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李偘帶人趕到安邑坊,正好有路人要去趕市,便問那日擄走李熙螓的張二家住處。


    “砰砰砰……”


    開門的正是張二,他正鼻青臉腫一臉茫然的看著眼前麵氣勢洶洶的墨衣男子以及他身後的一眾整飭扈從。


    “你們找誰?”……


    李偘身側的隱衛問道:“你是張二?”


    “正是……”正點頭間,話還沒問出口就有一陣淩厲的劍影一晃,身下一涼,即使傳來劇痛。


    李偘表情冷漠地看他齜牙咧嘴痛苦不堪地捂著襠部,拿劍抵在他的鼻尖,一字一句從牙縫中擠出:“敢欺負我侄女,這下場是輕的!說把她藏哪了?”


    “嗚嗚嗚……好痛……”張二疼的跌在地上發著顫。


    “快說!”李偘將劍逼近他的脖頸處。


    張二雖痛苦萬分,卻也為護住小命連連後退,“她早被人擄……啊不,救……救走了!”


    血液一滴一滴浸染在地麵,漸漸成了一灘,張二低頭看去,頓時暈死過去。


    李偘命人在張二家裏裏外外搜了幾遍,並沒有發現公主蹤跡,二位老人已經哭暈一位在地,並沒有人為之動容,想到張二的惡行隻會越發氣焰難消。


    “把他弄醒!”他冷聲命令。


    “你們要殺就殺我吧,別傷害我的兒啊!”清醒在一旁的老頭護著張二,麵有悲愴,視死如歸。


    禍不及其父母,李偘蹲下身,麵上寒意散了些,目色研判:“那你可知被你兒子擄來的女子被誰救走了?”


    “我……我也不知道啊……”老頭淚流滿麵,跪下求饒過其子。


    兩個隱衛得了李偘之意將兩位老人強行送到房裏,另一位隱衛將一桶井水潑在張二身上,涼意夾雜著痛楚令其轉醒。


    再三逼問之下,他的確不知道李熙螓的去向,隻供出了帶走她的有一男二女,男的為出氣還將他暴打了一頓。


    李偘看他滿臉青淤,倒是半信半疑。


    沒有實質性的可用信息,李偘屏退了眾隱衛,出了張二家,決定趁著線索新鮮便沿路問話尋去。


    李熙螓決定先安置好善落再想法子回洛陽去!


    也沒包袱,兩手空空地來便兩手空空地去,去時還向府邸丫鬟要回自己的衣服穿,不帶走他們府邸任何一樣東西。


    她帶著善落走到門口,正好看到月季要出去采購便一同跟著,不曾想月季出去了,她們卻被甲士攔住了去路。


    “月季!”李熙螓喚了一聲。


    她好似沒聽到一般,徑直走了。


    那日有人傳話說是夫人叫她去領罰,她乖乖去了。去了才知道是因為擅自將她們攔住院外,以怠慢恩人為由而被罰跪一個時辰!


    如今她們被攔著不讓出去的是甲士,可怪不到她頭上了吧!想著她逐漸加快了腳步。


    甲士冷言:“你們不能出去”……


    眼睜睜看著那提著籃子的月季大搖大擺的出府去了,李熙螓不免憤憤。但甲士也是聽命於相府主人的命令,即使她能掰扯出花來,也是浪費口水。


    轉身悠悠往回走,夫人病重不能打擾,宰相也揚言要她留下待夫人病愈再走,這是執意不讓她走了?


    看見遠處回廊處的涼亭裏坐著崔四郎,心上想到一法子,便穿過廊道往他那走去。


    “熙螓?”崔四郎看著不遠處朝自己走來的女子,麵上浮現笑顏,趕忙將方才自娛的殘棋規整好,起身作揖,“在下以為娘子不來了呢。”


    “郎君久等。”她淺笑低眉。


    他沒有問她有沒有看見他叫人放在桌上的禮物,隻是五指並攏指著對麵的高凳淺笑道:“請坐。”


    李熙螓從善如流緩緩落座,讓善落坐在一側觀看。


    圍棋她當然會,雖算不上精通,卻也玩的不差,但是她可不是來展示棋藝的,毫無意義的事她不會去做。


    第一顆棋,崔四郎讓李熙螓執黑子先下。


    李熙螓手指勾在瓷罐裏,粒粒篤實的棋子冰冰涼涼,拿出一子,眼波流轉間下在了二二交叉點。


    崔四郎聽著清脆的落子聲,從期待變得疑惑,“熙螓娘子這第一步下的著實令我猜不準,下在那裏既不得勢又不占地,若沒有好棋法,可是很吃虧的。”


    她抿了抿唇,恍然道:“是嗎,可能是我不喜爭搶,所以下意識想下在那裏罷。”


    崔四郎粲然一笑,“對弈之人若都是你這樣的想法,那怎能體會到圍棋真正的樂趣?若不慎下錯,接下來的走向便是滿盤皆輸。你還是收回棋子,重新下吧。”


    李熙螓拿起第二顆棋子,“常言道人生如棋,棋如人生,更有道落子無悔覆水難收,你下吧。”


    崔四郎聽著言之有理,眸中多了讚賞之色,便隨後落子。


    他每次落子之時都沒有絲毫猶豫,隻是自然而然徐徐圖之,兩個從未認識過得人下棋卻都沒有任何尷尬的氣氛。和他對弈者眾多,與女子對弈卻是很少有過,看著她臉上的雲淡風輕,他似乎想到什麽,“其實崎兄對你的誤會並不是很深,他不是有意針對你的,你可不必放在心上。”


    “何意?”他找她下棋,就是為了給他的表兄找補來了?


    崔四郎這才緩緩道來,好像與朋友話家常一般,“娘子不知,家父這兩日受到頗多威脅,有時候走在路上都有人朝他丟臭雞蛋,有時莫名就有冷兵器朝他射去,可偏偏肇事之人都是些流離失所的平頭百姓,又不可奈何,總之每每上下朝路上都要出出岔子。不過,好在總是其兄再側保護著,否則不堪設想……”


    李熙螓不語,麵色無波,隻靜靜聽他說著,遂平靜的下了一子。


    身為一國宰相,在百姓之中名聲如此臭了嗎?


    “契郎是我母親的親侄兒,更是自繈褓起就養在身邊的,他自幼失去父母,故而性格難免有些……”


    “郎君,該你下了。”李熙螓打斷了他。不知他解釋那麽多意欲何為。


    本來她就不得勢,又是角落,他不緊不慢步步緊逼,卻不曾想任憑局勢驅使下吃了她二子後,反而霎時間局麵一轉,白子竟然被封鎖在角落。


    他一時間神色振奮,“娘子真是好棋,是在下小看了,罪過罪過。”


    “我也是跟人學的一招,對弈才剛剛開始呢,不過……”


    看她欲言又止,崔四郎追問,“娘子請說。”


    “教我這招的人自己也破解不了這局麵,也不過是個半瓶子醋罷了。”


    教她的阿爺此時隻怕要連打噴嚏,幼時教她圍棋,好不容易教會了,還動輒因想到國事就撂下她,留下殘局就走,她回憶起來隻覺得憋屈。


    “我試試……”他繼續落棋,全然忘記自己之前要繼續說什麽。


    誰知後麵李熙螓的水平明顯不如之前,輕而易舉便被攻城掠地,無氣可出,滿盤皆輸。


    “你贏了。”李熙螓莞爾,曲意逢迎道,“郎君棋藝真是令人望塵莫及,滿盤無棄子,即便被封鎖也能突出重圍,若是我……”


    崔四郎連忙安慰:“娘子可別妄自菲薄,你有天賦,已經下的很好了。”


    “若讓我執白棋,那困在角落的棋隻能無奈棄了。”說著她癟了癟嘴,戲精上身一般頹然道:“忽然觸景生情,自覺授人以柄,便不是自由身,如同那白子困在裏頭想出都出不來。”


    崔四郎麵有了然之色,正色道:“你的事我也知緣由,我信你不是毒馬之人,畢竟你這麽聰慧感性的女子怎會做出這樣自毀一生的事。我正是叫你別把契郎的話放心上,安心住著便是。”


    李熙螓愁容滿麵,“郎君信我又如何,原本夫人未病之時能允許我帶府裏丫鬟出門去寄信回家,而今夫人纏病便是無暇管我了。”


    “出府而已,我可幫你。”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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