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在小學生們麵前說危險的話題實屬不明智。所以柯南是仗著自己就住在附近,在元太他們走之後再留下來的。


    上辻一邊心想著這在貝爾摩德看來大概非常恐怖,一邊給他拿了一瓶沒開封的礦泉水:“有什麽想問的?有些可能不方便告訴你。”


    小學生偵探坐在沙發上,神情鄭重:“我前天看新聞上提到東京郊區發生了黑道火並,是組織那邊的事情嗎?”


    “對。”上辻指了一下自己,“我現在裝病就是給貝爾摩德看的。新出醫生雖然下班後會正常回家,但她很有可能會經常易容過來附近觀察情況。”


    江戶川柯南犀利地提問:“但你也受傷了吧?”


    雖然他進門的時候就注意到垃圾桶裏幹幹淨淨甚至還有感冒藥被倒空的塑料袋,但相比於以前,新裏曉移動的姿勢未免顯得小心了一些。


    上辻抬起一隻手。相對而言還算寬鬆的袖口滑落,露出裏麵被繃帶包紮起來的一截手臂:“啊,畢竟要演一場戲,稍微也要受點傷才算真實——另外,鷲田議員的事情上次沒有給你答案,但日本警方已經在關注他了。”


    江戶川柯南若有所思:“我沒聽高木哥哥說起過……如果是放在伊達警官所在的搜查一課,高木哥哥應該或多或少地聽說過——說起來,這樣規模的組織,公安警察是不是應該也有參與?”


    上辻沒正麵回答這個問題,他隻是繼續說下去:“警方目前的顧慮在於吞口重彥。吞口議員的情況,組織也有在關注。如果打草驚蛇,組織這邊一定會選擇滅口。”


    江戶川柯南仰頭看著他:“哪怕那是兩名國會議員?”


    “哪怕那是兩名國會議員。”上辻頷首,“政客大多擁有比尋常人更旺盛的野心、比普通人更強烈的欲望。這意味著處理掉他們,組織可以迅速找到合適的替換人選。”


    柯南握緊了拳頭:“簡直——視人命為無物!可惡!”


    上辻平靜地回答:“我以為這一點你在最開始就知道了。如果不是這樣絲毫不把人命放在眼裏的犯罪組織,又怎麽會在發現你的時候隨意地用藥物謀殺你?aptx4869幾經迭代,用來試藥的無辜者也不是兩隻手能數得清的。”


    “所以我一定要解決這個案件。”柯南擲地有聲,“我可是偵探!”


    把組織的事情稱之為一個案件,大概也隻有意氣風發的名偵探們才能說出口——但這樣的心思升起來的同時,上辻又覺得柯南也沒有說錯。


    ——這當然就是一個案件,一個巨大的、綿延了幾十年甚至超過一百年的案件。


    而在這個屬於偵探的世界,那些足夠優秀的人聯手,曆經許多年的努力,當然也能夠破解掉它。


    他微笑起來:“當然。不過這可不是你一個人的事情。”


    柯南:“啊。我大概也猜到了一點——不過新裏哥哥肯定不會正麵回答我,我也就先不問了——對了,新裏哥哥,你那天說要我陪你演一場戲,欺騙貝爾摩德……當時我們沒仔細說計劃,我能知道你是想達成什麽目的嗎?”


    上辻沉吟了片刻。


    他知道江戶川柯南雖然這會兒外表是個小學生,內心卻已經高二了——而且,某種程度上來說,他的智慧在這個世界上幾乎是數一數二的。


    “貝爾摩德應該算我在組織內最看不透的人。”他沉靜地回答。


    ——雖然他靠著上輩子看到過的劇情能確認她很在意工藤新一和毛利蘭,但單純以馬爾貝克的角度去看那個女人,他是察覺不到這一點的。


    她原本就是頂尖的演員,又有著高超的易容變聲技巧。哪怕上辻還算擅長察言觀色,他也很難看出她意味深長的笑容底下的真心。


    所以他在這項計劃上的預定非常謹慎。


    “所以我隻想把她逼走。”他說,“或許需要利用一下你——在貝爾摩德的認知中,我是個對偽裝身份非常在意的人,並且有強烈的控製欲。她現在留在米花町是因為她還有未完成的任務,等到任務結束後,我必須要把她逼走。不能讓她見到小哀。”


    柯南:“貝爾摩德和灰原之間——”


    “算是一點曆史遺留問題吧,小哀並沒有真正對她做什麽,但貝爾摩德……”上辻的表情中出現了些微的嘲諷,“非要說有錯的一方,宮野夫妻當年也不是自願加入組織,研究那種藥物的。貝爾摩德卻把怨恨指向他們……她很痛苦,但誰又不痛苦呢?”


    柯南思索了片刻。


    “媽媽說莎朗或許比她知道的要更年長一些。”他慢慢地說,“而我和灰原……因為aptx4869變成了小孩子的模樣。你說這種藥物已經幾經迭代——貝爾摩德當年也服用過這種藥物?”


    “具體的我了解不多。”上辻說,“那位先生並沒有打算讓我接觸這方麵的信息。但當初宮野夫妻加入組織後研究的東西也叫這個名字。”


    柯南一拍腦袋:“哎呀——應該多問問灰原這些事情的。她肯定知道更多吧!”


    “她未必會告訴你。”上辻失笑,“小哀習慣趨利避害。她以前沒有過全然安全的生活,回避危機對她來說已經是本能了……別逼她啊。”


    小偵探撓撓頭:“我知道啦。灰原那家夥也蠻不容易的……哦,對了,我前兩天打電話問她關於鷲田議員的事情,是灰原姐姐接的電話。她說灰原的研究好像到關鍵了。她應該很快就能找出能對應你身上的那種藥物的分子式。”


    上辻怔了怔,到沒對這件事有太強烈的反應:“啊。真快,不過我也覺得小哀肯定能做到。”


    柯南:“……新裏先生,一點都不激動啊。”


    上辻:“……”


    他們兩個麵麵相覷了幾秒鍾,然後上辻解釋:“我很高興,但這個原本就是預定中的,所以——”


    柯南咕噥了一聲:“灰原跟我說要多看著你一點。”


    上辻有點哭笑不得,又覺得溫暖:“啊,我大概知道她擔心的問題。沒什麽事,還是回到之前的問題吧……她的藥物研究完畢之後也該回帝丹小學了,太長時間的請假也是疑點。哪怕這次糊弄過去,未來再有人起疑心查到也不太合適。但在這之前,不能讓已經知道你是工藤新一的貝爾摩德留在米花町。”


    柯南抱住手臂陷入沉思。


    上辻沒打擾他的思路,而是自己也給自己拿了瓶礦泉水。


    他身上的傷沒好全,換成普通人是需要臥床靜養的程度。但他從非常年幼的時候就開始以非常頻繁的程度受傷、愈合,或許也有一些組織出品的藥物輔助的緣由,他在這種時候稍微走動、發力都不會影響到傷勢的愈合。


    ——他在等待。


    他還記得當初自己看《名偵探柯南》時曾經為了滿月篇和紅黑篇的劇情有多驚豔。甚至現在,在確認衝矢昴這個身份就是赤井秀一之後,他得知當時的赤井秀一實際上是假死。


    ……雖然這個近距離一槍爆頭到底是怎麽做到假死的他還沒想通——但毫無疑問,那也是個了不起的計劃。


    所以他包含期待。


    如果說這個世界上還有他可以信任到把對付組織的計劃的掌控權交出去的人,那一定就是眼前的小學生偵探。


    ——這孩子會想出什麽樣的可能呢?


    *


    “唔、新裏先生,我有個問題——貝爾摩德在那個組織裏,到底是什麽身份?”


    上辻:“她和boss有血緣關係,地位和我、琴酒在組織裏類似,但稍微做點出格的事情都不是大問題——當然,你的情況特殊,如果讓組織知道她對你知情不報,她也要遭受嚴厲的責罰。”


    江戶川柯南沉默了片刻。


    “如果真的是徹底的惡人,反而不會因為當初被我和小蘭救了就把我們記在心底吧?”


    上辻一秒鍾就猜到他想做更冒險的事情。


    *


    說到底,當初《名偵探柯南》滿月篇的劇情中還是柯南第一次以這個姿態和貝爾摩德交鋒。他不知道貝爾摩德對自己的在意、也不知道她甚至會短暫地背叛組織放過自己——他在對這一切一無所知的情況下製定了計劃、冒著勇氣假冒成灰原哀被劫走。


    當時他唯一知道的事情,就是自己是工藤新一的事情已經暴露了。


    所以他冒著天大的風險、決心將自己送入虎口,以追求真相。


    在那段劇情中,了不起的小偵探做好了被貝爾摩德帶回組織、並成為實驗對象的準備。


    並不是說他沒有莽撞的地方。如果當時發現真相的不是對他抱有好感的貝爾摩德而是組織內的其他成員,不要說江戶川柯南本人,和他有關聯的毛利偵探事務所和阿笠博士也逃不過危險,甚至為了避免被追溯過多,與柯南交好的警視廳搜查一課暴犯三係的警官們也有被滅口的可能。


    這是aptx4869的罕見實驗體,這是特別的存在。組織是這樣的龐然大物,他們絕不會憚於為此造成更多的混亂與謀殺。


    ——但那仍然是了不起的計劃。


    *


    幾乎到了嘴邊的否決被咽回去,上辻祐希看著他麵前有些忐忑、有些緊張的小偵探,輕聲反問:“你想做什麽?”


    第165章 file.165


    那天晚上,江戶川柯南離開後,上辻祐希迎來了陌生人的拜訪。


    確實是一張陌生的臉,但這個時候會這樣精準地找過來的也隻有貝爾摩德了。


    在江戶川柯南和小朋友們來之前她就盯著馬爾貝克的落腳點了,在小朋友們離開之後,貝爾摩德驚愕地發現江戶川柯南沒立刻跟著一起出來。


    這讓她的心髒緊緊地提了起來——但貿然闖入反而有可能觸及馬爾貝克的警戒心,對她的cool guy更加不利,所以她按捺住焦慮的心情,等待了一段時間,才終於上門拜訪。


    確實受了傷但根本不影響行動的上辻在她麵前也沒流露出半分破綻,哪怕猜到眼前的就是貝爾摩德,這個人也確實頂著一張陌生的臉。


    他確實沒看穿貝爾摩德的易容。但貝爾摩德顯然比他預想中的要更焦躁。


    “馬爾貝克。”


    陌生人張口,發出的是屬於千變魔女本人的聲音。而房屋的主人依舊一隻手攔在門口,神情沒有多少變化。


    “貝爾摩德,你有什麽事情?”


    平凡的麵容下流露出一絲嫵媚,貝爾摩德的聲音慵懶而迷人:“怎麽,沒什麽事就不能來找你嗎?”


    上辻沒猶豫,幹脆利落地準備關上家門。


    貝爾摩德:“……”


    她的心情越發糟糕,但臉上的表情還能掩飾情緒:“等等。”


    上辻對她晃了晃門上的防盜鎖鏈,神情冷淡:“先生給了你任務,赤井秀一的位置,你什麽時候能拿到?”


    貝爾摩德氣急反笑:“怎麽,我倒是不知道你是這樣莽撞的人——難道我給你一個位置,你現在就要喊上琴酒殺上門?”


    ——她掩飾得很好。


    但在猜到一點她的心思的上辻祐希眼中,貝爾摩德明顯在焦躁。


    “你有你的任務,我也有我的。”他說,“確認了他們的情況之後,之後的事情就無需你再多操心——去年紐約,這麽好的局勢也能被你反勝為敗……先生這次既然把赤井交給了我和琴酒,那你隻要負責你該做的事情就可以。”


    他停頓了片刻,又把咄咄逼人的態度往回收了一點:“當然,這次的任務事關重大,需要謹慎對待,我身上的傷也還沒有好全……所以,你是來找我做什麽的?”


    他們兩個對視了一眼。


    然後上辻主動後退一步,讓人進門,又去拿了一瓶未開封的礦泉水過來,推到貝爾摩德手邊。


    在貝爾摩德眼中,馬爾貝克是在為了先前的態度而表示退讓。眼前的年輕人雖然近年來在組織內的地位越發提升,在boss眼中幾乎快能和她本人平起平坐——但在麵對組織內的代號成員時,通常也不會表現得太過分。


    ——就好像他分毫沒有野心一樣。除非有特定的任務,否則他從不對非自己手下的代號成員呼來喝去,甚至貝爾摩德注意到過,他對蘇格蘭、田納西和基爾也總是頗為禮貌的。


    這也是貝爾摩德沒在發現他和自己在意的那兩個孩子相熟後立刻動手的最大原因。馬爾貝克並不嗜殺,甚至在執行任務的時候,他也習慣盡可能避免任何會引起注意的行為。


    如果江戶川柯南身上的問題已經被發現,馬爾貝克一定會一擊即中、直接把人帶回組織;而他沒這麽做就意味著那孩子暫時還是安全的。


    而她當然也不意外柯南在和自己的同伴們一起過來之後還單獨多留了一段時間。雖然馬爾貝克隱藏得很好,但那孩子又聰明又敏銳,一定是察覺到了什麽組織的事情——平成年代的福爾摩斯遭遇了這樣的事情,又怎麽可能不去努力探尋身邊的真相?


    她帶著點微妙地看了一眼礦泉水:“你一個人在家的時候,也沒有稍微管理一下自己的生活?”


    上辻:“……”


    理智上他知道貝爾摩德應該是在思考怎麽引入話題,所以先閑聊一兩句不重要的話題,但——這個問題非常奇怪。


    ——如果他不是上辻祐希,而隻是馬爾貝克。


    訓練營裏出身的孩子,除開第一批的“生源”年齡太大,已經或多或少有了點自我意誌,他們這些人——誰有會有“享受”這個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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