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貓似乎真的並沒有多友善,咧著嘴,露出尖尖的牙齒,貓耳朵豎的筆直,渾身的毛發炸開了一般。


    她覺得這小貓著實不太可愛,端起一盤羊肉正想過去逗弄,想跟它認識認識,小貓便喵的一聲跳到外頭去了。


    李熙螓走近窗子,學了聲貓叫,隻見貓往遠處的湖邊奔去。


    看小貓似乎厭惡與她接觸,她也想轉身回桌邊繼續吃飯,卻聽到有男人訓誡的聲音自湖邊傳來,“跟你說了,我整天忙碌無暇陪你,難道你不知?我馬上陪爺娘吃完晚飯就得離開,此次一走,該是半月後歸來,這宰相府邸也缺不了你吃喝,莫要整日愁眉苦臉的!”


    “妾身平日裏見不著你,兩眼鰥鰥便也罷了,隻是這身子還不足半月就將臨產,都說生孩子九死一生,你就這一個妻子,就不能陪著誕下我們的孩兒再忙去?”


    “你怎麽這麽不懂事?我……”那男子欲言又止,一揮袖便離開了,“我去陪爺娘用晚膳了,你自己小心就是,生個孩子罷了,哪個婦人不經曆?”


    小貓的身影停在了那滿靨淚花的漪氏腳邊,炸著毛注視著男人離開的方向。


    李熙螓看那小貓真是有靈性,這是跑來找幫手?引她看了又如何,這是人家的家事,不小心聽著便罷了,哪有那個資格去管呢。


    她低頭看著手裏的蒸羊肉,夾起吃了一口,咀嚼時餘光卻沒有離開那亭中孤寂的背影。有時候將自己的一切都寄托在別人身上,那麽總歸會失望,人總有不堪重負的一天,與其依賴懇求於別人,為何不從改變自己開始呢?


    畢竟沒有期望,就不必失望。


    或許這就是旁觀者審,當局者迷吧。


    她正要轉身回到桌邊去,卻聽到“噗通”掉水的聲響。


    李熙螓定睛一看,她掉下去了?


    那亭子裏隻剩下一個丫鬟在驚慌失措的驚叫。


    湖中心有不斷激湧的水花,水花中一雙女子的手臂奮力掙紮著,可那裏除了那淺綠衣裳的丫鬟大聲呼喊,周圍似乎並沒有旁人。


    這個時候正是用晚膳的時間,下人大概都是到正廳伺候去了,那麽掉下去的人隻怕凶多吉少。


    “我家娘子掉水裏了,快救救她!嗚……”丫鬟嘶叫,幾乎快喊破嗓子。


    李熙螓不假思索置了那盤羊肉便往湖邊趕去。


    亭子處正是湖水中心位置,湖麵隻剩下微微泛動的波瀾,似乎這裏不曾掉下去一個人。


    李熙螓讓丫鬟停止哭嚎,吩咐她抓緊時間去正廳喊人,還沒等丫鬟反應過來,“撲通”一聲,她已經紮好襦裙縱身躍入湖水中。


    “好。”丫鬟回過神來,立馬小跑著趕去正廳。


    李熙螓猶記得兒時掉進深水裏,才發掘自己會水的,故而特意命人在莊子裏從山澗引了一池泉水來供夏日解暑遊玩,所以救人應該沒問題。


    這湖泊的水相比自家莊子的泉水自然大了許多倍,但雜質藻類也多,以至於在水底睜開眼睛略有些酸澀。她看清了那漪氏,對方已經掙紮的漸漸沒了力氣,緩緩沉了下去。


    她抓緊時間遊過去抓住了那漪氏的胳膊,要知道若越往下沉,拉上去就越費時間和力氣。


    這孕婦可真是重,拖拽了許久才遊了半分,離水麵還差著些,她小臉因為沒有換氣在水底憋的通紅,抓著孕婦的手卻不曾鬆開。


    若此時鬆開上去喚氣,這孕婦必然會繼續下沉,這是湖中央,水底許多糾纏交錯的水草,若是被纏住又會多了幾倍救援的難度。


    還差一點點!隻要再遊一點點就能帶出水麵了!


    湖水不受控製地灌進鼻腔,難受的感覺伴隨著耳邊驟然間響起一聲水流聲,尖銳刺耳無比,她腦袋眩暈了一陣,感覺到有人搭了把手將漪氏拉了上去。


    她仿佛被卸了力,人聲漸漸消逝,雙眸也輕輕闔上。


    隻感覺到手腕被人握住,身子一輕一托,不知有沒有出水麵,陷入一道白光便再也沒了意識。


    細碎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再次睜開眼睛,竟然已經不在湖底。


    喉間一股涼意湧出,夾雜著湖水的澀味,喉鼻間一陣火辣。


    “咳咳……”


    映入眼簾的是坐在床邊凳子上的是一位年邁的醫者,他抽掉了熙螓脖頸上的針灸,繼而收拾著醫具。


    眼前除了老郎中之外,還站著一個穿著淺綠衣裳的丫鬟。


    丫鬟看見李熙螓咳水轉醒,立馬拿出幹淨的手絹給她擦拭脖頸,一副鬆了口氣的神態,“小娘子你終於醒了。”


    李熙螓心生疑惑,作為那漪氏的丫鬟,不守在主子身邊,反倒守著一個外人做什麽?


    莫非是漪氏的授意?漪氏掉下湖時間比她長,竟比她醒的還早?


    見那丫鬟收起手絹,接過老郎中的藥方子,對老郎中道了謝,便送那郎中出了房門,不久便又折了回來。


    丫鬟急迫道:“娘子,既然你已經無礙,那我就回我家娘子那裏複命了。


    李熙螓這才發現自己換了一身衣物,料子是綢緞的,比原來的襦裙要貴氣些。估計原身白衣濕了所以拿去晾了。


    “她可脫險了?”李熙螓問道,其實她更想知道的不是如何脫險了,而是想知道她明明身邊有一位丫鬟,是怎樣掉下去的。


    丫鬟搖了搖頭,“你將我家娘子撈出來後,她還剩一口氣,好在禦醫傾盡全力,是撿回條命,誰料又踏進了鬼門關,正在生產呢!”


    “生產是大事,你去吧。”李熙螓聽聞有氣無力的說著,遂又躺好,別人家的事她也不想多管。將被子往上掩了掩,隻覺得身子有些疲憊,有點冷還想睡會兒。


    再再次醒來已經是卯時,廂房內外冷冷清清,偶有涼風吹過窗柩,送來淡淡的海棠香味。


    她來到桌邊,這還是安排她住的那個廊房,什麽都有,連筆墨紙硯也齊整的擺放在桌上,看著硯台有被使用過的痕跡,便也不拘謹。


    就著微微有一些亮意的天色,挽起裏袖,提起小壺滴了一滴清水在硯台上,拿著墨碇在上頭慢慢研磨開。


    不知道琥珀怎麽樣了,若是在客舍那定然會被四叔逮住盤問,若這丫頭機靈躲過了盤問,尋不到她,又會去哪呢?


    她們身上的全部細軟都在琥珀身上,定然不會流落街頭,更不會找不到回莊子的路。


    執起筆,卻遲遲不知該如何落下,不知如何說自己無事,叫阿嬤不用擔心,如何叫琥珀這丫頭別找她。


    若這封信落到四叔手裏,被追根溯源……


    想了想,挑了挑眉,還是落了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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