也就是宰相夫人坦白,該怎麽罰喬嫻,我絕不會求情,但請不要讓這個秘密弄得人盡皆知。”


    說完這些,他也目的也已經完成,老人依舊滿麵愧怍,“明日午時,若你願跟我去寨子,便在卯時在府門口等我。不僅關於焉耆的故事,還有關於郎君生母的。”


    龍契淵默未言。


    自小姑母便告知他父母雙亡,他唯一的血親便是姑母,僅此而已。


    現在有關於母親的秘密就在眼前,他無法壓製自己想一探究竟的心情。


    恍神之際,老將就已經帶著喬嫻從窗牖離開了,末了還留下一句,“小女老夫帶走管教,明日卯時,務必再來。”


    龍契追了上去,二人已然不見了蹤跡。


    正打開廂房門出去的那一刻,相夫人恰好走到了門前,隻見門口幾個小廝等候在門口,她不明就裏,正欲敲門,門便被打開了。


    卻看到阿契開門而出,疑惑道:“阿契,你怎麽在……?”


    龍契看到姑母後,遂讓小廝們下去,隨即問候道:“姑母。”


    相夫人想起來意,笑道:“我是來找熙螓說提親事宜的,三書六聘自不可少,隻是我連親家的家址都不知,因此來問個清楚。卻不知為何,門口有這般陣仗?”


    龍契緘默良久。


    夫人看沒什麽事便莞爾笑了笑,以為他害羞:“既然沒什麽事,我就進去找熙螓了。”說著就要進廂房去。


    正要推門之際,不期聽他沉聲道:“姑母可知我父母……所葬何地?”


    夫人微怔,而後一臉疑惑,“為何突然這麽問?”


    這麽多年來,他再未問過他父母的墓穴,也沒再打聽過有關於他父母的事,還以為這孩子已然接受了父母已不在的事實。


    隨即她笑道:“說來也是,你都將成家了,想去祭拜父母也是人之常理。不過說來,姑母想起,這個問題你六歲時也問過,記得我曾告訴過你。你父母埋葬之地不在長安,亦不在中原,而是西域的某處蠻荒之地,具體在哪,我也不知,千裏迢迢的更無法帶你去。”


    龍契道:“我記得。”


    相夫人亦笑了笑,“當時你還說:‘人死如燈滅,墳塚不過活人對死人者哀思的寄托,我自小未見過父母,但也隻需心裏懷念便也相同。’”


    龍契神色微動,“姑母都記得。”


    相夫人黯黯歎道:“阿契,你自小就懂事比同齡人早,姑母自是將你當自己所出一般疼愛,如今即將成家,我也是感慨萬分!……”


    龍契聽著‘成家’二字,無比譏諷。若此事姑母還蒙在鼓裏,隻怕受傷更甚,便似若無意道:“不知姑母可知,焉耆國?”


    “焉耆國?”相夫人神色閃爍,微微訝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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