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老齊反應最快,趕忙打圓場道:“這可是好事兒啊!胖兄弟,有什麽我們能幫得上的,你盡管說!”同時給其他人連連使眼色。


    在場的都是社會人兒,老齊這麽一說,眾人的表情立即緩和下來,微笑著連連點頭道:“就是就是,你說就是。”他們中的很多人,包括老齊老謝在內,都被沈曼如救過命,這個人情擺在這兒,他們也不好推辭。況且,以後誰有個傷病,還是得指望沈曼如來救。


    王胖子假裝沒注意他們表情的變化,拱拱手道:“多謝各位老哥支持,人手我們足夠用了,不勞煩各位。就是這個盤炕,我們這幫小年輕兒的真的不會,你們有沒有會的,去教教我們?你們放心,去了以後我們管飯,有魚有肉,絕不會虧待老哥哥們!”


    管飯是最基本的,他們還打算給報酬,當然這話用不著明說。


    老齊擺擺手道:“胖兄弟這話可見外了,我們的命都是沈大夫救的,隻要能幫得上忙,就是自帶幹糧也要去。是不是啊各位?唉?那誰,老劉,你不是幹裝修的嗎,會盤炕麽?”


    他說的老劉,是一個看起來四十多歲的男的,隻見他蓬頭垢麵、滿臉蒼桑、咧著嘴從幾人中站了起來,操著濃重的海東口音,對王胖子和老齊笑道:“哈哈,老齊、胖兄弟啊,這盤炕,恁們找俺算是找對人咧!”


    有條件乘坐那艘倒黴郵輪的,大多數經濟條件還不錯,因為郵輪的目的地是海東省藍島港,所以船上海東人最多,這位老劉也是海東人,十幾歲就出來打工幹裝修,經過幾年打拚,現在注冊了一家裝修公司,帶著一個裝修隊伍,在他們當地小有名氣。


    幹了這麽多年裝修,老劉對木工、瓦工這些活都很熟,盤炕屬於瓦工活,他也幹過。


    他這些技能,放在王胖子他們那裏,是有用武之地的。隻是在老謝這裏什麽工具都沒有,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他一身的本事發揮不出來,隻能跟著這些人住窩棚。


    所以王胖子一說盤炕,他立即就來了精神,同時一把拉起身旁一個女的,道:“俺是幹裝修滴,十幾年了,什麽活兒都會!這是俺媳婦,平時給俺打下手,利索得很!”


    這意思很明顯,有什麽好事兒他要帶上媳婦兒一起。況且,把她一個女的自己留在這裏,老劉也不放心。


    王胖子和沈曼如無所謂,能把炕盤好就行,多一個人幹活更快。總不能把男的擄走,把人家媳婦一個人撂在這裏。


    沈曼如看著二人高興道:“那真是太好了,那您二位能受累幫我們盤個炕吧?”


    老劉看看媳婦,又看看老齊,見老齊笑著衝他點頭,他才回過頭來答應道:“好,木問題!”


    事情談妥了,王胖子從身後掏出兩個小壇子和兩捆幹粉條,遞給老謝老齊道:“二位老哥,這些酸菜和粉條你們收著,給老哥哥們打打牙祭。”那二人推辭客套了一番就收下了。


    王胖子和沈曼如帶著老劉夫妻倆往回走,路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兒。


    走了沒多會兒,沈曼如注意到老劉二人臉色蒼白、直冒虛汗,連忙叫住王胖子,停下腳步詢問:“劉老哥,你們哪裏不舒服?”


    老劉一邊喘氣一邊停下休息,他不好意思道:“唉……不怕恁笑話,俺們兩口子有一天多木油正經吃飯咧。”


    王胖子二人體力充沛走路快,他們二人餓著肚子跟了一會兒就跟不上了。


    王胖子和沈曼如對望一眼,他們知道這些人過得不如他們,但沒想到差距這麽大,現在溫飽都成問題了?


    王胖子也找了個地方坐下,問道:“我看其他人麵色如常、中氣十足,不像是挨餓的樣子,怎麽你們……”


    老劉邊歎氣邊解釋:“其實之前俺們過滴還湊和,隻是上次刮台風,又有幾個人生病了,包括俺媳婦,這幾個病人雖然木油生命為險,但是好幾天幹不了活兒,還得別人侍候。這個時候兒大夥兒隻能各顧各滴,俺一個人要弄兩個人吃滴,實在是照顧不各來,要不是老謝他們時不時拉幫一把,俺們倆怕是已經餓死咧!”


    說罷二人就開始抹眼淚。


    其實老劉隻說了一部分原因,另一部分原因是,他們夫妻倆和老謝幾人走得近,而老齊和他那幾個老師、學生是一夥,現在老齊日漸強勢,各種資源優先關照自己人。


    而老謝這邊,肯定也是優先照顧自己老婆,有餘力才能幫助別人。另有幾個單身的男的,嘴上也說要幫他們,但是目光卻一直往老劉媳婦身上瞟,話裏話外想打人家主意,有時趁老劉不注意還動手動腳。


    更有甚者,直接開口說要“拉幫套”,氣得老劉差點和那人打起來。


    所以老劉兩口子,自從上次台風之後,一直就沒緩過勁兒來,吃了上頓沒下頓。


    隻是這些話他不敢說出口,讓人笑話不說,萬一傳回去,讓老謝老齊他們知道了,也不好看。


    他不說,王胖子卻能猜出一二,他和老謝來往多,對他們內部這些事兒也大概知道一些。


    但是眼下,這些事他顧不上管,看著二人有氣無力的樣子,王胖子從背包裏找了點吃的喝的,遞給他們先墊巴墊巴。兩口子這時候也顧不上客氣,道了聲謝就狼吞虎咽起來。


    沈曼如在一旁看著二人,內心不免憂慮起來。


    現在自己這邊蓋好了房子,再種上地,日子會越過越好。而他們這些人卻朝不保夕、忍饑挨餓,和他們的貧富差距越來越大,這種事情,在這荒島上絕不是什麽好事。


    老劉兩口子吃了東西喝了水,身上馬上就有了些力氣,他們也不好意思多耽擱,馬上起身繼續走。


    爬上山坡,來到王胖子他們的營地,他們二人直接驚呆了。


    腳下居然修了一條路,肖恩他們用三合土鋪路基,再收集碎石子灑在上麵夯實,沿著營地南邊,從西頭一直鋪到東頭,雖然隻有兩人寬,但在荒島上已經很難得了。


    隻見營地中間,坐落著一棟正兒八經的房子。老劉內心os:什麽“泥巴壘牆、搭幾根木頭”啊?那是方方正正、有門有窗、有棱有角的房子!還有那海草屋頂,上麵還有煙囪。


    那房子前麵,有一小塊地已經開墾了出來,種上了各種野果、野菜、草藥、香料。屋前還圍了一個牲畜欄,裏麵養著一群像鵝卻又不是鴨子的雞,見了生人一直“咕嘟嘟”地叫喚。


    東邊還有打穀場,地麵被夯得平平整整,四周的木架子上,晾曬著各種海帶、鹹魚、海米、粉條、草藥等等。


    恍惚之間,老劉感覺這裏好像不是荒島,而是回到了自己老家,回到了村兒裏。


    仿佛喊一聲娘,就會有個老太太蹣跚著出來迎接他:“兒啊,你可回來啦!”


    想到自己的老娘,老劉兩腿一軟,跪在地上抱頭痛哭起來:“唉呀……俺~地娘咧~~~啊啊啊~~!恁兒太不孝啦!啊啊啊!”


    老劉這幾年搞裝修剛攢了些錢,正盤算著要讓老娘好好享福,結果自己卻流落荒島了。至於老娘,別說享福了,光是想兒子恐怕就要想出病來,叫他怎能不傷心。


    其他人一時不明所以,這人剛才還好好的,怎麽就突然哭爹喊娘起來?


    隻有老劉媳婦似乎知道他的心思,蹲下來陪他一起抹眼淚。


    王胖子也明白了過來,這老劉多半是觸景生情,想家想親人了,前陣子他們六人也都經曆過。


    他馬上去找李金庫:“你去弄點兒吃的,這兩口子一天多沒吃飯了。”


    說罷他回去攙起老劉,勸慰了幾句,帶著二人過來吃飯。


    那老劉也是明白人,今天是來幹活兒的,總不能在人家地界上哭個不停,他擦了擦淚水,拱手道:“胖兄弟啊,見笑了見笑了!”


    來到他們新房跟前,李金庫擺了一張八仙桌和四個板凳。


    那老劉一看那八仙桌就愣住了,他可是略懂木工的人,雖然技藝不是多麽精湛,但好孬還是看得出來的。


    他圍著那桌子摸了又摸、看了又看,讚歎道:“這……這桌子做得不孬啊!是哪位師傅做的?”


    老劉的裝修隊裏也有木工,做吊頂、櫥櫃、隔斷等等,但主要是依靠現代工具,電鋸、電刨、電鑽、釘槍,板材都是用現成的細木工板、顆粒,基本用不上榫卯,都是靠各種釘子、鉸鏈等五金件來連接固定。


    像這種純粹榫卯工藝的八仙桌,隻有村兒裏的一些老木匠還能做。雖然一些細節還比較粗糙,但已經像模像樣了。


    關鍵這是在荒島,大家都是空著手兒上來的,誰這麽牛逼能做出八仙桌?


    別看小小一張桌子,八仙桌在傳統木工活兒當中的地位非常高,因為它的製作用到了木工的多項基本技能,包括歸方、放線、拚板、嚴縫、找平、開榫、開槽、倒角、淨麵等等。


    工具方麵,需要用到斧、鋸、刨、鑿、鏟、錘、尺、規、墨鬥等。除了木料還需要膠、桐油等材料。


    而且,八仙桌的結構在木製家具中非常具有代表性。將八仙桌的桌腿做短,就變成了炕桌;炕桌再縮小,就是方凳;方凳拉長,就是長凳、床前凳;長凳加上靠背,就是長椅;方凳加上靠背,就是椅子;椅子加扶手,就是太師椅;八仙桌的四麵和底部都加上板、門,就變成櫃子、箱子,進而演變成衣櫃、櫥櫃、床頭櫃、五鬥櫥、各種箱子、盒子等等。


    所以,木匠做八仙桌,跟達芬奇畫雞蛋、書法家練“永”字一樣,最體現基本功。所以老劉一看那桌子,便了解了對方的製作水平。


    王胖子把肖恩叫了過來,給老劉介紹道:“這是我哥們兒肖恩,這桌子就是他做的。”


    老劉之前就見過肖恩,但沒想到他年紀輕輕居然會做木工,他好奇地問:“肖老弟啊,這個八仙桌,恁是怎麽做滴啊?工具從哪兒來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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