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池穢照著生物鍾從床上醒來,推門走出客廳,一個人也沒有。


    本身此時就對應著現實生活的深夜,更不要說什麽保姆特意起來給他做早餐了。


    池穢洗漱完畢,轉了一圈,打算出門走走。


    開了門,池穢剛邁出第一步,腳底就像踩到了什麽東西,硬邦邦的。


    他低頭一看,是一個牛皮紙信封,巴掌大小,上麵寫著“梁知舟”三個字。


    他立即決定放棄出門走走的計劃,撿起信封回了臥室。


    同時還聯係上了柏寂野。


    柏寂野趕到這裏的時候,信封已經被池穢拆開了。


    裏麵除了一個很小的u盤,什麽也沒留。


    柏寂野靠在桌角,問,“哪來的?”


    “門口撿的。”池穢這會兒已經把u盤插了進去。


    畫麵很糊,周圍都是嘈雜的打鬧聲音,光線也暗極了,但不難看出,視頻是經過特殊處理後的。


    忽然,手電筒的光亮直射下來,照明了周圍的一切事物。


    拿著手電筒的那個人,就是胡嘉娜。


    此時她沒拿手電筒的那一隻手,正以一種極其詭異的姿勢搭在欄杆上,且胳膊向外張開的弧度非常大。


    而畫麵的正中央,有個女生匍匐在地,身上的白色連衣裙被扯得稀爛,頭發也亂糟糟的。


    池穢心口一揪,認出來了。


    這是桑榆。


    她身邊圍著的兩個男生,池穢沒認出來,但他心下早已明了。


    被蹂躪得不成樣子的桑榆全程都在掙紮,卻又被不斷地重新拖了回去。


    樓梯上的胡嘉娜舉著手電筒,微笑著目睹了所有的經過。


    桑榆的臉上早已淚跡斑斑,雙眼通紅,惡狠狠地瞪著胡嘉娜那個方向。


    乍然間,視頻裏傳來胡嘉娜模模糊糊的聲音,池穢來回聽了好幾遍也沒有聽清。


    但就是這麽一句話,讓原本目光含恨的桑榆突然放棄了一切抵抗,像一具死屍躺在那裏,一動不動,任由淚水拚命落下。


    池穢終於看不下去了,一把合上電腦。


    背過身來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他想,如果再看下去,他會被活活悶死。


    因為視頻裏呈現出來的種種,都讓他壓抑得快要喘不上氣。


    柏寂野安撫性地拍著他的後背,皺緊的眉頭從始至終都沒有鬆開過。


    “操!”


    池穢還是沒忍住罵出了口。


    在原地徘徊良久,池穢去衛生間洗了把臉,出來的時候,隻覺得喉嚨發緊,“柏寂野,我感覺我查不下去了。”


    柏寂野愣了一下,走上前抱住他,這是一個不摻雜任何私心的擁抱,僅僅隻是朋友之間的安慰和鼓勵。


    因此池穢心安理得地接受了。


    柏寂野退開身子,全程短暫得不超過半分鍾。


    他努力擠出笑容,說,“你不會放棄的。”


    不是反問,而是陳述。


    陳述一個事實,陳述池穢的全部別扭情緒。


    柏寂野忽然開始懷疑,明明眼前站著的這個人有著全天下最容易心軟的性子,和永遠不會屈服的靈魂。


    那麽他為什麽還會被係統評判為共情能力差,對生活喪失希望?


    池穢深深地吐出一口氣,隱藏下全部的情緒,再次開口,他又變回了從前那個冷冰冰的池穢。


    仿佛剛剛盡數的生動模樣,僅僅隻是柏寂野的幻想。


    “有人在暗中幫助我們。”


    柏寂野把u盤握在手中,接著他的話往下說,“還記得那天在醫院,薑東隅拒絕回答我們的問題嗎?”


    “但是她當時意外說漏了嘴,我們才能夠順著芭蕾舞鞋的這個線索繼續往下查。”


    柏寂野頓了一下,握緊了手裏的u盤,“直到現在我才意識到,她不是不小心說漏了嘴,她是故意的。”


    “從一開始就是這樣,我們以為自己在利用薑東隅獲得更多的線索,拚命地給她設局,挖坑,引導她往下跳。”


    “但不知不覺中,我們早就踏入了她替我們事先設好的圈套。”


    經過柏寂野這麽一說,池穢想起來了。


    薑東隅每一次轉身看向自己的詭譎眼神,從最開始的閃閃躲躲,到後來的明目張膽。


    她就是故意這樣表現,好加速引起兩人對她的注意和懷疑。


    然後就能順理成章地去找她談話,她才能有機會把芭蕾舞鞋的重要線索告知兩人。


    早在第一天的時候,池穢和柏寂野偷偷跟蹤她回了家,那時候的薑東隅或許就已經意識到了,隻不過她故意裝作不知情的模樣,因為這恰恰誤打誤撞地達到了她的目的。


    而一個長期受母親壓力的女兒,又怎麽會不知道控製力極強的母親最討厭自己說什麽話,做什麽事。


    但她非要撞上槍口,以此來逼母親在大庭廣眾之下對她又打又罵。


    這一場導演名為薑東隅的電影,一直都隻有池穢和柏寂野兩個觀眾。


    不得不承認,薑東隅確實做得很好。


    甚至連接下來的吃晚飯時間,刻意不拉窗簾,也許都是薑東隅早早設計好的。


    池穢又想起自己那天慌手慌腳地戴上衛衣帽子,還低著頭,全程沒有說話。


    或許在薑東隅眼裏,他和柏寂野就是兩隻可以隨意逗弄,偶爾還會耍點小心機的寵物。


    現在所有的一切都按照薑東隅設想好的那樣發展,桑榆案也很快就能解決,隻要他們這邊盡快把監控交給謝淮安和祁影。


    凶手範澤言、彭幻、胡嘉娜,也都得到了應有的懲罰。


    可是有一點,池穢還是不太能夠理解。


    “目前薑東隅表現出來的種種,就是為了給桑榆翻案,但她的手上明明很早就有了重要證據,為什麽不能自己交給警察?”池穢疑惑不解。


    柏寂野想了想,猝然變了臉色,“等等,我們都遺漏掉了某個細節。”


    “u盤裏的視頻,明顯就是地下室監控中截取出來的部分,而保安說了,學校隻有地下室荒廢且無人使用,因此監控每七天覆蓋一次。”


    “但是,她為什麽會想到莫名其妙去保存監控?”柏寂野眼神幽暗,遲疑了一下,“除非,桑榆受害的那天晚上,她就在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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