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姐,求求你放過我們吧!”


    “我們靈獸峰已經經不起折騰了啊!”


    “我此生的最大的夢想,就是能吃上一塊除獸糧以外的肉——嗚嗚嗚——”


    此話一出,頓時收獲了身旁同門異樣的眼光,隨之而來的是一聲怒罵。


    “我就說誰動了我小雪的口糧!你個禽獸,竟然和孕獸搶吃的!”


    畫麵一時間美好的讓人不忍直視。


    不知不覺中,正半座峰的人都出動了。


    杜秋然被追得一臉懵逼:“我沒有!我保證不亂來!我是去找小羽師妹的!”


    “你上次,上上次,上上上次也是這麽說的!”一弟子聲淚俱下地控訴。


    鬼知道他們靈獸峰已經半年不沾葷腥了!


    雖然禦獸師在其他職業眼中經常一副風光無限的人生贏家模樣,走路不靠腿,打架有狗腿,修行仿佛吃飯喝水,是萬惡的有錢人的聚集地,但事實上,其中辛酸苦楚,隻有他們自己知道。


    比如在靈獸尚未成長起來的前期,他們各個都是被同屆吊打的弱雞;再比如,他們自己的吃穿用度,還比不上一隻獸。


    說起來都是辛酸淚。


    但靈獸峰弟子的辛酸淚,還有很大一部分來自他們的好師姐。


    ——和一個好師父。


    眼見著怡紅園就在眼前,一弟子見追趕不及,視死如歸地往前一撲,成功抱住了杜秋然狂甩的大腿,然後兩人一前一後栽進了園子大門。


    要完。


    這是兩人共同的心理寫照。


    下一刻,數道意料之中的不明物體自前方朝他們直直射來。


    杜秋然臉色大變:“快起來!”


    那弟子欲哭無淚:“來不及了。”


    半晌,兩人從地上爬起來。


    杜秋然感受到身上殘留著的粘膩的液體,和皮膚上蠢蠢欲動的搔癢,拳頭一點點攥緊,眼睛裏仿佛下一刻就能噴出火來:“別攔我,老娘今天就要手撕了這玩意兒!”


    她向後一看,就發現剛剛還跟在她屁股後麵追得老緊的師弟師妹們此時已經退出了十米開外。


    有師妹驚奇地說:“師姐,你頭上長毛了誒。”


    杜秋然身體一顫。


    旁邊的師姐趕忙捂住這傻孩子的嘴,幹笑著安慰道:“挺好的,增加發量。”


    杜秋然木然看了她一眼:這福氣給你你要不要?


    這時罪魁禍首慢悠悠地從裏麵探出頭來,通人性的小眼睛中帶著明晃晃嘲笑。


    那是一隻似羊非羊的靈獸,渾身雪白,披著一層厚厚的短卷毛,光看外表能俘獲不少女修的心。


    直到它張開嘴。


    tui——tui——tui——


    杜秋然連連閃避,終於找到停歇的機會,喘著氣,挽了挽袖子,冷笑一聲:“今天就是師尊來了也救不了你!”


    其餘弟子保持著安全距離,曉之以情動之以禮地勸阻:“師姐,師尊說了這可是神獸啊,它年紀小,你別和它一般見識。”


    “是啊是啊,我們靈獸峰誰沒被霸霸吐過口水,不就是長幾天羊毛的事嘛,沒什麽大不了的。哈、哈。”


    旁邊一弟子受不了了:“……師兄,你能換個稱呼嗎?”


    師兄是個聽勸的人:“我們靈獸峰誰沒被小紅吐過口水。”


    弟子:“……”


    然而小紅一點也不領情,一口一唾沫,半點不留情,挑釁地飛起。


    杜秋然要被氣炸了。


    “杜師姐?”這時,一個冷清的聲音從外邊傳來,突然間,現場一靜。


    在這靜默的氛圍中,杜秋然突然聽見一陣噠噠噠的羊蹄聲,回過頭時,那糟心玩意兒已經不見了。


    媽的,欺軟怕硬真是一個優秀的傳統美德。


    “小羽。”杜秋然眼淚汪汪,一時間忘了自己身上的狼藉,可憐巴巴地朝虞初羽撲去。


    其餘弟子連忙將虞初羽拉到身後,閉上眼視死如歸地快速喊道:“師姐你身上還有口水!”


    這時候,一雙幹淨纖長的手從她身後伸出,揪著著衣領將人輕輕鬆鬆提了起來,避免了其他弟子遭受霍霍命運,頓時收獲了一群小白菜感激的目光。


    正是是姍姍來遲的徐漱。


    杜秋然被人點破這個殘酷的現實,呼吸一滯,對小紅的憤恨占了上方,維持著這個的姿勢眼淚汪汪地控訴道:“師妹,那破玩意兒真是太過分了,我這幾天都不能見人了,嗚嗚嗚——你一定要替我教訓它啊,下手重一點也不要緊的……”


    徐漱沒等她說完,抽著嘴角向虞初羽一頷首,看見對方眼中的一言難盡,突然有了一絲安慰:“師妹見笑了,那shi……神、獸……”


    虞初羽心照不宣地點點頭。


    徐漱鬆了口氣,趕緊提著人走了。


    其餘弟子鬆了口氣,擔心虞初羽被這陣仗嚇到,好是噓寒問暖了一番。


    多虧了大師姐到來,才有了他們這一個月來的安寧,不然照顧這靈獸峰一霸的任務就又要落到他們頭上了,絕對不能讓人嚇跑了。


    “也就杜師姐和小紅不對付,不然小紅平時很乖的。哈哈。”有弟子睜著眼睛說瞎話,違心地幹笑兩聲。


    “是啊是啊,小紅可是我們靈獸峰的團寵呢。”


    直到一人貢獻一句讚美,並從本就幹癟的腰包中掏出勉強看得過去的慰問品,一群人又同來時一般一窩蜂地離開,好像生怕趕不上投胎似的。


    人潮褪去,園前像個散場的末宴,一下子變得冷冷清清。


    虞初羽茫然地捧著他們遞來的東西原地站了一會兒,才緩緩朝院內走去。


    一踏入怡紅園,隻見一片望不到邊際的草原自眼前鋪展開,天高地廣,高原上的風拂過鬢間,帶起一股舒神的草木清香。


    就是和所謂的“園”一點也不搭邊,也和“紅”一點沾不上關係。


    而作為園中唯一的“紅”,小紅正撅著屁股在一處啃草,一副歲月靜好的模樣,仿佛剛剛瘋狂吐口水的沒素質獸不是它一般。


    虞初羽朝它走近,臉上是一貫的淡漠——如果手中沒有靈力化繩,套在小紅脖子上的話。


    “我好像說過,下次再亂吐口水就拿你去拖地,保證羊毛出在羊身上,你覺得呢?”


    小紅身體一僵。


    虞初羽注意到它唇邊根本沒有草屑,掌心的靈力一消,背到身後,福至心靈道:“師叔,你換過來了?”


    一道中氣十足的嗓音自小紅口中冒出,透著掩飾不住的暴躁:“都說了,不準叫我師叔!”


    第15章 第 15 章


    “都說了,不準叫我師叔!”小紅頂著一張萌萌噠的臉,烏黑溜圓的小眼睛瀲灩著無能狂怒的火光,配上格格不入的大叔音,畫麵堪比頂著蘿莉臉的八尺大漢。


    “好的師叔。”虞初羽麵無表情的回答。


    “……”譚弋拳頭硬了。


    大抵這副模樣確實沒什麽威懾力,這麽些年下來,這小兔崽子越來越沒大沒小了。


    每次心裏不痛快了,就來消遣他,性格惡劣的很,也不知道這次又是誰惹到這位小祖宗了。


    明明小時候還是個軟萌可愛的包子!


    譚弋一臉心痛。


    任誰都不會想到,傳聞中昆侖巔離宗多年的靈獸峰峰主其實從未離開過,而是變成了一隻羊裏羊氣的靈獸。


    這件事說起來實在丟臉,俗話說死要麵子活受罪,而譚弋為了麵子,在出現虞初羽這個知情人之前,硬是裝了十年的羊,連掌門都沒有想到,自己找了數年的師弟竟然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吃草。


    每次想到這,虞初羽看向自己這位師叔的眼神很難不帶點微妙。


    她從儲物袋中拿出一瓶辟穀丹,倒了幾粒在掌心,遞到譚弋跟前。


    這些年下來譚弋已經深刻掌握了自我和解的藝術,自欺欺人地將其視為虞初羽的妥協,以僅自己可見的速度拿捏了一會兒,立馬叼進嘴裏,一邊嘎嘣嘎嘣地嚼得歡快,一邊心有不甘地埋汰道:“也不知道整點飯菜孝敬師叔,太不會來事兒了。”


    想起過往那些美酒的滋味,他情不自禁地咽了下口水。


    “師叔,你之前吃壞肚子,還是徐師兄去給你……”


    虞初羽話未說完,就被惱羞成怒的聲音打斷:“閉嘴!!!”


    她無辜地眨眨眼,給自己也倒了顆辟穀丹,隨著未盡的話語一同咽了下去。


    譚弋用他強大的心理素質重新將那不堪回首的往事加了十重封印打回記憶深處,餘光注意到虞初羽的動作,不由在心中皺眉:“你怎麽還在吃辟穀丹?”


    辟穀丹雖然有辟穀的作用,但也不過是初入仙門的弟子兩害相權取其輕的權宜之計,對修行絕無好處。


    虞初羽神色尋常:“嘴裏淡,嚐嚐味。”


    譚弋一臉無語,隨後又回味般嘖嘖舌:“不過你這辟穀丹確實比我之前嚐的好吃,是定製的?”


    果然還是虞丫頭貼心。


    “不是啊,就丹峰批量出的。”


    譚弋隻當她嘴硬心軟,頓生憐愛之情,越看越順眼,不由豪氣地說:“師兄可是克扣你零錢了?想吃什麽跟師叔說,一頓靈食師叔還是請得起的。”


    虞初羽沉默了瞬,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隨後自顧自地拿出雲聽,在上麵點點畫畫。


    “你在做什麽?”譚弋好奇地探過頭來。


    作為一隻娛樂活動乏善可陳的羊,譚弋沒有在沉默中變態,但是八卦程度直線上升。


    虞初羽正好找到想要的東西,順勢遞到他眼前:“師叔,你們靈獸峰已經被列入昆侖巔信用黑名單了,這是您回歸後需要償還的欠款單,總計三百一十萬上品靈石。”


    譚弋的笑容僵在臉上。


    兩秒過後,一聲暴躁的怒吼在怡紅院響起。


    “這是哪個孽障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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