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隨手扔出幾個碎銀子,不自主的跟著走出去,出了這酒館的大門,迎麵而上的是戴著各色麵具的人群。自然的,那男子也消失在人潮。


    身後傳來陣陣銅鑼鼓聲,回頭一看,五顏六色的燈籠圍著幾個圈隨風擺動,圍觀者雖說塞著麵具,可看身材大可判斷出,大部分都是本土居民。原來是猜燈謎。


    就那麽突然的,有一個熟悉的身影進入我的視線,雖然穿著普通百姓的粗布棉衣,可舉手投足間透著一股官宦子弟的風氣。再看身材,看上 去有些文弱,腰間還帶著長劍,那劍柄上的寶石在燈籠的映襯下,時不時的閃著光。


    這時,一個女子走上去挽住那男子的手臂,女子同樣帶著麵具,我腦海忽的閃過兩個人的名字,脫口而出:“是他們!”


    阿史那思摩側頭問我:“誰?”


    我顧不得回答,頭腦一閃而過,我想我知道剛剛身著降灰色長袍的男子究竟是誰了。


    想到這,我立刻走上前去,可是圍觀的人越來越多,我這瘦弱的身板,擠到人群中難免費力,好不容易走上前去,兩個壯漢向後退了一步,我又被打回了原地。


    可是功夫不負有心人,就在我要抓到目標時,那個身著降灰色的男子不知從哪裏冒了出來,毫不客氣的抓著他的雙肩,我就眼睜睜看著他倆脫離了人群。


    我費力的擠出了人群,跟在兩人身後,阿史那思摩始終跟在我的身後,隻是他的腳步更加快捷,幾個健步跑上前去阻止了二人的去處。


    這時,戴著麵具的女子喘著粗氣跟了上來,我掀開她的麵具,同時也掀開自己的。


    “公…主…”秀珠小聲喊著。


    我還未來得及說話,身著降灰色長袍的男子試圖掀開對手的麵具,卻被橫刀阻隔,兩人持劍打了起來,一旁的阿史那思摩看了看我,似在問我該幫誰?


    我朝著兩人大喊:“長孫澹!助手!”


    果然,這一喊致使降灰色長袍的男子停了手,阿史那思摩驚愕了,趁著兩人不再廝打的空隙,將長孫澹的麵具扯了下來。


    那雙複雜的眼神迅速的落在我的身上,他的收回了長劍,指著對麵的男子問:“他是誰?”他走向我,錯愕的咬著頭,“這些年,你躲著我,甚至不願意和我講一句話,就是因為我害死了他,是嗎?”


    此話一出,我無法否認,又無法承認。因為他陷害了杜荷,讓我對他整個人產生了排斥。可我一旦承認,他一氣之下必會將此事抖落出去。


    錯亂之時,我輕輕的搖了搖頭,想了很久卻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他。


    就在這時,一群侍衛排著整齊的隊伍,將我們圍成了一圈。我探頭向外看去,負責西市治安的杜如晦帶兵趕來。


    吸引我注意的是他身後的那名男子,雖然穿著俗家子弟的衣服,臉上帶著一副齜牙咧嘴的鬼臉麵具,可我見那走路的姿勢,挺拔的姿,一眼就辨認出了他。


    我緊緊的盯著那雙眼睛,臉上不自主的露出了笑。也許是我的笑,長孫澹順著我的視線死死的盯著他看。


    杜如晦走上前來,恭恭敬敬的對我一禮:“讓公主受驚了。”轉身對著長孫澹,“有勞洗馬了,為保公主安全,老夫前來執行公務!”


    不愧是入朝多年的老油條,既能顧全大局,還能兩不得罪。


    說完與阿史那思摩相互一禮,隨即便讓身邊的侍衛將帶著麵具的杜荷帶走。


    長孫澹眼睜睜的看著杜荷被帶走,我能看出,他心有不甘,卻無力幹涉。


    長孫澹深深的盯著我,我從未見過他這樣的眼神,他激憤、不甘,似有太多的問題想要問我。


    我一心想著杜荷的安危,如以往那般,最先忽略他的感受。


    這麽做看似有欠於他,可我又從不覺得我真正對他有所虧欠,我沒有接受過他的感情,也沒有一絲含糊的、不確定的回答。


    我轉過頭,客氣的對著杜如晦說:“杜大人,有勞了!”


    僵硬的局麵就這樣被我的一句話打破了。


    杜如晦順勢一禮:“臣告辭!”身邊帶著麵具的男子,時不時的回頭望向我。


    很快的,杜如晦一幹人等迅速的消失在我的視野。


    長孫澹緩緩的邁步向我走來,借著燈籠微弱的光,那雙並不好看的眼睛裏滿是失望,確切的說,是恨!


    今晚的他,沒有了以前的靦腆、內斂,總給我一種兇狠的感覺。


    “這幾年,我一直活在內疚中,我一直自責於我還死了杜荷,我甘願接受你的漠視、冷漠。可是高陽!你可知道我是怎麽度過的,可今天,我確定,杜荷還活著,你為何這般對待我?”長孫澹眼睛裏閃著憤恨的眼淚,語氣中帶著失望、不甘。


    寒風越來越烈,長孫澹寒氣逼人,仿佛可以將萬物凍結。


    也許,長孫澹的反常,讓阿史那思摩本能的戒備,他走到我的麵前,一隻手默默的抓著彎刀,好似隨時準備格鬥。


    可長孫澹隻是死死的盯著我,其他的一切,已在他眼裏消失。


    我並沒有安慰他,理智告訴我,此事牽連甚廣,我必須想辦法封住他的口,於是我輕輕的問:“你想怎樣,向父皇告發?”


    此話一出,隻見長孫澹兩眉皺起,眼睛裏明明還淌著眼淚,可他卻仰天大笑,這是聽過最為哀怨的笑:“哈哈哈,果然!即便是杜荷,他在你心裏的分量也是重於我的。”他繼續仰天笑著,直到笑夠了,才冷聲冷氣的問:“如果我這麽做,你會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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