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玉蜓沿著梯子爬下長長的通道,通道裏伸手不見五指,宋琪瑰在他上方點亮一顆照明珠,才看到通道四壁是厚厚的混凝土,兩個人就像在一截煙囪裏往下鑽。不知爬了多久,照明珠的能量用盡了,還沒爬到洞底。


    又爬了一段,唐玉蜓覺得周圍的空間一下子變得很大,他喊宋琪瑰再點個亮光,宋琪瑰說照明珠隻剩一顆了最好留著。唐玉蜓隻好憑著記憶,想象周圍布滿了管道和線纜,他們已經爬過了魚陽城居住區厚厚的艙體隔板,到達了地下區域。


    “哐!”唐玉蜓踩到了鐵質的柵板,他向上麵說道:“到底了。”宋琪瑰跟著他也下到了柵板上。


    洞裏不是全黑,牆壁上安裝著稀疏的燈泡發出昏暗的光。借著有限的亮光,唐玉蜓發現下麵的空間似乎深不見底,隔著腳下柵板的縫隙可以看到,下麵還有很多層鐵柵板鋪成的平台,每一層都緊貼著牆壁向兩邊延伸到遠方的黑暗中,占據了地下區域的一半空間,平台的另一側是無盡的懸崖。


    在下層的平台之間每隔一段就有一台黑乎乎的大型球狀機械,還有很多不知名的管線穿插其間,這些機械、管線和鐵柵平台縱橫交錯,形成了無數大小洞穴、蜿蜒曲折的通道和堅固的屏障,整個地下世界仿佛是一座巨大的立體迷宮。


    唐玉蜓把看到的情況同步給了程旭,地下空間裏信號很差,他講了很多次那邊才聽清楚。魚陽城數據庫中的構造圖很舊,程旭查詢後確定那些球狀機械是老式人造重力裝置,建議離遠點,否則被吸上去就很難脫身。


    唐玉蜓問這個地下區域有沒有別的出口,程旭說舊圖顯示有兩個出口分別在魚陽城的兩端,就是現在的烈風堂大樓和工廠區,其他洞口包括他們鑽進來的那個肯定是後來不知什麽人暗中開鑿的,圖中沒有記錄,隻能親自找找看了。


    從哪個方向找起,如果找錯了,會離墨蘭越來越遠。宋琪瑰看著唐玉蜓的鞋,想著他們今天走了很多路,鞋底沾了不少灰土和碎渣,在這種鐵柵板上走過,可能會留下痕跡。


    她蹲下身體,撫摸附近的地麵,感覺到大部分地方是潮乎乎的,而被踩過的地方留下了灰塵腳印。探索一番後,宋琪瑰指著魚陽城尾部的方向說:“他們往那邊跑了。”


    心急的唐玉蜓拔腿就往宋琪瑰指的方向跑去,宋琪瑰緊緊跟在後麵。


    唐玉蜓注意到通訊芯片已經收不到任何信號,無法再與程旭聯係。黑洞洞的前方有什麽在等著他,他心裏完全沒底。


    不知穿過多少洞穴、攀爬了多少扶梯,他們在地下迷宮裏尋找著墨蘭的足跡,漸漸地有一團幽暗的螢火出現在他們眼前,隨著他們越來越近,那團螢火變成一叢火堆,火堆邊還有人影在晃動。等他們跑到跟前,發現被人擋住了去路。


    “站住。”一個粗獷的聲音對他們說道。


    對他們說話的是一個肌肉結實的壯漢,披頭散發,打著赤膊,膚色黝黑,下身隻穿著碎布條圍成的裙子,光著腳,雙手緊握著一支鐵杆長矛,全身汗液反射著火堆的點點亮光。壯漢用長矛指著唐玉蜓,阻止他繼續前進。


    在壯漢身旁的火堆邊,平躺著一個白皮膚的人,雙眼緊閉,似乎受了傷,還有一個人在照顧他。他們的裝束類似,都隻穿著碎布裙遮擋下身。


    “這裏居然住著人?”宋琪瑰看到這些人,感到不可思議,她隻知道烈風堂的牢房在深深的地下,環境跟這裏差不多,這樣暗無天日的環境居然還有人住在裏麵。


    “畢竟有超過五萬人擠在這個太空中的鐵罐子裏,每一個縫隙都可能有人住。”唐玉蜓說。他看了看那些人旁邊的平台,被大量的鐵絲鐵皮、磚石塑料編成的牆壁擋得嚴嚴實實,向下一直延伸到看不見,沒辦法繞過去,隻能跟他們交涉一下看看。


    “站住。”拿著長矛的壯漢又說了一次,“你們是什麽人?到這裏幹什麽?”


    “我是烈風堂的人,在追捕兩個間諜,你見過他們嗎?”宋琪瑰回答說。


    “烈風堂?你們想要把手伸到這裏來嗎?這裏不歡迎你們。”長矛壯漢揮了揮長矛,“識相的趕緊回去,再往前一步就別怪我不客氣。”


    宋琪瑰沒想到烈風堂的名號還有人敢反抗,這些人是什麽來頭?她剛要質問長矛壯漢,被唐玉蜓攔住了。


    “你的人受傷了。”唐玉蜓對長矛壯漢說。


    長矛壯漢仍然站著不動,皺著眉頭盯著唐玉蜓。


    “看上去是槍傷。”唐玉蜓又說,“不治療的話,很難熬過今天。”


    壯漢舉起長矛做出戰鬥姿勢,說道:“最後警告。”


    “我不是烈風堂的人,我可以幫他,讓他活。”唐玉蜓說。


    壯漢的態度軟了一些,他盯著唐玉蜓看了一會兒,放下了長矛,說:“你可以過去,那女的不行。”


    唐玉蜓朝火堆旁邊走過去,壯漢一把抓住他的肩膀說:“敢耍花樣,要她的命。”


    唐玉蜓心想看你這麽壯卻專挑好對付的下手,估計武力值也就那樣了。他跟壯漢對視了一眼,壯漢鬆開了他的肩膀。


    躺著的那個人右胸中彈,血流不止。唐玉蜓看了看那人的情況,傷口看似嚴重,肉往外翻,但好在肌肉厚實,子彈卡在肉裏,傷得不深。他對壯漢說:“讓那女的過來吧,我需要她幫忙。”見壯漢沒有動,他又說,“她一個女孩子,你怕什麽。”


    壯漢猶豫了一下,朝宋琪瑰擺了擺頭。宋琪瑰走過去蹲在唐玉蜓旁邊,看了一會兒傷口,說道:“這不是製式槍械造成的,更像是一種改造的訓練或娛樂用槍,增強了殺傷力,使用球形子彈。”


    “這種傷我見過,隻要把子彈取出來,再把血止住,就不會有問題。”唐玉蜓說,“刀給我。”


    宋琪瑰從靴子裏抽出匕首遞給唐玉蜓,身後站著的壯漢看到他們拿出了刀有些緊張,唐玉蜓示意他放鬆些,然後把匕首在火上兩麵烤了烤,對傷員說:“有點疼,忍忍。”再對照顧傷員的人說:“按住他。”然後一手按住傷口的兩側輕輕捏起,另一手用刀尖慢慢靠近傷口,猛地一刺再一挑,一粒鋼珠剜出來掉在旁邊。傷員疼得嗷一聲喊出來,雙手攥拳猛捶地麵。


    唐玉蜓在身上擦掉匕首的血跡還給宋琪瑰,然後喊壯漢找些碎布給傷員咬著。壯漢找了找周圍,又看了看自己身上,隻好從屁股後麵撕下幾片布條塞進傷員嘴裏。唐玉蜓讓他們緊緊按住傷員的四肢,他從懷中摸出一枚細小的竹管,將裏麵的火藥撒在傷口上,取一根布絲引來火種,把火藥引燃。


    “哧——轟!”火藥騰起一團烈焰。


    “唔!啊嗷——”傷員死命地咬緊布條,喉嚨中發出悶吼,之後便全身癱軟不省人事。


    唐玉蜓拍拍手上沾著的碎渣,站起身來,對壯漢說:“沒事了,給他喝點水,醒過來就又是一條好漢。”


    壯漢趴在傷員臉前感受他的呼吸,傷員沉沉地睡著了,鼻息安穩舒緩,發出輕微的呼嚕聲。


    “他是怎麽受傷的?”唐玉蜓問道。


    “剛才有兩個人,一男一女,都帶著背包,要通過這裏,他們用金子引誘我們,趁我們不注意,開槍打傷了我們的人,然後趁亂從那扇門逃進去了,所以我們鎖了門。”壯漢指著身後那堵廢料牆上的一個小門說。


    “他們就是我們要抓的人。”唐玉蜓說。


    “感謝你,陌生的地上人。如果你要去抓他們,我會為你開門。消息已經傳進去了,他們不會逃太遠。”壯漢說,“至於那個女人,我們不歡迎烈風堂的人。”


    “你們跟烈風堂有什麽過節我不管,但是那個女人,她值得相信,我需要她。”唐玉蜓說。


    壯漢望著宋琪瑰看了一會兒,她正在火堆邊找那顆鋼珠。


    壯漢說:“好吧,但是不要說跟烈風堂有關的任何事。我也不知道烈風堂的人來過這裏。你們進去吧。遇到人問,你就說為阿貝追人。”他指了指躺著的傷員說,“他就是阿貝。”


    “感謝。”唐玉蜓向壯漢拱手致意。他衝宋琪瑰打了個響指,示意快走。


    宋琪瑰把那顆帶血的鋼珠裝進口袋,跟著唐玉蜓穿過了那個小門。


    “你怎麽會處理那種傷口的?”宋琪瑰問道。


    唐玉蜓轉過身,撩起衣襟,露出左下腹的一處圓形傷疤。“佛郎機火槍,球形鉛彈。”他說。


    宋琪瑰伸手想摸一下,卻被他躲開了。


    小門後麵是一條狹窄的通道,他們穿過通道後意外地發現,在這個布滿管線和設備的地下空間裏,居然藏著一座小型城市。


    這些地底人,利用地下迷宮裏的布局結構,在鐵柵板平台上用垃圾廢料建起兩排高矮錯落的房屋,房屋中間形成了一條不太寬的街道,各層平台用樓梯連接,共有十層,也就是有十條街道。這些房屋和街道構成了一座立體城市。這裏燈火通明,人來人往,頗有些煙火氣。


    居民膚色各異,衣著都很極簡,都是用碎布條和塑料纖維稍稍遮住最必要的部位,光著腳,偶爾有人戴著不怎麽圓的珠子串成的項鏈。


    “我到這裏三年都沒聽說過這個地方。”唐玉蜓看著這座地下小城市說道。


    “我生下來二十年都沒聽說過。”宋琪瑰說。


    現在還不是觀光的時候,他們還要抓緊時間繼續追蹤墨蘭。唐玉蜓認為這裏的人穿得都極致簡樸,那兩個衣冠楚楚的外來者很容易暴露。宋琪瑰則覺得間諜最拿手的就是偽裝和潛入,隻要有陰影,他們就能藏身。


    他們還沒走多遠,就被一群拿著尖刺鐵棍的人圍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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