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東隅還沒來,眾人也不能這樣一直傻站著,剛好湖邊有個公共衛生間,那裏有燈,門口還有公共座椅,再合適不過了。


    不過劉光強根本坐不住一點兒,沒一會兒就和柏寂野湊在一起膩膩歪歪上了。


    池穢趁著柏寂野沒有騷擾自己的間隙,抓緊時間翻看著梁知舟手機裏的內容。


    前兩天事情太多,以至於他根本騰不出時間細細揣摩,況且就算距離通關時間隻剩兩個小時,他也不認為係統會那麽好心。


    他先是點進了微信,然後是qq,把能看的消息全都看了個遍。


    其中有一個沒有備注的陌生人很是詭異。


    對方主動加的梁知舟,還是精確查找。


    聊天記錄也很簡短,甚至沒有俗套的開場白,而是一加上好友,對麵直接發來一條消息:


    因為你手機裏無意間保存的一張桑榆的照片,胡嘉娜吃醋了,現在在班裏,她處處針對桑榆,希望你能夠主動和胡嘉娜解釋一下。


    梁知舟這邊顯示已讀,而且還給出了回複:


    不是無意的,她還挺漂亮。幫我問問唄,給不給睡?


    池穢忽然就弄懂了,為什麽剛來的時候,所有人看向他的目光都帶著詫異,就連班主任都說,他變了很多。


    畢竟梁知舟是個實打實的人渣,他還真學不來。


    這也許就是薑東隅在信裏說的,她和胡嘉娜的恩怨?


    不對,如果身份轉換一下,就對得上了。


    池穢這邊正困惑呢,身後的衛生間裏就傳來某個騷包的聲音,“鏡子鏡子,誰是世界上最帥氣的男人?”


    “什麽,竟然是我!哦~美麗的鏡子,謝謝你的認可!”


    “我也覺得自己很帥。”


    池穢:想殺人。


    結果下一秒,身後傳來爆破的巨響。


    池穢倏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轉身,隻看見鏡子碎了滿地,洗手池旁邊散落了滿地的碎片,都沾著鮮紅的血。


    而原先站在鏡子麵前說話的柏寂野似乎是僵住了,池穢叫了他好幾聲,他都沒有應。


    池穢有些擔憂,飛速跨上台階,從後麵推了推柏寂野的背,又叫了一遍他的名字。


    柏寂野還是沒動,甚至沒有任何反應。


    池穢徹底慌了神,使了點勁兒,強硬地把柏寂野的肩膀往後掰。


    這一次,柏寂野終於動了,四肢僵硬地緩緩轉身。


    血肉模糊的臉頰嚇得池穢猛地後退幾步。


    但他僅僅緩了不超過半分鍾,重新走上前,小心地抬起手,卻又怕弄疼了柏寂野。


    此時,池穢的聲音都在打著顫,“柏寂野,你沒事吧?”


    柏寂野平直地嘴唇突然向兩邊扯開,越扯越長,最後整張嘴直接撕裂開來。


    溫熱的血液噴了池穢滿臉。


    “禾歲!”


    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池穢怔怔地轉過身,正對上柏寂野焦急萬分的神情。


    他愣了良久,遲疑地轉回去,身後那人已經變回了原來的模樣。


    她是穿著白色連衣裙的桑榆。


    桑榆既沒有哭,也沒有笑,隻是用一種詭譎陰暗,又帶著點悲傷的眼神安靜地看著池穢。


    忽然,她朝池穢伸出了手,嗓音卻像個天真淳樸的孩童,“你為什麽不願意和胡嘉娜解釋呢?”


    池穢沒有出聲。


    她瞬間斂起笑容,目眥欲裂地瞪著池穢,“你還想陪我睡覺嗎?”


    沒待池穢做出任何反應,手腕陡然被人握住,柏寂野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傻了?為什麽不跑?”


    衛生間的門被人拉開又關上。


    柏寂野歎息一聲,用自己的袖子輕柔地擦拭掉池穢臉上的所有血跡。


    狹小的密閉空間裏,兩人的距離過分得近了。


    如果換做平時,池穢早已經推開柏寂野。


    但這一次,他沒有動,什麽都沒做,曖昧的距離依舊。


    池穢像是一個丟失了魂魄的人,大腦完全宕機。


    柏寂野心疼地看著他這副模樣,還是沒忍住把他揉進懷裏。


    相擁的瞬間,他無意識地碰到了池穢的手。


    很冰。


    還很僵硬。


    柏寂野現在迫切地想要聽到池穢的聲音,說什麽都好,哪怕罵他都行。


    也許是兩顆心髒隔得太近,所以池穢聽到了他的心聲。


    雖然這非常不合常理,但柏寂野就愛這麽想。


    下一秒,如他所願。


    池穢張了張口,聲音又啞又低,仿佛自帶一種莫名的委屈。


    他說,“柏寂野,我以為那真的是你。”


    說完,他像是被抽幹了渾身的力氣,把頭埋進了柏寂野的頸窩。


    這個姿勢,池穢的頭剛好抵著柏寂野的下巴。


    甚至有好幾次,柏寂野的唇都不經意地擦過池穢的頭發。


    第一次是不小心的。


    第二次依舊。


    但他不敢保證,裏麵的每一次,他都沒有私心。


    柏寂野貪婪地嗅著池穢身上好聞的味道,聲音放得極緩,好似在哄一個做了噩夢的小朋友,“禾歲,那不是我,別怕。”


    “剛剛我的聲音,是從裏麵的衛生間裏傳出去的,而裏麵的鏡子並沒有碎,我也沒有受傷。”


    柏寂野略微退開身子,抬起池穢的下巴,好讓他有機會細細地打量自己的臉。


    “嗯?看清了嗎?我的臉一點事都沒有,別擔心。”


    池穢看著近在咫尺的麵龐,心頭一顫,鬼使神差般湊近了些。


    隻差一點,就要唇齒相觸。


    太近了。


    他想。


    柏寂野莫名覺得喉嚨發緊,五髒六腑都有把烈火在燃燒。


    他看著池穢瘋狂顫抖的睫毛,還有紅色未消的眼眶。


    柏寂野沒由來地想,他這麽嬌氣,被欺負狠了,會不會哭?


    “砰——”


    門外驟然響起拍門的聲音,池穢徹底被拉回現實,一把推開柏寂野。


    拍門的聲音接連響了三五遍。


    停了。


    隔壁間也傳來說話的聲音,“野哥,這女鬼怎麽又出現了?她的仇不是都報完了嗎?”


    池穢警惕地抬頭,“劉光強?”


    柏寂野點頭,“嗯,剩下三個也在裏麵。”


    “她是來找我尋仇的。”池穢說完,把剛剛從手機裏翻出的聊天記錄遞給柏寂野看。


    後知後覺,他猛然回神。


    “他們在裏麵躲多久了?”


    柏寂野雖說不解,但還是答了,“我們在這待了多久,他們就躲了多久。”


    池穢蹙起了眉,還刻意壓低了聲音,“衛生間隔音很差,所以,剛剛……他們全都聽到了?”


    劉光強“嘿嘿”笑了笑,“放心吧,池哥,我們什麽都沒聽到!”


    池穢:“……”


    好一個什麽都沒聽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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