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發了瘋般竭力朝著鎮妖塔外狂奔而去,腳下濺起陣陣塵土。


    風於她耳邊呼嘯,吹亂其發絲。


    距離較上一次縮短一寸。


    可隻要那股毀滅之力,再度觸碰到禹卿辭之時。


    她便毫不猶豫地再度掏出那把匕首。


    對準自己的心髒,狠狠捅下。


    死亡存檔,重複再來。


    殊不知,在第一次死亡存檔之時,禹卿辭猛然驚覺自己離奇複生。


    他滿目詫異的看著周遭的場景一如方才那般重複。


    那呼嘯的狂風、滾滾的黑雲、刺目的雷電。


    還有眾人猙獰的麵容,毀天滅地的法相天狼,一切皆未曾改變。


    當那股力量再度襲來之際,眼角的餘光,瞥見那抹朝思暮想的身影。


    神情怔愣,還未來得及開口喚一聲。


    便眼睜睜地看著她,幻出那血晶匕首,刺向她自己的心髒。


    其瞳孔劇顫,仿佛那把刀同樣刺中他的心髒。


    周圍的一切驟然開始扭曲,飛速往後退去。


    場景的變換,猶如一場駭人的噩夢。


    眨眼間,一切,又恢複如初。


    恍惚間,他似是明白了什麽。


    尖杵入體未讓他覺痛,法相天狼的魂飛魄散,亦未讓他覺痛。


    看著她為自己一次又一次地穿透心髒。


    隻為每一步皆比剛才更靠近他一分。


    隻覺得自己的呼吸都在那一刹那斷了。


    她明明,是怕疼的。


    “悠悠!!”


    他的聲音帶著無盡的悲愴。


    數次的重來,心髒的劇痛,讓童歡悠已然開始耳鳴,周圍仿佛隻剩下一片嘈雜。


    致其根本聽不清禹卿辭的聲音。


    一直到最後一次,瞬移至他的麵前。


    那倔強嬌小的身軀,背對著他,仿若要為他築起一道堅城,試圖護他一生。


    與此同時,她在心中令係統將天尾鐲的功能盡數打開。


    驟然間,周身亮起一層銀白光芒,迅速化作一個堅實的護盾將二人緊緊包圍。


    她緩緩轉過身來,麵對禹卿辭。


    當目光觸及他渾身被鐵鏈貫穿的模樣。


    她的心仿佛被無數把利刃狠狠刺穿,疼到無以複加。


    淚水如同斷線珍珠,不斷滾落,她帶著重重的鼻音,抬起顫抖的手,輕柔地撫上他血跡斑斑的臉頰:


    “你看,我也為你擋一次了,以後可不許再亂想了。”


    禹卿辭聲音已然喑啞,卑微地哀求著:“悠悠,會疼的,你聽話好不好,離開這裏……”


    每一個字都帶著深深的恐懼。


    他可以獨死,可以死得淒慘,也可以死得卑劣。


    唯獨不願,看到她為他受一點傷。


    周圍磅礴的力量,淩亂了童歡悠的發。


    她卻粲然一笑,那笑容淒美而堅定:“你以前不是要我的真心嗎?”


    “其實我的真心,早就給你了,所以我不會丟下你一個人。”


    說著,她雙臂緊緊環繞著他的腰間。


    身體明明在顫抖,卻努力將他抱得更緊。


    仿佛要用自己這嬌小的身軀,為他擋住世間所有的風雨和災難。


    身後那淩烈洶湧的法相天狼越逼越近,可她卻仿若未覺。


    仿佛這一刻,便是永恒。


    她原以為自己的愛意克製的很好,可如今才發覺,對他的喜歡,一點也不淺。


    一滴血淚緩緩從禹卿辭的眼眶流出,順著他蒼白的臉頰滑落。


    “悠悠,我求你……不要這樣,不要這樣……我求你了。”


    他想要掙紮推開童歡悠。


    鐵鏈卻相互碰撞,牢牢束縛,令他無法動彈分毫。


    死死地盯著越來越近的法相巨狼,心底徹底被恐慌占據。


    此刻,他竟然有一絲情願,情願她一如從前,不曾愛他。


    幾乎是咬著牙關,一字一頓,絕望道:“悠悠,我求你,離開我啊……”


    旋即,隻聽“砰”的一聲巨響,護盾在這撼天震地的衝擊下瞬間破碎。


    緊接著,那狂暴的力量毫無阻礙地襲向了童歡悠。


    最後一秒,她嘴唇微張,湊近他的耳畔。


    “我一定會再來見你,等我。”


    霎時,鮮血四濺,如同一朵朵綻放的紅蓮,濺了禹卿辭一臉。


    那刺眼鮮血,帶著她生命的溫度。


    讓他眼前一片血紅,世界仿佛在這一刻停止了轉動。


    雙目驟然劇縮,耳朵轟鳴。


    已然聽不真切周圍的聲音。


    繼而,隻聽得“哐當”一聲脆響。


    天尾鐲直直掉落在地的瞬間,化作一道白光,朝著禹卿辭的體內飛去,融合。


    乍然間,他的眉心出現一枚六瓣霜花,散發著絲絲寒氣。


    與此同時,天空就在那一瞬間,由白天化作徹底的黑夜,懸掛一輪血紅色的弦月。


    鎮妖塔上空,油然出現一枚巨大的六瓣霜花印記,宛如神靈的烙印。


    起初,霜花潔白如雪。


    漸漸地,那潔白開始被一抹血色侵蝕。


    先是邊緣處泛起淡淡的紅暈,隨後如同墨汁在宣紙蔓延,一瓣接著一瓣地被染紅。


    隨著霜花的逐漸變色,周圍的氣氛愈發凝重壓抑。


    “怎麽回事?!”王疾山看著這離奇的一幕,驚愕道。


    張雲樊反應過來的第一瞬間便是去看禹卿辭,瞳孔驟縮:


    “那孽障居然……沒死!”


    宋祀塵劍眉緊蹙,心中的不安感強烈無比,沉聲道:“氣息不對……此中必有蹊蹺!”


    “後撤……快!快後撤!!!”他當機立斷,高聲喝道。


    其餘家主皆是神色慌亂,紛紛嚷道:


    “莫不是出問題了?”


    “恐有變故,先撤為妙!”


    一時間,眾人忙不迭地禦劍向後撤去,神色驚惶。


    然,同時,禹卿辭身上的鐵鏈驟然根根斷裂。


    一旁十根神像巨柱,也在無形之間分崩離析,碎石飛濺,塵煙滾滾。


    身上駭人的血窟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快愈合。


    可禹卿辭仿若失了魂的木頭一般,怔怔地望向自己腳邊那兩隻山茶花發釵。


    不多時,他木訥地彎下腰,緩緩伸出顫抖的手,將那發釵撿起。


    驟然,腦海中猛然閃現出兩個場景。


    一次是他毫不留情地用長劍,刺穿童歡悠的身軀。


    那劍刃沒入她的身體,帶出殷紅的血花。


    一次是他驅使手中長劍,貫穿童歡悠的身體和她身後那條巨蟒。


    “原來……我竟曾殺過你兩次。”


    禹卿辭目光晦暗不明,臉上血淚,順著他的下顎滴在發釵之上。


    “他們該死,我也該死……”


    每個字都仿佛從牙縫中擠出,帶著深深的憎恨和無盡的自我厭惡。


    就在此時,耳畔響起一個陰沉冷冽的聲音。


    “你護不住她,那就把身體,給我。”


    聲剛落,他便緩緩閉上了眸子。


    再睜眼之時,眸子已經化作冰藍。


    猶如寒潭之水,染上翻滾濃烈的殺意,神色癲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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