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毫無負擔的放棄自尊心的去撒嬌,說明他大概率成長在一個自尊心無用的環境裏。


    徐頌聲收回目光,撕開糖包往蛋撻裏加糖,回答周澄午:“獎勵不是做了好事就可以得到的,而是要做正確的事情才會有獎勵。”


    “你很想要獎勵嗎?”


    周澄午點頭:“想要!”


    徐頌聲:“那麽你想要的獎勵是什麽?”


    周澄午飛快的回答:“親親!”


    徐頌聲:“……”


    周澄午道:“作為獎勵的話就可以親了吧?”


    他大約還覺得想出這段邏輯的自己很聰明,所以笑了一下,笑容裏有點得意輕快。


    徐頌聲困惑,試圖從周澄午的表情上分析出來一點什麽。


    但凡周澄午對她表現出絲毫的,正常男女之間的愛意,大約徐頌聲都不會如此困惑。


    但確實沒有。


    他隻是總用亮晶晶的眼望著徐頌聲,不論如何也要呆在徐頌聲身邊,偶爾也聽徐頌聲的話,隻是溝通起來有點困難——這樣總結下來,確實如同周澄午自己所說的那樣。他並不喜歡徐頌聲,他隻是打從心底覺得自己是徐頌聲養的狗,從而徐頌聲擁有支配他的權利。


    至於這個認知到底是怎麽來的,周澄午不主動也不願意說,所以徐頌聲也完全猜不出來。


    觀察沒有得出多麽有用的結論,徐頌聲低頭咬了一口蛋撻,回答周澄午:“如果做了正確的事情,就可以得到那樣的獎勵。”


    周澄午:“那什麽是正確的事情?”


    徐頌聲從吃蛋撻的空隙裏擠出時間來回答他:“我的指令就是正確的事情。”


    周澄午‘噢’了一聲,沒有反駁。他看起來對這個答案接受良好,絲毫沒有想要反駁徐頌聲的/欲/望。


    徐頌聲吃完蛋撻的時候外麵開始下暴雨,店裏網絡因此而變得不穩定。她聽見店員心情很差的罵了句髒話,手機屏幕變成了黑屏,上麵閃爍著一行提示語。


    【您已和當前網絡斷開連接】


    店員看了眼外麵的狂風暴雨,玻璃牆自上往下流淌著魚鱗狀的流水,不時有黃綠色的葉子被水流衝刷下來。


    他衝徐頌聲和周澄午道:“我在後麵儲物室休息,你們還要點什麽的話就敲門喊我。”


    他倒是不覺得這兩人會離開,畢竟外麵下著這麽大的雨。


    全家桶這種分量,別說八份,就算是一份徐頌聲也吃不完的。所以她隻打開了一桶,挑著自己愛吃的吃了幾個,剩下的全部給周澄午。


    外麵電閃雷鳴,而點著蠟燭的店內卻因為有建築物的保護,一點沒有被外麵的風雨影響,甚至內部氣溫還很溫暖。


    徐頌聲坐得犯困,讓周澄午等外麵暴風雨停了再叫醒自己——這樣囑咐完周澄午後,徐頌聲趴在桌子上閉眼小憩。


    她確實累,但又因為環境的緣故無法十分安穩的入睡。


    半夢半醒之間徐頌聲聽見周澄午又在打噴嚏。


    她閉著眼睛肯定道:“周澄午,你感冒了。”


    周澄午異常堅持:“是有人在背後罵我。”


    說不定就是那個跟蹤頌頌又被他反殺的alpha的靈魂,在地獄裏咒罵他。


    徐頌聲雖然覺得無語,但沒有像上次一樣不理周澄午,隻是用一種不容置疑的語氣說:“回到家裏之後,你去衝感冒藥來吃。”


    周澄午為自己辯解:“但是我真的沒有感冒……”


    徐頌聲:“熱水你自己燒。”


    周澄午:“可是——”


    徐頌聲:“閉嘴,不要吵我睡覺。”


    她讓人閉嘴的語氣並不嚴厲,隻是平靜,因為過於平靜從而顯得不近人情,像需要人服從的命令式語句。


    然後周澄午就真的閉嘴了,雖然表情還是委委屈屈的——他把那條流浪狗拎開,自己坐到徐頌聲身邊。


    被拎開的流浪狗露出了和周澄午如出一轍的表情,一副委屈又不得不求全的樣子。


    周澄午按照徐頌聲要求的,兩眼十分全神貫注的望著窗外,打算等外麵雨停,就第一個通知徐頌聲。


    但是雨一直不停。


    他不是個耐心特別好的人,受瀕臨發情期的信息素驅使,一直盯著重複的畫麵隻會讓他更加煩躁。


    原本因為被喂了點吃的,終於願意呆在周澄午身邊的流浪狗,敏銳察覺到他情緒上的變化——它格外有眼色的跳下椅子,轉身鑽進收銀櫃台後麵。


    於是擺滿空的全家桶的桌子,就剩下周澄午和徐頌聲還在那坐著。


    周澄午麵朝徐頌聲趴在桌麵上,他剛趴下來,就聽見徐頌聲聲音:“不準偷親。”


    他癟癟嘴,剛準備向徐頌聲挪近的動作停住,然後又不高不興的趴回去。


    外麵暴雨劈裏啪啦拍打著玻璃牆,聲音太雜又存在感極強,徐頌聲即使有困意也根本睡不著。


    她睜開眼睛,看見周澄午趴在桌麵上離她很近的臉,他的臉好紅,從白淨皮膚底下蔓延上來的,那種仿佛是胭脂一般的紅。


    那樣的紅看起來不像單純是蠟燭光的緣故,而徐頌聲也確定周澄午不是那種會因為盯著自己就輕易臉紅的人。


    她心底有了猜測,伸出手去摸周澄午額頭,觸手果然是一片滾燙的。


    她看科普書上說過,如果alpha生病的話,對自身信息素的控製能力會降低——但是徐頌聲沒有聞到那股嗆人的信息素氣味。


    周澄午完全沒有意識到徐頌聲伸手過來是在摸他額頭上的溫度,所以在徐頌聲的手心貼上他額頭時,他仰起臉整個埋進徐頌聲手裏。


    雖然以他們兩的體型差距,要讓周澄午把臉埋進徐頌聲掌心有點困難。


    但周澄午顯然不在意這些,仍舊把臉貼上來。他整張臉都好燙,嘴唇抵著徐頌聲手心,呼吸的熱氣也落到她掌心皮膚上。


    徐頌聲迅速抽回手,周澄午下一個蹭貼撲了空,但沒有像平時那樣站在原地委屈的看徐頌聲——他身子往前湊了湊,靠到徐頌聲肩膀上,發燙的鼻尖幾乎貼著徐頌聲脖頸。


    就好像快要窒息的人在努力呼吸氧氣一樣,周澄午在竭力吸取關於徐頌聲存在的一切痕跡。


    第37章


    徐頌聲推了推他的肩膀想要將他推開,但是沒有用,沒推開。盡管周澄午沒有做任何限製她行動的動作,但就是推不開周澄午這個人。


    她努力了一會,發現沒有效果,也就放棄了,去扒拉桌子上剩下的全家桶。


    結果發現八份全家桶都空了。


    徐頌聲不可置信,轉頭看向窩在自己肩膀處的周澄午:“你是怎麽吃掉八份全家桶的?”


    周澄午嘟嘟囔囔:“我餓了啊,出去散步很費能量的。”


    其實不止散步和殺人很費能量,時刻保持清醒抑製自己的信息素同樣也很消耗能量。


    隻不過現在呆在徐頌聲身邊,周澄午不會完全被信息素操縱——頂多就是發情期會發燒幾l天而已。


    總比之前要連續不斷的注射低等級抑製劑來得好忍耐。


    而忍耐痛苦是每個教堂騎士從小就該學會的事情。


    八份全家桶都被吃完了,周澄午又推不開。徐頌聲再次摸了摸他的額頭,還是滾燙的。


    徐頌聲:“你起來。”


    周澄午:“不——要——”


    徐頌聲:“起來。”


    周澄午:“我——不——”


    徐頌聲:“同樣的話說到第二遍就是知錯不改了。”


    周澄午不情不願的把腦袋從徐頌聲肩膀上挪開,頭一挪開,手立刻拉上了徐頌聲衣袖。


    徐頌聲起身,他跟著起身——徐頌聲走到冰櫃麵前,拿了瓶可樂,用麵巾紙包起來。她用自己手腕試了試溫度,感覺差不多,於是把可樂瓶子遞給周澄午。


    “用這個壓在額頭上給自己降溫,敷會兒額頭再挪到臉頰上,易拉罐不冰了就告訴我。”


    周澄午反問:“如果我好好照做的話,算是做了正確的事情嗎?”


    徐頌聲抬眼望他,少年那雙線條圓潤的眼眸裏閃動著極其蠱惑人的試探意味。


    她非常果斷的回答:“不算,甚至是錯誤的事情,因為這是你生病了,而我在照顧你。”


    “養好身體之後你要好好感謝我才是正確的邏輯。”


    周澄午盯著徐頌聲遞過來的,包裹著好幾l層麵巾紙的可樂易拉罐,思考了許久,忽然彎彎眼眸笑出聲。


    “噢——原來是這樣啊。”


    他恍然大悟,好像是發現了新大陸那樣。這樣容易起伏的情緒多少也有受信息素的影響,但他那副興奮的表情還是讓徐頌聲感覺不對勁。


    一般人被要求要去感謝別人,應該是這樣好像要開飯的態度嗎?


    徐頌聲對此持懷疑態度,但周澄午已經高高興興的用可樂罐子開始敷額頭了。那條流浪狗感覺氣氛沒有那麽危險了,於是又慢悠悠晃出來,繞著徐頌聲的小腿走了兩圈。


    她低頭看著那隻狗,那隻狗便乖巧懂事的向她吐出了舌頭。


    徐頌聲:“你要養這條狗嗎?”


    周澄午:“什麽?”


    徐頌聲指了指繞著自己小腿轉來轉去的流浪狗:“你要養它嗎?”


    周澄午連眼皮都沒有垂一下,回答:“當然不養。”


    徐頌聲:“……不養為什麽要帶它去洗澡喂它食物?”


    周澄午:“它需要這些,而我剛好有錢。”


    雖然是從死去的殺手身上搜羅出來的錢。但被周澄午搜走了,他便默認這是自己的東西。


    徐頌聲皺眉,側過臉看著周澄午:“你要養它。”


    周澄午莫名其妙:“啊?我不養……”


    徐頌聲:“你得養它,如果不養,你就要負責給它找到下一任主人——在找到下一任主人之前,你得照顧它。”


    周澄午瞪大眼睛,不可思議:“為什麽?”


    徐頌聲平靜回答:“因為你帶它去洗澡,給它打疫苗,喂他食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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